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12-14

今日的诗 • 福音战士新剧场版：序:我们的恐父情意结

基督徒看到宗教，eva像耶稣在十字架上吊下来，还有死海古卷那比圣经更吸引的预言；心理学家看到关于人格的理论，那个被扭曲的自己、那个同样用来攻击及保护的绝对领域。

而对于一个从小有恐父倾向的我来说，无论看新旧版本，我脑里只有不断把自己的童年、青春、成长投射到碇真嗣，对普通人来说，真嗣那种过份紧张和介怀，对我说，是我看过那么多故事文本最贴切描述。

爸爸和其他人很不一样。其他人会很宠我，很黑白分明。我做对时，就会赞赏。我做错时，就会责骂唯独爸爸很不一样，有时候爱理不理工作很忙。

从小，爸爸很大脾气。脾气，来自他自己的情绪，这是很糟的。因为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世界一切都围绕着自己，对其他小孩子来说，可能就是撒娇的原因，但对我来说，自己就是爸爸脾气的源头。无论是他骂我、不理我，甚至要我走，我都认为是我的错。我开始为意自己的一举一动。记得有一次，我在执拾家里的东西，由房间执到客厅，顺便便扫起地来，坐在沙发的爸爸突然咆吼，说我打扫时不像样，扫不到尘也洁不了地。整个情况虽然是荒诞至极，但那一刻对我来说是多么真实。我好一阵子不再愿意去重现打扫的一幕，我的房间越来越乱，其后当然只引发多怒骂，说我的房间像狗窦云云。

好一段日子，爸爸把我送到外国读书。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好像少了计时炸弹，一切始乎容易过了，我再也不需要为我的每一个微小动作而小心翼翼。但心底里总是觉得他把我丢到外面，虽然这样，我也没有放纵自己，我继续做一个乖乖女。每次回港，我都像一个上了链的铁皮士兵，做出一个一个的乖巧动作，生怕会酿成什么意外，只接命令，不作反抗。虽然这样，司令也没有变得更温驯，那短短的相聚时刻，还是充满怒骂。

我为什么要驾驶EVA? 可能是希望爸爸多点留意我。

我十五岁那年，妈妈叫我回来。我又开始和爸爸一起生活。有了在国外生水舌的比较，我在香港的我，更显得步步为营。但日子也是这样过，从没有习惯，也从没有想过逃避。会考那年，我考得九优，那些宠我和不宠我的人似乎也很开心，爸爸没有特别关心，我对着其他人的赞赏感到茫然。突然得到清一色的赞赏，我竟有点不知所措，本能反应更令我讨厌称赞我的人，讨厌他们因为成绩这类标准而对我忽然爱护。这种不合逻辑，甚至可以说是歪曲好意的心态，到好几年后妈妈对我说的一番话后才瓦解。

若干年后，因为说要结婚，爸爸兽性大发，边骂边赶，妈妈不想眼白白看着父女决裂，安慰我说爸爸本性如此，他本身不是快乐竹旳人，几年最快乐的事，大概是我会考的成绩，他原来在其他人面前，总会提起他女儿考得十优。

奇怪的是，我竟然因为从没出现过我眼前的这一幕，而感到一点安慰和补偿。

我是不是因为爸爸赞我，而感到开心呢? 我是否应该倚靠这份福感觉一直生存下去?

由拍拖到结婚，不知吵了多少次。关于恋爱，若不是下意识去寻找一个不像爸爸的人，就是很想物色到一个能和他相处的人。

可能是有一次，妈妈曾提过爸爸从来都想生儿子，也可能是眼见过他逗男婴儿的和蔼模样，令我觉得若我是个男的，他会快乐很多，或对我好很多- -在我作为儿子的另一个世界。

于是至少，我希望为他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婿。

但往往事与愿遗，我喜欢的人似乎中了爸爸的死穴。他没有读毕大学，但一早选择出来社会，令他一早拥有比同龄人成熟五年的稳重，事业也绝不比有大学学位的朋友差。可惜这一切对爸爸来说，都是短暂的。他着我离开他，他不明白，我为何要选拥有成熟智慧的男友，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一个成熟的男人关心过我。表面上我有恋父癖--我自知对着男友时，常常像个小女孩撒娇、忸怩--我什至欣然接受这个倾向，因为这样我更方便找寻我的爱侣，只要他比其他人成熟稳重，我就知道我会死心塌地的倚赖他。但其实，选择这样的爱人，我压根底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想找一个可以跟爸爸好好谈话的男人，一个可以应对他的男人，作为我们两父女的桥梁。我想替他找个好儿子。

透过阿丽，我可以和爸爸修好...

我曾经以为我这种对爸爸又爱又恨的情感，会盖过对男友的爱情，会因为阻挠而放弃自己心中所爱，反正我是因为爸爸才爱上他，对于一个从小怯于父亲形像的小孩来说，怎会为了影子而得罪那实在的君王? 但或许因为爱人看见那个被扭曲了的我，不忍就此让小羊踏上回头路，他坚持不让我屈服。

一年后，我向那威严的形象提出我的婚事。那一幕，什么人也不在，只有我和他，像一个无重力无物质的空间，但惊慌和愤怒充斥着我们之间每一颗份子。结果，他只冷冷地吐了一句: 你自己选择的。我的眼泪已不停地流，我拖着无力的双腿，扮作坚强地离开。但谁若看见都知道，坚强的泪水一定不会流得这么急。

爸爸，今天很高兴和你谈话。

结婚后，爸爸若无其事，那个我为他找来的儿子还说我之前是小题大造了。我没有说什么，生活继续的过。慢慢，我觉得我的丈夫越来越像爸爸，开始会发毫无因由的脾气，我起初吃惊，再迷惘，最后颤抖。我向朋友覆述，无一相信，分析所得是我太害怕表达自己，太害怕丈夫不高兴，结果他对着我的毫无要求只有以极地强求来平衡。他越骂，我越怕，我越逃避，他越生气。

一切像一个循环。相像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每一次他责骂—其实也不是怒骂，那怕多么小的责怪，我心里的怪兽便从黑影冒出，整个人像麻木，也像抽搐，我打败不了他，我真的打败不了他。怒骂的声音像咒语，令我动弹不了。不久，我承受不了责骂，老公也承受不了，最后我把他一并拉进了死胡同。

爸爸，你用我的双手杀了明日香!

碇真嗣像另一个世界的我。我看着他那令人呕心的懦弱，叫我更加憎恨自己。我的绝对领域在现实世界没有任何攻击或防卫作用，只是把我变成后天残废的女人。这是他打多几多场攻防战，我写多几多篇自我治疗的文章，也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