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的她——《Elle》
夸张,本来就是艺术的本色,不能高于生活,如何震撼人心,如何引人思考?何况影片的主人公顶多算是出位,谈不上虚构夸大。不过主人公特立独行的行为,很明显不仅冲突着男性的惯性思维,也冲击着女性的自我定位。
现实不缺乏一些“换位思考”的电影,让男性去理解女性,但是这部电影不同,你根本无法简单地将主人公Elle替换成男性来理解,然后觉得非常正常。这样(像《野蛮女友》《淘气少女求爱记》)做是基础等级的处理,而像这种真正去塑造一个既理性,又自我,既多疑,又一切尽在掌握的主人公,可以给我们的思考太多太多了。
她跟我们一样,漂浮在倒霉的现实世界。父亲是个臭名昭著的纵火犯(烧伤烧死了街道上27个人),给自己带来太多的童年阴影和性格影响;母亲是个人老心不老的花心大萝卜,都快进棺材了,还整天很牛郎混在一起,甚至准备跟一个小伙子结婚;身为学者作家的丈夫还对自己家暴,所以离婚了,离婚后还找了个年轻的女学生,而且还是女生倒追他;儿子不务正业,一事无成,还跟一个整天混迹所谓艺术圈,生活在乱七八糟的世界里的姑娘黏在一起,还跟自己要钱买房子结婚生孩子;作为一个老女人,被时势所迫,从新闻出版转型为游戏公司,带着一班年轻的技术人员努力谋生,公司要破茧而出困难重重,而员工对自己又怕又恨又看不起,以至于要么当面顶撞,要么背后剪辑出她的色情视屏到处散播;更绝的是,居然还被人入室强奸。看到这里,我们会想,不说一个女人,要是我们男人,也指不定准备自杀了。
但是,我们看到的不是这样。她永远都是那么潇洒,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员工,最终还是被她驾驭在手,甚至那个强奸犯也被她收拾了。而且,她就靠自己,连警察也不需要。简单的说,不是霸气,而是一些尽在掌握。
为什么?她能够如此这样!
我们先看她怎么对付周围的倒霉事的。
她拒绝承认自己的父亲,尽管父亲对自己深有影响,直到母亲在临死前劝她去见父亲,因为他虽然罪恶深重,但是病老兼重,就要死了,所以监狱准备释放他。但是,这样的一段历史,这样一个人真的需要面对吗?那不过是别人的想法,世俗的态度。所以,当她无可奈何去监狱,看到刚刚死去的父亲,她感觉到的只有释然。
她母亲问她:如果我再婚,你怎么看?她回答:很简单,我会杀了你,想都不用想。面对母亲身边的牛郎,她说:我妈和你说了她有艾滋病吗?很明显,即便对自己的母亲,她依然十分强势,为什么?道理很简单,知女莫若母,她母亲这样说:你总是想那样过干净的日子。我认为这话很重要,是对她的高度概括,即便世界纷繁复杂,千头万绪;世俗他人对我们要求多多,但是我们必须删繁就简,直取要害。因为她知道母亲结婚了,她不仅要养母亲,还得帮母亲养小伙子。的确如此,当她母亲死了,那小伙子还赖在她的房产里,还赶她走呢。干嘛要惹这些屁事。当然,其实她还是忍了,喊了一句“这是我的公寓”,然后还是收拾了母亲的东西离开了。不过,我相信她后面一定会找律师把那家伙清理出去的,只是不想费劲跟他吵架而已。
对敢于对自己动手的丈夫,她坚决地离婚,而且让他变成穷光蛋赶出家门。当她约好和丈夫(离婚了还是朋友)、朋友们聚会,她故意给丈夫的车架来一下,把它撞坏了,然后还一脸无辜,一脸同情。表面好心约丈夫的小女友前来聚餐,其实就往她的食物里塞牙签,刺她个嘴巴流血。当丈夫被抛弃(小女友仰慕的作家,其实只是和他同名,误以为他是自己的偶像,结果却不是),回来向自己示好,她理都不理,只是幸灾乐祸。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过去纵有千恩百爱也是一刀斩。这样,她的丈夫才会充满悔恨过日子,整天总是想着如何让自己回心转意,甚至一把老骨头了,还准备当护花使者,偷偷保护她(换来的只是她的辣椒水,因为她发现有人跟踪)。反正,她本来就不需要他来满足自己的生理欲望。她会躲着自己的豪宅里,看着对面性感的男邻居自渎;会对自己好友的丈夫下手,就为了一时之需(好友把丈夫赶出家门后,问她:你看上他什么了?她十分坦然地说:就是那么一样,一个机会,我想和人睡觉),而后那个家伙好像讨了便宜忘不了腥的猫,总是还想纠缠,就冷冷地告诉他“我们还是朋友,但是……我不想和你上床了”,然后坦白告诉自己的好友“是我”,仿佛自己只是帮了好友一把,替她把丈夫不忠给挖出来一样。她的好友对丈夫出轨感到“无比羞愧”,她就对好友说:羞愧可不足以阻挡咱们做任何事。
面对自己窝囊儿子,她是没有办法的,总得全力支持啊。但是,我们会发现对于儿子,似乎非常苛刻。比如儿子要结婚,因为女方怀孕了,所以要买个房子。想向她求助,而且还不敢说要钱借钱,而是让她做担保。反正有钱,买啊(别说让儿子住进自己大房子,毕竟人家是外国人)。但是她不买,而是说:乔西的那些男朋友们,他们有人会搬进去吗?那女孩什么也干不了,你一点也不了解她,我知道她周围那群人连澡都不洗。反正就是极尽毒舌,很明显她不喜欢那姑娘。当然,最终她提出的是:我给你三个月房租,但我要先看看房子。为什么这样提,我们可以理解,替儿子担保也是有风险的,毕竟儿子不务正业赚不了钱,而未来儿媳妇混迹所谓艺术家行列之中,也是混不出钱来的。万一他们掰了,还是要承担债务。干脆就给三个月房租。反正租房子就行,如果真的两人处得好,再给钱也不迟。不过,在看房子时,她又跟未来儿媳妇吵翻了。结果,等到儿媳妇生下孩子了,她还是冷冷地对儿子说:他不是你儿子,看看他皮肤的颜色,比你和乔西的肤色深两个色号。可能是出于天然的仇视,她才这样做。但是当她看到儿子儿媳吵架分手,儿子偷走孩子回家,儿媳赶到,她帮了儿媳,喝止了儿子。甚至最后,她还让儿子儿媳搬进自己的大宅子。其实,她也希望儿子能够像样点。但是这么不像样的孩子,居然有姑娘要他,她始终是怀疑的,怀疑姑娘是冲自己的钱来的(她一早就问儿子:她看上你什么了?儿子说:她能看上我什么?我又没钱。她说:我有)
。所以她要一直保持“冷”态度,直到她看到姑娘那么坚决地要夺回孩子,她相信姑娘不是冲自己的钱来,所以接纳了。换言之,可能一开始看着非常无情苛刻的一个婆婆,但是我们可以明白她坚持理性,只认证据。
作为公司老板,她保持强势作风。她对着技术人员花了很多工夫做出来的东西不满意,于是最出色的技术员库尔特就反诘她:真正的问题就在这儿?真正的问题是,你之前做文学出版,根本没有能力评估游戏的可玩性。她立马发表:好吧,也许安娜和我该开另一种公司,可能克隆纳斯的成功,全靠的是你的天才想法,可能我们两个就是走了狗屎运,但你要搞清楚,我才是老板。她虽然不懂技术,但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结果,她向员工下提出具体的要求:我们能抓重点谈吗。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打动美国动视,但我们的手柄太垃圾,这个演示片段几乎不能玩,如果玩游戏的人冲屏幕扔手柄的话,给斯迪克斯弄仿真环境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晚了半年,我们的目标很简单,你们都知道玩家手刃妖怪之后,他得能真正感觉手上有血,粘稠的,热乎的血,如果可能的话。即使不懂技术,但是懂市场。所以最终她的公司取得了成功。
有人强奸了她,然后还肆无忌惮发信心给她,似乎对她了如指掌。而且员工们还传着一个关于她受性侵的动画视屏。她怀疑是那个技术过硬脾气也大,还一直跟自己对着干的库尔特,于是她就让技术员凯文黑进整个办公室里的人的家用电脑。但当那个技术人员跟她汇报,却没有嫌疑人的关键证据时;她马上就知道了真正制作动画视频的人就是凯文,立马就把他赶走了。而且凭借智慧,她不仅清理门户,还排除对库尔特的嫌疑,可以将公司技术上的事交给他。而且可以继续她自己对强奸犯的查找。
到了这里,我们看到了从一开始她就在处理的最大问题:那个闯入家中,强暴了自己的人。她的处理方式,非常独特,她没有报警。为什么?很明显,报警了会显示她的懦弱,这样在家人,亲友,甚至公司里,她不复强势。她知道女性的弱势在于体力,但是她也找到自己的强势在于智慧和勇气。除了排除身边的可疑人,像个侦探一样一直在查证。她直接应对事件也是相当强悍,我们还可以看到她一系列的措施:先是让人来把屋子里的锁头全部给换了;然后去找医生做体检以防得性病甚至艾滋病,期间医生问她要不要开“阻断药物”。她说:不,我在网上看了,副作用太多。我还有工作,听天由命吧。转身,她又进特种店铺买了最强的防狼喷雾以及一把斧头,一把轻巧又非常锋利专业的斧头。注意,她愿意用这种血腥的冷兵器,却拒绝了前夫要送给她的“一把枪”。我认为这是非常要命的自信和强悍的性格。当然,更不要忽略了,她居然选择在亲友聚会上告诉大家自己被入室强暴了。当然,语气就像刚刚被狗咬了一口一样。大家(包括前夫)想表示一下同情和关怀就被她挡了回去。她拒绝了亲友报警的建议,理由是“为什么”“我再也不想和警察打交道了”。不过,自从那天起,她变得警觉起来,所以,怕她再受伤害的前夫,跟踪在后,被她用防狼喷雾喷伤眼睛;而那个再次入室的强奸犯,也被她用斧头砍伤。
最绝的是,她发现那个强奸犯,居然是自己一直垂涎三尺的对面邻居。当邻居第二次闯进她的房间时,她拼命反抗,拿剪刀刺伤了对方的手,并且当场揭开对方的面具。但是,之后,她竟然大胆地去了邻居家,跟着邻居进入地下室,再一次接受了变态的欢爱。因为,她本来就喜欢这个年轻人,但是她又不喜欢这种变态的方式,所以她设了个局。给了儿子钥匙,然后又在车上跟邻居摊牌:我们之间是病态的,我之前不承认,但我现在清楚了。你对我做的事情,你以为你逃得掉,我马上会做我早该做的事。不仅仅是关于我,还有你的老婆,可能还有其他人,谁知道呢?你还对多少其他人做过同样的事情?我要去报警,告诉他们一切。邻居以为再来一次叫可以摆平,结果当他闯入时,忘记了她的儿子当晚拿了钥匙也会回家,于是就被她儿子一斧子砍死了。很明显,她虽然喜欢邻居,甚至也接受变态的欢爱。但是她明确一点,这个人,是个强奸犯,尽管这其他时候可能很正常,很善良。但是自己的行为可能让他以后继续这样做,或者之前有其他的受害者。她不希望别人受伤害,于是结束了那家伙。警察来了,聪明的警官似乎察觉了奥妙,有了怀疑,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证据摆在那里。
很明显,不管是丈夫或者是情人(好友的丈夫),甚至是后面的暗恋对象(强奸犯),她需要他们,但是绝对不依赖他们。她可以陷入女性的欲望,但是不陷入情感的依赖;她可以陷入欲望的直觉,但是不陷入理性的泥淖。正因为她独立、理性,正因为她富有智慧和勇气,所以任何问题,对于她来说都不是问题。尽管她周围的世界乱七八糟,但是她硬是活得潇洒自在,游刃有余。
我认为这就是现代女性该有的榜样。16.10.25

她Elle(2016)

又名:烈女本色(港) / 她的危险游戏(台)

上映日期:2016-05-21(戛纳电影节) / 2016-05-25(法国)片长:130分钟

主演:伊莎贝尔·于佩尔 / 罗兰·拉斐特 / 安妮·康斯金尼 / 夏尔·贝尔林 / 维尔日妮·埃菲拉 / 朱迪思·马格里 / 克里斯蒂安·贝克尔 / 乔纳斯·布洛凯 / 爱丽丝·伊萨 / 维玛拉·庞斯 / 阿蒂尔·马泽 / 卢卡斯·普莱瑟 / 

导演:保罗·范霍文 / 编剧:菲利普·迪昂 Philippe Djian/大卫·伯克 David Birke/哈罗德·曼宁 Harold Manning

她相关影评

贝店An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