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说《榫卯》跟《百鸟朝凤》很像,我觉得这两部电影没有什么可比性,但有一点我们可以谈谈:传统与现代的割裂。传统的人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现代的人也没有挽留的打算,剩得夹在传统与现代中间的人束手无措。下面对比这两部电影聊一聊想法。
《百鸟朝凤》
“ 咱们吹唢呐的,好歹也是一门匠活。既然是匠活,就得有人担起责任,把这个活传承下去。”焦三爷在焦家班传声仪式中郑重地说。
传声即是唢呐班班主确定接班人的仪式,接班人将继承“百鸟朝凤”的演奏技巧,对于接班人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是对其人品和艺品最好的肯定。唢呐班老班主焦三爷闻名四方,出活吹起唢呐来神气十足,方圆几里的乡亲带着娃提着礼前来拜师,每每门庭若市。
在过去的人眼里,白事上能享用“百鸟朝凤”是莫大的殊荣,因此十多年才能听上一回。金庄查村长过世办丧礼,孝子贤孙披麻戴孝,跪求师傅吹奏一曲百鸟朝凤。焦师傅笑着摇摇头,德行不端,不可,当下满堂寂静,无人再敢赘言。天鸣长大,从焦师傅手中接过这个担子。游父得知儿子接班,欣喜告知村邻好友。乡邻奔走相告,百鸟朝凤传授给天鸣的那一天,焦家班成了游家班。
《榫卯》
家祠承载着一个家族的历史文化,是宗族的精神家园。当初陈守拙为了保住家祠不被房地产商推平,售卖家祠并将其搬迁到远在他乡的旅游景区,而儿子文远,正在景区当职。对于家祠的重建,守拙多次提醒儿子要遵循古法,为陈家尽孝出力。
陈守拙生活在农村,是一位与城市隔绝的鳏居老人,很多现代化的东西从未见过。他坚持用祖传的方法盖家祠,排斥钢筋水泥,宁愿让推土机把房子推平也不要对不起先人。陈文远领略到父亲的执着,背负着延误工期的风险回归传统的修建方法,并在父亲中途返乡之后,全面主导复建工作,严格追求修旧如旧。
置身时代洪流
好景不长,唢呐班子传到天鸣这里时代已经变了。农村的婚礼、寿宴都逐渐西化,仪式感不复存在。天鸣出活,东家敷衍着,随便吹吹就得了。后师徒见面,多喝了几杯,焦师傅说道:“从前出活的时候,唢呐匠坐在太师椅上,孝子贤孙跪倒一大片,千感万谢的,可现在,谁他娘的还把咱唢呐匠当回事儿啊。”影片中传统与现代的冲突在一场寿宴上爆发,当洋乐队与唢呐班竞相争艳,有人愿意出两倍的钱请走唢呐班。双方不服气,动手打了起来,两败俱伤,焦师傅颤颤巍巍地捡起被糟蹋的唢呐,一声不响地离开。
陈文远在异地修建家祠希冀恢复如初:传承百年的陈家木雕、立体明艳的灰塑工艺、象征家族脸面的匾额……然而除了陈家人,没有人在乎这些,开发商看重商业效益,不在乎文化价值,工人只知工期将至,也不理解文远的执念。再怎么顶住压力,复建工程仍旧困难重重。克服种种牺牲种种,一期工程终于结束。本该庆祝的时刻,陈文远却独自买醉,淋着冬雨,跌跌撞撞地在从前修建的古建筑之间游荡。
我们何去何从
焦师傅对没落的唢呐技艺坚守不渝,抵不过时代洪流的冲击;陈守拙能守住这一座祠堂,崇尚旧礼的时代一去不复返。社会变化得很快,陈守拙与焦三爷这批人跟不上节奏,认定了传统的东西难以改变,犹如被遗忘的旧人,被抛弃的一代。
这两部电影表面是仪式感的缺失、敬畏之心的缺失,但实际上它们体现的是现代与传统的割裂,使两者之间裂开一道巨大的鸿沟,这个割裂来得突然而气势汹汹,像游天鸣和陈文远这般徘徊在传统与现代的人,站在时代的鸿沟不知何去何从。传承,传递、继承之意。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现在突然用不上了,此时他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祠堂的一榫一卯见证家族世代繁衍,也续写你们的故事。”《榫卯》结尾,父亲给儿子的家书里,父亲如是说,“你早早去到外面学习新的事物,难得你还记着这些。”

榫卯(2017)

又名:Country Far Away

上映日期:2019-06-16(中国大陆) / 2017-09(金鸡百花电影节)片长:101分钟

主演:马跃 / 徐筠 / 黄精一 / 

导演:甘小二 / 编剧:甘小二 Xiao'er Gan/陈广湛 Guangzhan 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