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1-04
感冒的河马 • 亲爱的平壤:“劣根性”
河马：新年好。
Dan： 新年好。
河马：看你前两篇日记隐约觉得你心情不好，有点担心。
Dan： 不用担心。
Dan： 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有点忐忑。
河马：呵呵，担心也没用。
河马：那几篇里有种绝决的情绪。
Dan： 我得再看看，我忘了。
河马：红尘滚滚，绝决点也好。
河马：不然活的会很飘。
Dan： 其实，还是因为生计。
河马：是啊，具体的压力总是具体的。昨天和余老师吵架，是谈到朝鲜，我们立场分歧。我还是能理解朝鲜，余老师有点不想去理解。
Dan：我觉得不能以外在的政府形象来看一个民族中的人，所以我也懒得理解，理解来理解去，都是对那个政府的理解。
Dan： 如果让我接触点朝鲜人还差不多。
河马：我是看了一个在日本的朝鲜人拍的家庭记录片，谈起这个话题的。最后余老师呛了我一句：“中国人最伟大的地方就是他的劣根性。”
Dan： 啊？听不太懂。
河马：我是认为人人有善根，但余老师反用这个逻辑，呵呵。
Dan： 可是政府不是个人，人有善根，政府决策和这善根的关系就实在远了点。
河马：这个一言难尽，有机会你去找找那部片子《亲爱的平壤》。
河马：让我深有感触的是片中“弹钢琴”的一段。坚信社会主义的爷爷将三个儿子从日本送回北朝鲜，大儿子当时已在日本长到20多岁了，喜欢古典音乐。后来去了美国读书的妹妹，回平壤探亲时经常偷带古典音乐CD，因为这是大哥最幸福的享受。后来大哥生了儿子，考进平壤音乐学院附小，2004年爷爷奶奶女儿回平壤全家团聚，让孙子弹钢琴，弹李斯特，已弹的很好了。爷爷听的是音乐的美妙，一曲听完说了句“太舒服了”，基本牺牲了自己的人生的大哥把未来全寄托在儿子身上，冒出一句“恩熙，全世界第一！”，真让我感慨。不过我感到，这些朝鲜人最深层的愿望，是求进步和尊严，追求公认的人类文明的价值。
Dan： 我完全相信。
Dan： 这是普通朝鲜人。
河马：但他们一家绝对忠诚金正日。爷爷其实不能算“普通朝鲜人”，是高级“朝侨”，他说：“我对金正日将军的爱戴，是基于全面比较基础上的。”
Dan： 那也可信，但什么都不说明。
Dan： 价值是会冲突的，一点办法没有，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价值观就去解救别人，但是在同一体系下生活的人也会有不同价值观，每个体系里都有牺牲品，有很多还是不情愿的。
Dan： 我还是相信朝鲜人过得很苦。
Dan： 或者说，我自己还是不愿意到那里生活。
河马：女儿在西方受教育，但表示能“客观看待”父母的立场。影片最后是中风后的爷爷痛苦地和病魔搏斗，女儿鼓励他，说虽然爸爸你很固执，但我们一家人过得还是很幸福。爸爸你不觉得幸福吗？爸爸这时撕心裂肺地大哭，意味复杂。女儿说：“加油！爸爸。” 爸爸歪着中风的脸拼力挤出一句：“加油！平壤。” 这时字幕起来，画外音回到“恩熙，弹首曲子吧”，听得到小孙女的喧闹，然后安静，李斯特响起。
河马：我很感慨。
Dan： 可能也得考虑一下朝鲜人的文化习惯，如果换成我们拍片，问问题，也许会出完全不同的效果。
河马：余老师说中国人现在没有资格去看不起朝鲜人，但接着又蹦出一句“不要看不起人家的劣根性”、“中国人最伟大的地方也就是他的劣根性”，让我哭笑不得……
Dan： 我其实还是没懂他那句话。
河马：是指骨子里向往“西方文明”但又坚持某种“自我”。
河马：而我觉得他说的“劣根性”是人人本具的“善根”。
Dan： 我还是不懂。
河马：不懂就不懂吧，呵呵。
河马：希望过得“不苦”就是“善根”的一部分。
Dan： 难道他说的是：希望过得好是中国人最伟大的地方？
河马：他也许认为这也是人的“劣根性”。
Dan： 这是他的意思么？
河马：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很厌恶朝鲜方式的奋斗。
Dan： 也许就是厌恶那个政府吧。
Dan： 那可能是受宣传影响。
河马：那个政府我也不喜欢。但我能理解一点构成那个政府的基础，要改变这个基础，不光是朝鲜人民的事，是大家的事，首先就是大国要变得更公正一些，不要只考虑自己的利益。
Dan： 这几乎不可能，我太悲观了。
Dan： 一个大国变得比较公正点的时候，都是它已经弱了的时候。
Dan： 已经不大国了。
Dan： 朝鲜人民能做啥，我觉得很少。
Dan： 就像毛时代的中国人民能做啥。
Dan： 反对专制？根本意识到的人就没几个。
Dan： 意识到了也得抛头颅洒热血，还未必能如何。
河马：我后来和余老师说，改造别人不可能，试着改造自己，我们就这样不算愉快的结束了讨论。
Dan： 你俩倒是从来不绕道不讨论不合拍的问题。
河马：总的来说，余老师很有智慧。
Dan： 我是不能想，越想越悲观。
Dan： 觉得自己既什么都不懂，也完全无能为力，可世界照样处处弱肉强食。
河马：我和你聊聊就觉得自己还是很乐观，哈。
Dan： 可不是。
河马：我要感染你。
Dan： 那可是功夫活儿。
河马：呵呵，能忘了悲观最好。
河马：死前大哭三声，然后和大家拜拜。
Dan： 生活细节还好，我只是对总体悲观。
河马：不妨这样想，总体就是细节。
Dan： 我也就这一点法宝。
河马：我们中国人现在生活在所谓“全球化”的世界上，在世界上开始到处不卖账，但却没有“全球化”的世界观，比当初英国人还不如。余老师也说，英国人当年还让人觉得是“文明”的，而中国现在出去的就是发财、自私、功利那套，别人避之不及。中国真要成为全世界的问题，当然背后还有美国。走向了世界就要有与之相称的世界观，试着去理解不同的立场，看清本质和真相，从更全面的角度看世界。当然，要从自己做起。
Dan： 唉，我也只管得了我一个人，最多还有我儿子。
Dan： 我妈的世界观我都影响不了。
Dan： 美国跟中国，完全是世界两大祸害。
河马：余老师有个“草地理论”：一根草绿了，说明草地马上也会绿了。
河马：当然又会黄的。失败是成功之母，成功也是失败之母。
Dan： 那个，我没那么乐观，那是自然啊，可不是人类。
河马：他说我们在这里谈这些，相信全中国绝不止我们两个人在谈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