伯格曼早期电影。

第一幕

开篇,羽管键琴奏斯卡拉蒂奏鸣曲。一幅与魔鬼诱惑有关的画,一句格言:少女的贞洁是魔鬼的针眼。

少女的贞洁代表天使的胜利,象征道德。这里直接切入一个伦理道德命题,善恶的冲突。而少女处于中心。在魔鬼看来,少女保持贞洁从而使婚姻秩序正常的这一象征,是表面上、形式上的,而少女内心的道德观被众人忽略不计。这就引申出关于道德的判断:结果论还是目的论。

引诱场景,唐璜出场。“三百年来”的玩笑台词无改变,说明这个道德问题一直悬而未决。魔鬼们确定的引诱计划,毋宁说是对北欧女性的欲望的讽刺。

唐璜与魔鬼定下契约,这里出现一个吊诡:决定谁上天堂或入地狱的是谁?唐璜因作恶而受罚入地狱,却可以接受魔鬼的契约去作恶而减轻惩罚。

牧师家场景。唐璜主仆分别对母女二人进行诱惑。仆人引诱母亲,即从欲望入手。“眼睛”,恶魔的眼睛,从人的眼中看出欲望。

唐璜与少女独处,一个景深镜头,女孩谈着未婚夫,走向镜头,画面右角唐璜跟进,从画面上将少女逼入角落而她不自知,这与她正沉浸在未婚夫的自豪里形成对比,加上黑猫的怒叫声,营造出一个危险侵近的氛围。少女与唐璜亲吻,并计数亲吻过的人数,显然这会出乎观众的意料。这个行为让我们想起魔鬼对北欧妇女们的评价。唐璜如何动摇少女的心呢?通过围绕“信任”这个命题展开,少女被唐璜吸引,而对“爱情”的理解产生疑虑。这为下一幕少女与未婚夫之间动摇了信任基础打下埋伏。

第二幕

暴风雨夜。承前,少女与未婚夫突发冲突,未婚夫显然感受到少女的变化(她不自觉)。接下来牧师一家对唐璜所讲故事的不同反应,是伯格曼从宗教方面对命题的展开。牧师代表“上帝”,所谓善的一面。牧师认为任何事都是经验,恰恰他是最没有反应与辨别能力的,通过这个人物伯格曼对宗教提出了怀疑:是否只要表面上的秩序与安宁,即是道德的?而人的内心情感和欲望在秩序之下,都是不重要的。随后在妻子对牧师的问话中进一步表达了这种质疑:“你爱我吗?”可是牧师毫不明白,在他看来这是“神的恩惠”。这句话惹恼了她,她寻求丈夫给予她理由和力量以抵御恶魔(情欲)的引诱,可是他没有。于是母性、同情便成为她投降的理由。此时,丈夫知道妻子出轨,却只能将恶魔关在橱窗里作为逃避的方法。这是要说明神的无能为力呢,抑或是宗教根本就缺乏人性力量……

这一幕,大量的中景、近景镜头,正是用来体现人物内心变化和戏剧性,这是部心理剧,而且以典型的戏剧形式表现,甚至可以说只是用镜头拍摄下来的话剧。

第三幕

面对少女,唐璜反倒表现出了犹豫。少女说出“受伤折磨的是你自己”,于是最终的冲突原来来自内在,那个充满情感的“人”自身,与自己的对话,唐璜与少女化为一体。这预示着伯格曼在质疑之后,提出来的解决方案。

牧师妻子与恶魔话别一幕,镜头是以高处向下俯视的角度,此时丈夫惊诧的脸是自下而上的仰视,而实际场景中这两个角度是不成立的(他们处在同一个水平面),这样的摄影机角度表达的是一种道德力量的压迫感,而又是反讽的。自始至终,代表宗教、代表道德的牧师的力量毫无存在感,终于完败。

唐璜以没有得到少女的爱自认失败。他本是要去骗取少女的感情,去折磨人心的,却反倒受到感情的折磨。然而他最终却胜利了,他没有从形式上夺去少女的贞洁,却获取了她的内心感情。于是,天国、地狱都自以为得胜了,而暗地里得胜的却是人的感情——唐璜。这里,地狱与天堂成为一体,虚无的一体。随着羽管键琴奏出最后一章,只有人性的存在。

最终回到关于道德的判断:人性才是道德。

按:正常地写下去,按理应该就笔记中的分析进行深化提炼,以升华为某种审美理念,套进某种文艺理论。但是我升华不出来,就此停笔。说实话,这部电影过于剧场化,那么主要通过动作、表情、对话来展开。虽然此片中导演的拍摄手法比较成熟,但剧情实际比较简单,矛盾冲突体现在冗长的对白中,命题之大与情节之小不成对比,颇有些令人生厌。我看过的伯格曼早期电影中,多多少少都有这毛病。现在的观众看不进去,是很正常的。

(记于2008年10月6日)

魔鬼的眼睛Djävulens öga(1960)

又名:恶魔之眼 / The Devil's Eye

上映日期:1960-10-17(瑞典)片长:87分钟

主演:Jarl Kulle/Bibi Andersson/Stig Järrel

导演:Ingmar Bergman编剧:Ingmar Berg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