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4-23
熵山早行 • 加勒比海盗3：世界的尽头: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
在《加勒比海盗》的第一部里，Jack和Elizabeth被流放在荒岛上的时候，Jack这样对Elizabeth说：
"But what a ship is, what the Black Pearl really is, is freedom."
船意味着自由。黑珍珠意味着自由。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望着远方，身体邪魅地侧着，手对着大海张开，整个人若在发光。
很久没有电影和书，能让我产生一种宏伟壮阔之感——故事情节上的复杂博大、自成一个世界，空间上的广阔和时间上的伸展并具，才有可能构成了不起的故事。那很久以前的电影和书，大约是《三体》和《指环王》系列三部，刘慈欣把宇宙当剧场的气派，和托尔金创造中土大地的别具一格，都颇能震撼人心；从书中影中走出来，你会有亲身游历万乡、见证风云变幻的错觉。隔了两年，重新细看加勒比海盗，心底也油然生出这感慨。
加勒比海盗，和Jack，都是自由的象征。维宾斯基把海盗这存在，减轻了烧杀抢掠的暴力意味，给我们展现出来的，是他们对大海的热爱和尊敬，是他们对宝藏的好奇和渴求，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对自由的坚持。第二三部加起来五个小时还多的故事，贯穿的就是追求自由：东印度公司努力把整个海洋变小、变得可知可控，而整个海盗群体要奋起为他们的自由、为他们能在无边的大海上任意漂泊而战。
对，漂泊。漂泊在常规语境下算不上好词，但当它和自由被连接起来，漂泊的含义会变得更丰富。那海上横扫无敌的Flying Dutchman，该当译作“漂泊的荷兰人”——是漂泊。所谓漂泊，意味着不确定、不可知的未来，和充满风险的生活。而自由意味着丰富的选择，丰富的选择意味着多变的、难以预测的环境，而环境难以预测，人的未来就不可知。所以，你要自由，就必漂泊，或者精神上，或者肉体上；漂泊是自由随之而来的代价。有人又要安定可控，又却想自由——哪里有两者兼得的好事呢？
但这儿不必纠结精神上的漂泊。好电影就好在，它能够把你想到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用精彩的故事形象化。在海上，漂泊不是个象征意义，而是个再实际不过的状态——你就在水上漂着，顺水流和风流任意西东。在海上，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是滔天巨浪、电闪雷鸣，或者风平浪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朗姆酒就会莫名其妙地用尽。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敌人，船下会钻出可怖的海怪。这是海，是脾气暴烈不定的Calypso。
而Jack，是海的孩子。他是最了不起的海盗，也是最自由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你看那九大海盗王里，其他的如邵峰和秦夫人，都是固守一隅，是一片海域的王；而唯独Jack，漂泊四海，想找他的人很难知道他在哪儿。他无所羁绊，在各处港口落锚，留下无数风流韵事和无数传说，然后挥挥手离去，毫不留恋。
而热爱自由的，也将喜欢风险、不确定，甚至混乱——这儿尼采和塔勒布一定会插进来大点其头——正如Jack在这错综复杂的故事里，所展现出来的那一切。他在困境里，总是想把一切折腾的再乱一点：越乱，他越容易有机会，而那些位喜欢控制、喜欢确定环境的，就没了用武之地。第一部里，Jack在落到Barbosa手里之后，鼓动Barbosa去追Will的船，后来被皇家海军救起来之后，又撺掇诺准将去Barbosa的死亡之岛，再给Barbosa支招拿下皇家海军——所有这一切都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永远见招拆招，最后寻觅出机会杀掉Barbosa、报了当年叛变之仇。后面二三部也是如此：他答应带着Beckett到沉船湾，实际上是想把一切弄得再乱一点，在混乱之中才有机会灭掉DavyJones，海洋才能复归自由。
我想塔勒布，这风险领域的天才，一定会喜欢这些人的——他们是自由的，他们也会为自己的每一个行为付出代价。没有确定，没有统治，有的只是风险和各方力量的危险博弈和微妙平衡。在这样的环境下，Jack这样的人会如鱼得水；他时时刻刻的应变、邪魅、自信，让他成为了海上的英雄；而且是极具特色的英雄。所以，在第三部末尾，当Jack的黑珍珠再一次被Barbosa盗走，他独自乘坐小舟、似模似样地升起船帆升起旗帜、顺着水波上下的时候，我们仍然感觉他是在指挥大船乘风破浪。因为那是Jack啊，是了不起的Captain Jack Sparrow啊。
几个喜欢的小细节。
第二部开头，Beckett问Will和Elizabeth，他们认不认识JackSparrow的时候，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出“captain！”。在他们的心目中，Jack永远是船长，无论那时候他有没有一艘船。
第一部里，Jack和Elizabeth被困荒岛的时候，Elizabeth一把火烧光了朗姆酒，Jack懊恼不已——烧什么都行，就是别烧朗姆酒啊！第二部在Tortuga两人再次相遇的时候，Jack转身对大副说：Hidetherum. 把朗姆酒藏起来。在这儿，你会想起第一部，会心一笑。而第三部Elizabeth将要离开所有人的时候，那只鹦鹉忽然开口，还是那句：Hide the rum.Jack和Elizabeth即将分开的时候，这一句忽然显得悲伤。三部中各有朗姆酒的梗，穿插呼应，但心境已经各自不同。
Jack和Elizabeth的那些点点滴滴——两个人各自不敢在对方面前打开罗盘；那些甲板上看似无心的表白，那些几乎要碰上的唇，Elizabeth把Jack锁在船上留给海怪时候那句咬着嘴唇的“我一点也不自责”，和Jack微笑着说出的“pirate”。Jack被Elizabeth锁住的时候一点也没焦急，语气里有一点欣慰、满足，甚至爱——那是爱人对彼此说“真是个小坏蛋”时候，一模一样的语气。
然后，Jack拔剑面对海怪时候的样子。像是个明知不可而为之的骑士，举剑的一瞬，侧影极帅。
以及最后，第二部末尾，当女巫TiaDalma问这些位，他们愿不愿意牺牲一切、去到世界尽头，去救回被海怪吞噬的Jack的时候，大副和水手们，站起来、不假思索的，那几声坚定的“Aye”。那是侠义，也是忠诚——那毕竟是Jack啊。后来第三部他们脱出DavyJones的魔狱之后，Jack看Wil和Barbosa来救他都是有所求，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就没有人是因为想我才来救我的么？这几位举起手，然后Jack脸上绽放出可爱的笑容。
Jack活在上一个大发现、大探险的时代，人类在慢慢了解地球、了解海洋，一切还充满未知的兴奋和激动，充满风险和自由——于是会有了不起的冒险家。而如今，当海洋已经多少被驯服，当我们失去了这冒险家的沃土，我们以后的征程，将会是在星辰之间了——人类的远方，自古无非星辰大海而已。而我们之中将会诞生下一个，自由不羁的，Jack船长，来重续这一切的史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