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文本
如杜拉斯自己所说,这是一部什么都谈的电影。
它谈到政治,如影片中说:“让世界走向毁灭,这是唯一的政治”。我们可以注意到当女人说出这句话时镜头长时间地拍摄伊芙琳工业区,在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移民区,一排排排列紧密的楼房,似集中营式的圈地,杜拉斯在这里提到说:“移民正在幻想,攒钱当富翁。一切拒绝、反抗的意志,一切革命精神正在消失。大家已经不在信仰。”任何政治意识在这里都土崩瓦解,人们只关注如何活下去,杜拉斯表达出一丝绝望。
它谈到地球的孤独,或者是说人的孤独与空虚。“她谈到火星。他说:您看见了吗?月球上什么也没有。火星上什么也没有。土星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死亡、连细菌也不沾的地面、寸草不生的土壤。他说:火星上什么也没有?她说:对,是我错了。他们在火星上找到了石头和风。”
它谈到写作。有人说:“这个女人天天晚上,她拦一辆汽车,她对车里的人谈她的生活,每天晚上对谁都是第一次,人家听进去多少,这个她不在乎。”这难道不是作家吗?或者说杜拉斯即搭车女人?当她谈到自己就像谈到了另一个人。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这部电影的文本本身就能延伸出如此多的可能性,我想每个观众都能发现新的内容,这真是是一部无所不谈的电影。在电影中任何话题被平等对待,没有高下之分,从政治谈到博思,从博思谈到女士的旅行,从女士谈到运输的货物,孤独,写作,她住过的房子,这个女人的身份也是多重的,从左派积极分子,到一个精神病人,再到一个搭车去看望亲人的普通人。从中我们可以发现隐藏于这些表象文字的背后是一种超脱与豁达,这与东方的禅意是否有些类似?
(2)影像
在此,影像特指电影中的影像,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通过自己的眼睛时时刻刻不在观察另一种“影像”,为何两种影像给人的感受大相径庭?我认为在生活中我们的观察是漫无目的的,从而无法专注,而我们可以想象一段生活化的平凡场景若搬上了银幕,体验就完全不一样了。当我们坐在漆黑的影院里,专注地凝视着银幕,电影会给人一种仪式感,就像是一幅好画必须得配以好画框一样,在此画框与画处于同样重要的地位,因此,我们可以把荧幕当作成画框,而影像则是画的内容。
由此带来了一个新的疑问——“画框”之外还没有更多的可能性?即电影能否突破银幕的限制,从而开辟出新的空间?由此我们可以引申出一条途径,即消解影像。不同于阿巴斯通过虚实结合的叙事手法,《卡车》的伟大之处在于找到了一种全新的途径来消解影像——声画分离,影像于杜拉斯处彻底消隐,遂成为一种“可读”的电影。在《十段生命的共振》中阿巴斯探讨了电影中声音的属性,他截取了他电影中的一个小片段,一次消除了音轨只留下影像,另一次消除了影像只留下音轨。在这两次的对比中我们能很明显的发现,消除音轨留下的影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而消除影像留下音轨时电影的内容一点也没有消失,反而观众能够通过声音并借助自己的想象,极大的丰富了观看体验。《卡车》并没有走向这样的极端,依旧保留了影像,但这里的影像更像是声音的附属品,留给了观众的想象空间。可以说杜拉斯使得电影走向了“毁灭”(影像这一电影才有的特质也被摒弃),但反过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次电影的涅槃呢?
《卡车》绝不是那种无病呻吟的作品,而事实是其内部隐藏的丰富内涵与其独特的创作手法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杜拉斯对于电影本质的思考对于我们来说极具参考价值。

卡车Le camion(1977)

又名:货车

上映日期:1977-05-25片长:80分钟

主演:玛格丽特·杜拉斯 / 热拉尔·德帕迪约 / 

导演:玛格丽特·杜拉斯 / 编剧:玛格丽特·杜拉斯 Marguerite Dur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