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1-06-21

Maverick • 温柔的怜悯:《柔情怜意》电影剧本

《柔情怜意》电影剧本

文/〔美国〕霍·富特

译/肖模

画面渐显

外景。农区的一家汽车旅馆。夜

一座由旅馆主人罗莎·李和儿子小弟居住的五间小套房，另外还有三间简陋的小屋，是她租给临时过客住的。从其中的一间客房里传来两个男人——麦克·斯莱奇和另一住客——酒醉引起的吵骂声。透过窗帘可看见两人争吵的身影。

住客：对了，把瓶子给我。

麦克：滚开！

住客：该死的！

麦克：拿你自己的瓶子去吧！

住客：把瓶子给我！

（小弟走出房门，站着听他们嚷嚷。）

住客：把它交给我！

外景。客房

两个身影再次在窗后移动，其中一个忽然停下，拿着瓶子喝起来。他们响亮的争吵声不时从屋里传出。

麦克：我什么也不会给你。

住客：把瓶子给我。

麦克：我什么也不会给你。

（罗莎·李从她房子里走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住客：把瓶子……

（罗莎·李把一只手搭在小弟的肩上。小弟目光对着她。）

住客：把瓶子给我。

（罗莎·李低头扫了小弟一眼。）

麦克：我什么也不会给你。

（小弟和罗莎·李站着谛听。）

住客：把瓶子给我！

（麦克和他的同屋两人争夺的身影。）

麦克：得啦，你……

住客：把瓶子给我！把瓶子给我！

内景。客房。夜

麦克倒在地板上。

外景。汽车旅馆。夜

那住客的身影离开了小屋。小弟和罗莎·李回到自己的房子里。

内景。客房。白天

麦克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先靠到床边，然后将自己的身子使劲挪到床上。

麦克（画外音，唱）：

看那天上的云啊

悠悠地飘

噢，她就是那样啊

和我疏离。

（麦克挣扎着来到窗边。他拉开窗帘向外望，看见罗莎·李绕过一辆货车的车头，在用油泵抽油。）

我已欺编自己……

妇女（在货车里）：早上好。

麦克（画外音，唱）：……过于长久。

罗莎·李：嗨，要我给多少？

男子（在货车里）：估计给五元就够了。

（麦克继续透过窗帘注视罗莎·李和她的顾客。）

麦克（画外音，唱）：

我知道另有他人，

妇女：堆得好高，是吗？

罗莎·李：是的，好高。

男子：本来就该把它留着自己用，而不是路远迢迢地运到……

（罗莎·李把软管插入货车的油箱；而那男子站立一旁注视。）

麦克（画外音，唱）：

只不过，噢，面对现实是那样令人……

男子：……北方佬那儿供他们挥霍。

（麦克拉上窗帘，离开了窗户。）

麦克（画外音，唱）：

……伤心。

小孩子不论男女都好梦想，

在他们自己的梦幻世界里游玩戏耍……

（麦克走到一面镜子前打量自己。）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麦克（画外音，唱）：

当他们戏耍的时候

他们装作相信这假装是真的。

男子（付给罗莎`李汽油的费用）：还差四角。（转向妇女）你钱包里有四角钱吗？

妇女：让我看看。（打开钱包）给你。（把四角钱交给罗莎·李）

罗莎·李：谢谢。

内景。客房。白天

麦克（画外音，唱）：

噢，我并非小孩

不过有时确实……

（麦克从桌上捡起帽子戴上，向门口走去。）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麦克（画外音，唱）：

我也假装没有……

（罗莎·李正往货车的后面走去时，麦克跨步走出客房。）

……失去你

因为面对现实

（罗莎·李走向她的房子。）

……是那样令人……

（麦克走向已经到了她房门口的罗莎·李。）

……伤心。

罗莎·李：您的朋友托我转告您，他必须离开这里，到别处去。

麦克：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罗莎·李：两天。

麦克：这儿离最近的城镇多远？

罗莎·李：四英里。

（他转身瞧他的身后。）

麦克：我的朋友在离开之前付您房钱了吗？

罗莎·李（站在她的房子的门廊上）：没有。

（麦克往回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麦克（画外音，唱）：

……我将一如既往……

（罗莎·李走进她的房子。）

……爱着你

内景。客房。白天

麦克进入房间。（唱）

永远爱着你

可是，噢，面对现实

是那样令人伤心。

（麦克从床上捡起自己的茄克衫，把所有的口袋都搜了个遍，又把茄克衫扔回床上。接着他抓起旁边的一个瓶子，大口地吞饮，然后把瓶子也扔到床上，走出了屋门。）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小弟拿着玩具在草地上玩儿，这时麦克从他背后走过，慢慢接近站在门廊上的罗莎·李。

麦克：夫人，我现在一个钱也没有。可是我乐意为您干活把欠的钱挣下来。

罗莎·李：好的，可是你在这儿干活的时候不许喝酒。

麦克：好的，夫人。

罗莎·李：你饿了吗？

麦克：喔，我——我也许是得吃点东西了。

（罗莎·李走进她的房子；麦克过来一声不响地坐在门廊的边沿上。）

外景。路边。白天

麦克捡着路边的垃圾和杂物，把它们放进塑料袋里。

内景。客房。白天

罗莎·李收拾着麦克和他的同屋所留下的杂乱东西。画面上有收音机里播放节目的声音。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麦克正在修理一间小屋的门，小弟在他背后玩耍。

外景。汽车旅馆。晚一些时候

小弟帮着罗莎·李收晾衣绳上的衣物。

罗莎·李：真是个晴朗的日子，是吗，小弟？

小弟：是，夫人。

罗莎·李：要是能在这院子里多呆些时候，享受一番，该有多好。

（麦克独自坐在罗莎·李的房子的门廊上，注视着他们。）

小弟：为什么不能？

罗莎·李：咳，不能呀，乖乖。今天我有做不完的事情。

小弟：我会帮你做的。

罗莎·李：噢，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内景。罗莎·李的房子。白天

罗莎·李正在整理衣物。小弟在做家庭作业。麦克走到门前停步，然后敲门。罗莎·李仰起头来。

罗莎·李：有事吗？

麦克：明后天如果您还需要帮手，我愿意继续工作。

罗莎·李（扫视了小弟一眼）：好的。我可以供你吃住，另付每小时两元的工钱。

麦克。谢谢。

（麦克点头，转身离去。罗莎·李继续叠衣服，又把眼光转向小弟。小弟继续做他的家庭作业。）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一辆汽车在那儿加油。麦克正在操作油泵。麦克将供油软管放回到油泵里，然后走到司机身边收款。汽车开走的时候他在数钱。画面上有收音机里播放的乡村音乐。罗莎·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麦克站着，思索了一下，便走向罗莎·李，把钱交给了她。

内景。罗莎·李家的厨房。夜

罗莎·李、小弟和麦克坐在桌边就餐。

小弟：先生，怎么称呼您呢？

麦克：麦克。

外景。田野。白天

小弟边扔石头边朝麦克走去。麦克坐在一根圆木上。

麦克：不要向我扔石头，小弟。（小弟现在玩弄着手里的一块石头，似乎不再想扔）学得怎么样？

小弟：很好。

麦克：学到什么没有？

小弟：不多。你在这儿做什么？

麦克：想事。

小弟：想什么？

麦克：想事情。

小弟：想好事情呢还是坏事情？

麦克：好事坏事都想。

（小弟扔出一块石头。）

小弟：你根本不认识我爸爸，是吗？

麦克：我根本不认识他。

小弟：如果你认识他，你觉得你会喜欢他吗？

麦克：当然。你说呢？

小弟：我想是的。

外景。汽车旅馆。夜

一间能用汽车拖动的活动住房停在旅馆外。麦克现住在里面。他在房里弹着吉他，唱着歌。

麦克（唱）：

我要再次学会独自生活

内景。活动住房。夜

麦克抱着他的吉他继续弹唱。

麦克（唱道）：

我要再次学会爱，不知为什么

我甚至想再次学会当傻瓜。

内景。罗莎·李家的起居室。夜

罗莎·李坐着听麦克唱歌，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麦克（唱）：

不，我从来都不曾打算

跟我结识了如此长久的女人

道别

外景。道路。白天

麦克、小弟和罗莎·李默默地坐在货车里：车子开往远处。

内景。教堂。白天

罗莎·李和唱诗班的其他成员随着唱诗班指挥咏唱。

唱诗班与教堂中的教友（唱）：

我们听见了欢快的声音

耶稣拯救世人，耶稣拯救世人

把音信传向四方

耶稣拯救世人，耶稣拯救世人

把消息传到每一片土地上

登阶梯，跨海浪……

外景。教堂。白天

唱诗班与教堂中的教友（在镜头之外，唱）：

……主的统率在实现

内景。教堂。白天

教堂中的教友继续咏唱。

角度拍摄：麦克和小弟同唱诗班和教堂中的教友一起咏唱。

麦克和小弟（唱）：

耶稣拯救世人，耶稣拯救世人

唱吧，你们海上的岛屿

发出回鸣吧，你们大洋下的深宫

举世必将同庆

耶稣拯救世人，耶稣拯救世人。

角度拍摄：霍奇基斯牧师，教堂牧师和唱诗班指挥。

唱诗班和教友（唱）：

高声自由地呼叫救世主

高高的山深深的海

这是我们胜利的歌

耶稣拯救世人，耶稣拯救世人……

外景。教堂的台阶。白天

霍奇基斯牧师向从教堂里出来的教友致意。

男子：见到您很荣幸，先生。

另一名男子：太好了。

霍奇基斯：周三礼拜再见吧。（罗莎·李、小弟和麦克来到霍奇基斯身边。）嗨，小弟。

小弟：嗨。

霍奇基斯（与罗莎·李握手）：您过得好吗？

罗莎·李：牧师，我想要您见一见麦克·斯莱奇。他现在替我干活。

麦克：您好，先生。

霍奇基斯：您好，斯莱奇先生。（转向罗莎·李）小弟要我为他举行洗礼。我知道这会使您感到自豪的，罗莎·李。

罗莎·李：是的，的确是这样的。

霍奇基斯：您是在本教堂受洗的，是吗？

罗莎·李：是的，先生，我是这儿受洗的。

霍奇基斯：那么您是在哪儿行的洗礼，斯莱奇先生？

麦克：我还没有受过洗。

霍奇基斯（笑了起来）：噢，那我们得给您施洗了！

麦克：是的，先生。

（小弟、罗莎·李和麦克离去。）

霍奇基斯：再见，小弟，下回再见。

外景。汽车旅馆。夜

从罗莎·李的房子里传来电视广播的声音。

内景。罗莎·李家的起居室。夜

麦克和罗莎·李两人坐在长沙发上，小弟躺在地板上，一起看电视。

罗莎·李：小弟，关上电视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上学呢。

小弟：我能先跟你们大家谈些事吗？

罗莎·李：不行，先生。

（小弟无可奈何地关上电视，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小弟：晚安。

罗莎·李：晚安。

麦克：晚安。他真是个乖小子。

罗莎·李：他长得那么快，过不多久，他就会离开家了。

麦克：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罗莎·李：没有，我是妈妈和爸爸的独生女。他们生孩子比较晚。我爸爸已经去世……噢，他是我丈夫死后两年去世的，我妈是一年半以前的春天里去世的。

麦克：我的妈妈和爸爸也都不在了。可是在加里福尼亚的某个地方我还有一个兄弟。但我们失去了联系。我有一个女儿。

罗莎·李：是吗？

麦克：她比你的男孩大七八岁。

罗莎·李：她在哪里？

麦克：跟她妈在一起。我和她妈已经离婚。我们相处得不大好。我……

内景：小弟的卧室。夜

小弟睁眼躺在床上，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小弟（打断谈话）：你们都别说话好不好！我睡不着觉！

内景。罗莎·李家的起居室。夜

罗莎·李和麦克在长沙发上。麦克听了小弟的要求之后笑了起来。

外景。汽车旅馆的菜园。白天

麦克和罗莎。李在菜园里他用锄头锄地，她在除草。

麦克：我都有两个月没有喝酒了。我想我已经改掉这个毛病了。

罗莎·李：真的吗？我很高兴。我觉得喝酒对你没什么好处。

麦克：你曾经考虑过再婚吗？

罗莎·李：是的，考虑过。你呢？

麦克：最近，我考虑了这个问题。我想没有必要掩饰我对你的感情。瞎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身体靠着锄头）你愿意考虑同我结婚吗？

罗莎·李：是的，我会考虑的。

（麦克继续干活，罗莎·李也继续干活。）

外景。学校的操场。白天

小弟去取回他的棒球时遇见一群大孩子。

男孩：嗨，你爸爸死了。

小弟：我知道他死了。这我知道。他是在越南死的。

男孩：他叫什么名字？

小弟：卡尔·赫伯特·沃兹沃思。我的名字就是从他那儿来的。我是小卡尔·赫伯特·沃兹沃思。

男孩：那么大家又为什么叫你小弟呢？

小弟：我不知道。大家就那么叫呗。

男孩：你妈嫁的那个男人不是你爸。

小弟：我知道，笨蛋。我知道他是谁。他是我的继父。

男孩：他现在还是个酒鬼吗？

（小弟举手准备揍那个说话的男孩。）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校车开来，小弟下车，从正在替顾客灌油的罗莎·李身边走过。

罗莎·李：嗨，上学怎么样？

小弟：挺好。我爸爸那时候也是上那个学校吗？

罗莎·李：是的。

小弟：我和我爸爸长得像不像？

外景。公墓。白天

罗莎·李的货车停在那里。麦克、小弟和罗莎·李都在车里。小弟和罗莎·李下车。

罗莎·李：和我们一起去吗，麦克？

麦克：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罗莎·李和小弟向他父亲的墓地走去。）

罗莎·李：就在这儿。我连他去世的日子都无法刻上，因为部队不知道。

小弟：举行葬礼的时候来人多不多？

罗莎·李：是的，人很多。

小弟：我去了吗？

罗莎·李：没有。

小弟：为什么？

罗莎·季：因为你太小。

小弟：举行葬礼的时候大家哭了吗？

罗莎·李：是的，大家都哭了。

小弟：你哭了吗？

罗莎·李：是的，我哭了。

（小弟注视碑文：）

卡尔·赫伯特·沃兹沃思

1951年2月12日

1971年5月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一个男人下车，麦克过来招呼顾客。

麦克：早上好。

记者：灌满。

（麦克拿起软管，准备灌油。）

记者：是斯莱奇先生吗？

麦克：是的，先生。

记者：您是歌手麦克·斯莱奇吗？

麦克：是的。应该说我曾经是。我是麦克·斯莱奇。

记者：您同迪克西·斯科特结过婚，是吗？

麦克：关于这事我没什么可说的。

记者：她一直没有再结婚，是吗？您又结了婚？（他看见了旅馆旁边的小弟）那是您的孩子吗？不是吧，对不对？斯莱奇先生，我花了相当时间才找到您。我很希望作一次访问。

麦克：我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放回软管，向房子走去）

记者（跟随麦克）：嗨，您现在还唱吗，还写歌曲吗？听说您的新婚妻子在浸礼会唱诗班。（画面上有收音机的声响）我想您同您第一位妻子所生的女儿现在快十八了吧，对吗？嗨，我准备写个报道，斯莱奇先生。至少为了保证我报道得准确您也该跟我谈话。两分钟就行。坐下谈谈不好吗？

麦克：不行，先生。（叫）小弟！

内景。罗莎·李的房子。白天

麦克走进起居室，后面跟随着记者。

记者：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您是谁吗？您的前妻这几天晚上将在奥斯汀演唱，您知道吗？您打算上那儿去看看她吗？也许您的女儿也在她身边。也许她会来这儿看望您。她知道您在这儿吗？嗨，迪克西跟我说了好些关于您的事情。您不想跟我谈谈有关她的一些事情吗？她说酗酒害了您。您还喝吗？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记者离开房子走向他的汽车。记者开车离去时麦克走进了后院。麦克继续往前走，眺望耕作不久的田地。

内景。罗莎·李家的厨房。夜

麦克和小弟坐在桌子旁边；麦克胡乱地拨弄着吉他。罗莎·李在收拾厨房。

小弟：他们说你过去很阔气。

麦克：谁说的？

小弟：学校的孩子们说他们从报纸上了解到的。

麦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很阔气，但是我确实有过几个钱。

小弟：你怎么搞来的？

麦克：写歌曲。

小弟：嗨，写那个怎么会搞到钱？

麦克：嗨，人们着了迷就会掏钱买歌曲，这些人就这样。

小弟：你的钱又到哪儿去了呢？

麦克：全丢了。

小弟：怎么丢的？

麦克：怎么丢的？苹果酒喝太多了。

小弟：你认为你还会阔气起来么？

麦克：嗨，我跟你说吧，小弟。我晚上不会为这事躺着睡不着觉的。（他开始在吉他上拨弦）瞧，那是“D”弦，懂吗？就是“dog”这个词里面的那个字母“D”。好，注意我。我来把它们用上。（他边唱边向小弟弹奏并显示那些琴弦）

我已决定永远离去。

（他朝罗莎·李望去，微笑着。）

可不是真的。

（他的目光又回到吉他和小弟这边，并继续唱。）

让我知道你是否留在这里。

（向小弟）那是“A一7”和弦。

否则我将在早晨离去。

（向小弟）“D”弦，像“dog”这词里的那个“D”。

让我知道你是否留在这里。

（向小弟）然后你可以弹一下装饰性和弦或节奏性和弦。（唱。）

让我知道——

（向小弟）那是“G”弦——

你是否将始终需要我

还是说你要另投别人的情怀。

（向小弟）“A”弦或“A一7”和弦。“G”弦——

让我知道你的决定，亲爱的，

让我的头脑得到片刻的安宁。

我已决定永远离开这里——

（向小弟）“D”弦，如“dog”这词里的那个“D”。

让我知道你是否同行。

否则，我将在早晨离去——

让我知道你是否留在这里。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一辆篷车开进旅馆停车场，在麦克和罗莎·李的房子前面停了下来。走下车来的是名叫“斯莱特米尔年轻人”的合唱队。其中有杰克、罗伯特、亨利、史蒂夫和伯蒂。他们在车旁站着；罗莎·李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罗伯特：嗨。

罗莎·李：嗨。要我做些什么？

罗伯特：噢，请加五元钱左右的汽油。

（罗莎·李开始给篷车加油。年轻人面面相觑。最后罗伯特走到车后充当他们的代言人。其他人聚集在他的身后。）

罗伯特：对不起。这是不是麦克·斯莱奇住的地方？

罗莎·李：是的。

罗伯特：他在吗？

罗莎·李：在。

罗伯特：那么我们能找他谈谈吗？

罗莎·李：谈什么？

罗伯特：我们就想见见他。

亨利：我们都是他的崇拜者。

罗伯特：我们看了今天早上报上的那篇报道。我们有乐队。

亨利：我们就想向候他，并表示我们的敬意。

杰克：所有他的唱片我们都有。

亨利：我们是听他的音乐长大的。

伯蒂：他真是了不起。

罗莎·李：这是五元钱的汽油。

史蒂夫（向杰克）：快，付钱。

伯蒂：我买了啤酒。

亨利：我已付了上次的汽油费。这回该你付了。

罗伯特：该他付了。杰克，给她钱。

伯蒂：付钱吧。

（杰克付汽油费。）

罗伯特：嗨，我们能见见他吗？

罗莎·李：我来问问。

“斯莱特米尔年轻人”（齐声）：好的！

（罗莎·李返回她房子里的旅馆办公室。麦克很快就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罗莎·李。）

麦克：喂，年轻人。

罗伯特：喂，先生。

史蒂夫、伯蒂和亨利：你好。

罗伯特：我刚才跟这位女士说……

麦克：噢，这位是我的妻子罗莎·李。

罗伯特：很高兴见到您，夫人。

史蒂夫、杰克和亨利：您好，夫人。

伯蒂：很高兴认识您，夫人。

罗伯特：我们刚才说了，我们组织了一个乐队，知道吗，另外……

麦克：你们五位年轻人？

罗伯特：是的，先生。我是经理。我弹吉他；伯蒂拉低音提琴；史蒂夫拉小提琴；亨利弹夏威夷吉他；杰克是鼓手。

麦克：谁给你们演唱呢？

罗伯特：嗨，我们大家轮着来。

伯蒂：您给了我们大家真正的鼓舞。

麦克：听你们这么说很让人高兴。

杰克：您什么时候再演唱呢，先生？

麦克：我不打算再演唱了，小兄弟。我已经不搞演唱了。

杰克：难道您不惦记唱歌吗？

麦克：我并不惦记。噢，有些事情我很惦记，但是唱歌我不大惦记。所以，也许哪个晚上我们会来听你们演唱。（转身走回旅馆办公室）

罗伯特：我们当然欢迎你们来。嗨，我们不知道您是不是能给我们指点指点。

麦克：没有什么，真的谈不上什么指点。唯一可说的，你们知道，就是你们觉得该怎么唱就怎么唱。很高兴认识你们。

“斯莱特米尔年轻人”（离去）：很高兴见到您。很高兴见到您。再见。下回见。

外景。葡萄藤剧场。夜

场内传来欢乐的乡村音乐。

内景。葡萄藤剧场。夜

剧场内座无虚席。迪克西和她的乐队在台上表演。

迪克西（唱）：

在困倦的夜晚，这是个安乐的窝

我把门关上，以得到一点点安宁

但最好的地方

是门厅那一头的房间

在那儿你和我

把一切都安排得称心如意

我们买不起美酒和淡红色的香槟

我们没有旺旺的炉火

但是我们每夜欢庆我们找到的幸福

在这全城最美好的卧房里

在这全城最美好的卧房里……

（角度拍摄：观众席上观众鼓掌喝彩。麦克在观众席上，态度冷淡。）

迪克西：谢谢。非常感谢。

（迪克西开始唱另一首歌。）

（角度拍摄：正在演唱的迪克西。）

傻瓜都明白爱情不长眼睛

我在这里再次证明这话是真

忘掉我的骄矜

我无意让你不知所措

我希望你的眼睛里不是怜悯

我已经如此尽力，不再接近你，不再想你

我知道我该这样去做

但是这有什么用处

时间流逝，我仍旧忘不了你

我还愿意再做一回痴恋的人

（角度拍摄：麦克正起身离席，迪克西继续演唱。）

如果你还有可能见我

那就疼我，爱我，永远需要我，

因为我依旧痴恋着你。

我知道我永远也忘不了你。

内景。剧场的门厅。夜

麦克走向出口时，两位妇女站在那儿正与票房旁的一男人讲话。

妇女：夜真长啊！

男人：是吗？

妇女：是的，你该相信的。

男人：你喜欢它吗？

内景。剧场的观众席。夜

迪克西（唱）：

再喝一杯咖啡我就走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我想你该知道

光阴流逝，一切如旧

我还在这里，还属于你

你的瞬间的触摸

会给那伤透了心的人

带来多大的慰藉……

外景。街道。通向观众席的后台门。夜

麦克就在那里。

迪克西的经理哈里·西尔弗从后台门出来迎见麦克。仍然能听见迪克西隐约的歌声。

哈里：麦克。

麦克：喂，哈里。见到你太好啦。

哈里：你在这儿干什么？

麦克：噢，我住在这一带。

哈里：真的吗？你过得好吗？

麦克：还不错。

（一名保安人员走了出来，交叉着双臂站在他们的旁边。）

哈里：你想看表演吗？已经开始了，但是我能让你进入场内。

麦克：不用，谢谢。（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哈里，我这儿有一首歌。我想也许你能把它交给迪克西，让她看看。如果她喜欢这首歌，也许她可以把它录下来。

哈里（拿过信封，把它收好）：行，麦克。真没想到。我以为你也许已经脱离这个行业。

麦克：我是已经脱离。我就是写了这首歌。你该知道，我觉得……

哈里：我会把这首歌交给她的。你在工作吗？

麦克：在一家汽车旅馆里工作。

（迪克西的歌声停止。）

迪克西（画外，声音很弱）：十分感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哈里（同麦克握手）：麦克，见到你太好了。你脸色很好，另外……

麦克：谢谢你。

哈里：祝你交好运。（回到剧场里）

迪克西（画外音）：女士们，先生们，谢谢你们。得克萨斯州盛大、热烈地欢迎比利·鲍勃·安德森和他的“蓝背樫鸟”！

（画外音：歌曲《一夜间的轰动》开始演唱。）

内景。剧场的后台部分。夜

麦克缓步顺着后台的通道走去，墙上有很多著名的乡村和西部歌手的肖像，其中也包括麦克的肖像。他停步观看自己的相片。然后他继续前行，在迪克西的化妆室门口停了一下，然后他又走向对面的那个房间。这时迪克西走进了过道，看见麦克时她停了下来。她的后面跟随着艾达——迪克西的服装员。

迪克西：你来这儿干什么？

麦克：我想跟休·安妮打个招呼。

内景。迪克西的化妆窒

迪克西入内，后面跟随着艾达和麦克。

迪克西（向艾达）：马上把哈里找来。

艾达离去。

迪克西：你离她远一点，听见了吗？你离她远一点，否则，我警告你，我要去告你。她记忆中的你只不过是个卑践的醉鬼，老想着揍她的妈。对她来说，你已经死了，麦克。

（艾达返回。）

麦克：你们过得怎么样？

迪克西：她从来不想你。她很快乐。所以你不要去找她。

（哈里入内。）

麦克：小姐，你不要向我发号施令。你过去没有，将来也不能向我发号施令。

迪克西：哈里，把他撵出去！我不要他呆在这里！

麦克：她以为她有什么了不起？她一来这里就对我嚷嚷。

迪克西：他妒忌我，因为我成功了而他没有。说穿了就是这样。

麦克：废话！

迪克西（麦克离去之际）：废话！（向哈里）你务必叫他走，不让他去找休·安妮，行吗？

哈里：行。

迪克西：就是不能让他去见休·安妮，你懂我的话吗？行吗？

哈里：行，行。平静下来吧。

迪克西：“平静下来”！怎么平静？怎么平静？你知道有时做不到！……耶稣基督！

外景。汽车旅馆。夜

麦克开着货车过来，停了车，然后走进房间。

内景。罗莎·李家的起居室。夜

罗莎·李在熨衣服。麦克走了进来。

罗莎·李：你回家早啊。

麦克（走进他们的卧室）：嗯。

罗莎·李：音乐会的时间肯定不长吧。

麦克（从卧室传出）：时间跟通常一样。我提早离场了。

罗莎·李（当麦克又走进来时）：为什么？

麦克：我不太欣赏。

罗莎·李：为什么不太欣赏？

麦克（朝着小弟的房间望去）：小弟睡了吗？

罗莎·李：嗯，睡了。

麦克：你在干些什么？

罗莎·李：没干什么事。

麦克：你看电视了？

罗莎·李：没看。

麦克：你为什么这么沉闷？是不是有事想不开？我的上帝，你这个女人，难道你是在妒忌！罗莎·李，你是不是妒忌迪克西·斯科特！

罗莎·李：也许是，

麦克：为什么呢？

罗莎·李：因为，你知道……

麦克：不，我不知道。

罗莎·李：因为她有钱又有名，而你们俩过去是夫妻。

麦克：我的上帝，不要妒忌她，罗莎·李。对我来说，她是条毒虫。她完完全全是条毒虫。

罗莎·李：那么你为什么还去听她唱呢？

麦克：以后我会跟你讲的。

罗莎·李：为什么现在你不能跟我讲？

麦克：因为我不能。

罗莎·李：为什么不能。

麦克：因为我不能。

罗莎·李：为什么？

麦克：因为我不能。该死的，难道你不懂英语？

罗莎·李：我懂英语。你不必对着我嚷嚷。你会吵醒小弟。我说，麦克，如果你是为了想见你女儿才去那儿的，我能理解。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直截了当地跟我说明这一点。

麦克：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我去那儿的理由，我就成了一个对你不说真话的人。

罗莎·李：你不是想要见她吗？

麦克：当然我想见她。而且我已试着要去见她，可是迪克西见到了我。她大发脾气。

罗莎·李：自从你上回见到她以来，已有多长时间了？

麦克：从离婚前到现在，已有七八年了。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麦克和哈里正在交谈。罗莎·李站在一边听着。

哈里（把信封交给麦克）：麦克，迪克西要我亲自把这交还给你，并要我转告你说这首歌很差劲。她还要我转告：即使歌曲不赖她也不会唱它；她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麦克：我说等等。我也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写了这么一支歌。我以为她唱合适。看来我的想法错了。那么你看了这支歌吗？

哈里：是的，我看了。

麦克：喔，你的看法如何？

哈里：我说，我也觉得歌不好。现在的风格不一样了，麦克。

麦克：喔，那好吧。

哈里：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麦克：我挺好。

哈里：你们在这儿谋生？

麦克：我们勉强度日。（目光朝着罗莎·李）罗莎·李，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哈里·西尔弗。

哈里：很高兴认识您。

罗莎·李：谢谢。很高兴认识您。

哈里：我很抱歉迪克西对你想见休·安妮这件事的态度竟然这么不好。你要是事先问我一下就好了。我也许可以想想办法。我现在还觉得我能想想办法，要是等迪克西闹过别扭之后你还想见她。

麦克：休·安妮现在怎么样？

哈里：她长大了。当然，迪克西对她真是百依百顺。但这不能怪她。你要知道，她就是她的一切。嗨，见到您真荣幸，斯莱奇太太。

罗莎·李：谢谢您。见到您真荣幸。

哈里：再见了，麦克。交好运。

麦克：祝你交好运。（哈里上汽车，起动车，然后离去）我对于这一切早都已经无所谓了，可现在得了什么毛病？真该死！

（罗莎·李触摸他的手。）

我想是因为听到休·安妮已经长大成人，还娇惯她，还对她得百依百顺什么的。真该死！

罗莎·李：你见不到她真是够难受的。要知道我爱你。每天晚上当我祈祷和感谢上帝赐福并给我柔情怜意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和小弟。

麦克：谢谢。

罗莎·李：你唱一唱你给我写的那支歌好吗？

麦克：那支歌不好。

罗莎·李：我一定会喜欢听的。

麦克（跟随她进入房间）：好吧，不过有点老一套。

罗莎·李：我不在乎。

麦克：好吧，反正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内景。罗莎·李的房间。白天

麦克和罗莎·李走了进来。

罗莎·李：我给你拿吉他。

（罗莎·李拿来了吉他。麦克接过来。）

麦克：咱们试试吧。（他开始弹拨琴上的几根弦，然后唱起来。）

宝贝儿，你是我如今实现的唯一的梦

有了你，竟然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我盼着去做

在这以前，我只知道我自己……

（放下吉他）我的嗓音不行。反正我不喜欢这支歌。我从来也没喜欢过它，将来也不会喜欢它的。

罗莎·李：麦克。

麦克：不过，不要为我感到惋惜，罗莎·李。你要知道，我还没死。

罗莎·李：我并不为你感到惋借。（他往外走，她在他后面呼叫）麦克！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麦克从旅馆出来便坐进他们的那辆货车，然后把车开走；罗莎·李跟随他来到门廊上，看着他疾驶而去。

外景。公路。白天

麦克的货车在公路上疾驶。

外景。酒吧。白天。

麦克开车过来，停在酒吧外。他走进酒吧。

内景。酒吧。白天

麦克进入酒吧。可以隐约听见自动电唱机的音乐。他走向柜台。服务员走过来。还有另外几个人坐在柜台旁边。

服务员：您想要点儿什么？

麦克：我不知道。

服务员：您是要一杯啤酒，要点吃的，还是要一杯烈性酒？

麦克：我还说不上要什么呢。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顾客甲：请把糖递一下。

（麦克狠狠地把糖罐推到他的面前。）

顾客甲：谢谢您。

（顾客乙走向自动电唱机，把钱投进槽里。）

麦克：请你不要听那该死的音乐好不好？

顾客乙：混蛋！不行，我要听。

（麦克站起身来走出酒吧。）

顾客乙：他有什么毛病？

服务员：我不知道。

外景。公路。白天

麦克驾驶着他的货车跟在另一辆货车后面。他怒冲冲地鸣着喇叭，迂回着行进，最后企图超车。

麦克（对着货车司机喊道）：闪一边去，你这讨厌的乡巴佬。（向前疾驶，在十字路口几乎跟一辆汽车相撞。冲着汽车司机）你在干嘛，你这狗娘养的哑巴？

司机（针锋相对地喊道）：你是不是有神经病？什么毛病？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罗莎·李出来向在篷车里的“斯莱特米尔年轻人”打招呼。

罗伯特（从篷车里下来）：嗨，斯莱奇先生在吗？

罗莎·李：不在，眼下他不在这儿。老实告诉你们吧，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也说不上他什么时候回来。

罗伯特：嗨，如果他在这里，我想跟他打个招呼。这个星期六晚上，我们将在附近的一个舞会上伴奏。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留给你们一张我们的海报。（从杰克手里拿海报）把那给我。（把海报交给她）

罗莎·李：噢，当然可以。

罗伯特：谢谢。

外景。酒店。夜

麦克把货车停在店外。

麦克（画外音，唱）：

有时候，有些事难以……

外景：汽车旅馆。夜

罗莎·李走到路边。

麦克（画外音，唱）：

……正视

对我说，这就是现实

从今后，另有人代替我

而我将仍然爱你……

外景。公路。夜

麦克（画外音，唱）：

……永远爱你

外景。酒店。夜

（麦克拿着一个瓶子离店，走向他那辆货车。）

麦克（画外音，唱）：

可是，噢，面对现实是那样令人伤心。

外景。汽车旅馆。夜

小弟拉开窗帘往外瞧，看到的只是那荒凉的路。

内景。罗莎·李的房子。夜

小弟再次往外瞧，看到的还是那条荒凉的路。

内景。罗莎·李家的厨房。夜

罗莎·李正在看活页乐谱。小弟来到了厨房。

小弟：真奇怪，不知麦克上哪儿去了。

罗莎·李：不知道，小弟。

小弟：他比你大。他比你大十五岁。

罗莎·李：嗨，那并不是什么秘密。谁都知道那个。

小弟：他们在学校里告诉我以后我才知道的。

罗莎·李：嗨，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的。

小弟：我爸爸比你大吗？

罗莎·李：是的。大两岁。让我想想，我十六岁那年结婚，十七岁就怀了你。十八岁的时候成了寡妇。

小弟：后来他又怎么去越南的呢？

（有车在外边公路上驶过。他们俩都细听不语。）

罗莎·李：他是应征入伍的。入伍之后他才知道我已怀孕。

小弟：一个同学说他爸告诉他，他们在越南所学会的就是吸毒。你认为是这样吗？

罗莎·李：我不知道，小弟。我希望这不是真的。

小弟：你认为我爸也服麻醉剂吗？

罗莎·李：不！他不会的。

小弟：学校里的同学服麻醉剂。

罗莎·李：嗨，我不要听人家说你服麻醉剂，你听见吗？如果你服麻醉剂，我要剥你的皮！

小弟：你干嘛这么激动？

罗莎·李：你甭管这个。关于麻醉剂的事你就听我的。

（小弟从桌旁站起身来要走。）

罗莎·李：你上哪儿去？

小弟（在门口停步）：我不知道。我可不愿意和你呆在一块。

罗莎·李：好吧。我说，小弟，真对不起。（走向小弟）过来。我说，我并不想对你嚷嚷。我今天晚上就是有点紧张，行了吧？

小弟（指向活页乐谱）；那是什么歌？

罗莎·李：那是麦克写的。（看着乐谱哼了起来）

小弟：他要是回到家来了该多好啊。你认为他上哪儿去了？

罗莎·季：我不知道，小弟。你我所了解的可以说一般多。

外景。汽车馆旅。夜

可以听到屋里边电视机播放的声音。

内景。罗莎·李的房子。夜

罗莎·李在看电视。她关上了电视机。

小弟（画外，从他卧室里喊道）：他在吗？

罗莎·李：不在。

小弟（画外音）：你干嘛关上了电视机？

罗莎·李：因为我讨厌它。

小弟（画外音）：去睡觉吗？

罗莎·李：是的。

小弟（画外音）：什么时候去？

罗莎·李：很快就去。你睡吧！

（罗莎·李又听见另一辆汽车驶过。）

外景。汽车旅馆。夜

罗莎·李开门向外张望，然后关上前门。

内景。罗莎·李的房子。夜

罗莎·李关上起居室的电灯，走进小弟的房间。

内景。小弟的房间。夜

他已入睡。罗莎·李进来，走向小弟，并开始抚摩他的头发。她准备关灯，但是当她看到桌上她前夫的照片时便呆住了。其中有一张相片是他穿着便服，另一张相片是他穿着士兵工作服。她看了小弟一眼，然后把灯关上。

内景。罗莎·李和麦克的卧室。夜

罗莎·李正躺在床上做祷告。

罗莎·李：给我引路吧，主啊，教我怎样走。让我得到你的真理，给我你的教导。因为你是我的救世主。我整日地追随着你啊。（听到一辆货车停靠外边时，暂停祷告。然后她听见有人经过办公室进入房子）麦克吗？（以从床上坐起）是你吗？（麦克来到门口时她开了台灯）

麦克：我没有喝。我买了一瓶，但把它全都倒掉了，我没有喝。

罗莎·李：你吃东西了吗？

麦克：没有。

罗莎·李：你饿了吗？

麦克：我想是的。

罗莎·李：让我给你搞点吃的吧。（起床并穿上晨衣）你想吃什么？我今天做了些汤。要我把它热一下吗？

麦克：一点汤就行了。

内景。厨房。夜

罗莎·李和麦克在那里，罗莎·李在热汤。

麦克：我开车路过这里六七次了。我都能看见你们坐在这儿看电视。看见我开车过去吗？

罗莎·李：没有。

麦克：今晚我把全城都转遍了。两次住圣安东方向开，两次调转车头，又回来了。又往奥斯汀方向开，又往达拉斯方向开，然后又调转车头回来了。

罗莎·李：你还记得你拿给住奥斯汀的那个人的那首歌吗？

麦克：记得，夫人。

罗莎·李：嗨，还记得那天路过这里时拜访你的那个乐队的年轻人吗？其中两个今天又来过这里。他们留下了一张海报。后来，我问他们能不能看乐谱。其中一个能看懂，所以我就请他教我你写的那首歌，因为我……我想你回家的时候我就可以唱那首歌，让你大吃一惊。（麦克先微笑，继而笑出声来）我觉得那首歌真不赖，麦克。而且他也是这样想的。他还有个想法：要让它的乐队演唱那首歌。我说我不好决定，我得问你。我说了我要问你，但是我说你也许不会介意。那是一首老歌，问不问都是一回事。

麦克：不过，那可不是一首老歌，罗莎·李。我——我上个星期才写出来的。那也就是为什么当哈里谈他不喜欢那支歌时我那么生气的原因。（走向卧室）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写。我这儿还有更多的呢。

内景。罗莎·李和麦克的卧室。夜

麦克进入房间，从床底下取出更多的歌篇儿。罗莎·李跟随他进入房间。麦克坐在床上。

麦克：你说那小伙子喜欢哪支歌？

罗莎·李：他说他喜欢。我当然喜欢。

（麦克拿出一些歌篇儿。）

罗莎·李：你的另外的那些歌的歌名是什么？

麦克：嗨，其中一首叫“风流韵事已成过去”，另一首叫“上帝能宽恕我，你为什么不能？”（发笑）你学会这支歌了吗？

罗莎·李：还不行。我不懂乐谱。你怎么学会看乐谱的，麦克？

麦克：是我姨妈过去教我的。她有一架旧钢琴，有一年夏天，每当我从田野里归来的时候，她就让我坐在那架钢琴旁边。是她教我的。

（麦克开始弹吉他；罗莎·李坐在床上。）

麦克：我一直在想着音乐。也许我不再有什么作为了，但是这并不能妨碍我想它。

（小弟朝他们的房间里瞧。他半睡半醒。）

小弟：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罗莎·李：他刚回来一会儿。

小弟：你说你会叫醒我的。

麦克：嗨……

罗莎·李：我忘了。

小弟：晚安。（离去）

罗莎·李：晚安。

麦克：如果你把那首歌交给那些年轻人演唱，我是不会介意的。

罗莎·李：那好。

麦克：来吧，跟我一起唱。（唱）

宝贝儿，你是我至今实现的

唯一的梦。

（暂停）

来吧……

只要你扶住梯子，

宝贝儿。我将会爬上顶端。

（暂停）

唱啊！

罗莎·李：我不会。

麦克：为什么呢？（把歌曲推到一边）过来。过这儿来。

罗莎·李：你就从这儿一走了事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

内景。俱乐部。夜

“斯莱特米尔年轻人”合唱队在演唱。

亨利（唱）：

自从我女人别我而去

我快把“加拿大”酒喝了个干

是啊，我在这高地挨冷

我要回家去，

但算了吧，我愿留在高地

一俟情侣们离去

我将为另一座孤寂的城市举杯祝酒

这酒瓶就是我的一切

直到她回到我的身边

我快把“加拿大”酒喝了个干。

外景。城市的街道。白天

麦克和“斯莱特米尔年轻人”的小伙子们沿着街道走去。

罗伯特：我去过所有的广播电台，争取让他们播放我们的录音。我已经跟那儿的一些小伙子搞得挺熟。要知道，我跟他们谈到了你让我们唱的那首《阶梯之歌》，他们说，该说服你同意我们把它录制下来。

麦克（向他们经过的一个坐在长凳上的男子）：下午好。

罗伯特：当然，在他们看来，最好是争取让你再给我们一首歌。可是我的那些朋友们说……

麦克：嗨，我确实还有一首歌呢，

内景。弗雷德商店。白天

麦克和“斯莱特米尔年轻人”的小伙子们进入商店。

麦克：要是你们去我家，我就请你们听听那首歌，好吗？

罗伯特：多谢多谢。

麦克（向售货员）：早晨好！

售货员：早晨好。

麦克：先生。我想要……

售货员：您要什么？

麦克：一袋饲料。

售货员：行。

罗伯特（在史蒂夫抓起一袋饲料的时候）：知道吗，我们已经这样搞了四年。除非我大家都已经结婚了。杰克也找了个小姑娘。我们还得去本州各地奔波，落实表演场次。

伯蒂：是呀，上星期我们只得了一百元。

（他们一起离店。）

亨利：有一天晚上，我们到戈利亚特去演出，可是另一个乐队已经在那儿演上了。

麦克：你们制作了几个录音节目？

罗伯特：三个。但是我还没有把实情告诉你呢。他们对我们这些录音节目抱着既不赚也不赔的宗旨。

麦克：是吗？

罗伯特：但即便这样，他们也不准备录我们的歌了。

麦克：嗨，真卑鄙，也许你们现在也只能达到这个程度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再演奏和录制节目，天也不会塌下来。

外景。街道。白天

麦克和“斯莱特米尔年轻人”的小伙子们走到一个拐角处。史蒂夫提着那袋饲料。

罗伯特：我想这倒也是，但是，我刚才说了，我们——我们上星期听说，如果我们用你的两支歌曲，他们就给我们录音。

麦克：我已经同意你们的要求。我跟你们说过了。

罗伯特：是的。但不仅是你的歌曲。他们还要你演唱。

麦克：谁要我演唱？

罗伯特：唱片公司。

麦克：哪家唱片公司？

罗伯特：叫作“阿兹台克”。

麦克：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哪能靠每星期一百元来维持？

罗伯特：嗨，我们都有其他工作。杰克在建筑部门，我是代课老师。

麦克（走到他的货车旁）：噢，我可不知道。

（史蒂夫把那袋饲料扔进车后。）

麦克：谢谢你。

伯蒂：当然。

麦克：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罗伯特：这对我们来说当然非常重要。你知道，这会成为我们大家的真正的动力。

麦克：可是，我要说明一下。我不想允诺什么，懂吗？我只想试试。如果我觉得不合适，咱们就算了。

罗伯特：好的。

麦克：给我两天时间考虑这事。

（一位妇女拿着一袋食品从杂货店里出来。）

罗伯特：谢谢。

（那位妇女看见麦克便向他走去。）

妇女：嗨，先生！您真是麦克·斯莱奇吗？

麦克：是的夫人。我想我就是。

外景。大路。白天

麦克：（驾驶着货车顺路而去；画外音，唱道）：

看那天上的云啊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麦克（驾车而来，然后停车，画外音，唱）：

悠悠地飘

噢，她就是那样啊

和我疏离

（他走向房子的后面。）

我欺骗自己过于长久

我知道另有他人

只不过，噢，面对现实……

内景。罗莎·李家的厨房。白天

麦克进厨房。小弟和罗莎·李在里面。

麦克（画外音，唱）：

是那样令人伤心。

（向罗莎·李）你好吗？

罗莎·李：嗨，麦克。

小弟：有人来看你了。

麦克（把杂货放到桌上）：人在哪儿？

小弟：在起居室。

麦克（进入起居室）：谁呀？

内景。起居室。白天

他的女儿休·安妮在起居室里。麦克入内。

休·安妮：你知道我是谁吗？

麦克：是的，我知道。

休·安妮：你怎么认出我的？

麦克：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小弟和罗莎·李入内。）

罗莎·李：请原谅我们。

（她和小弟离开起居室，往外走去。）

休·安妮：你变了。你已经不像相片里的模样了。

麦克：真的？嗨，天晓得我最后一次照相是在什么时候。不过这无关紧要。我曾试着和你联系。我写了几封信。你收到过吗？

休·安妮：没有。

麦克：嗨，你妈妈可以不交给你。法庭给了她权力。想想我当时的情况，这倒没什么错。

休·安妮：我跟妈说我要来这儿。她说我要是来她就要把我抓起来。后来哈里提醒她说我已经十八岁了，可以自己作主。妈说有一次你想把她置于死地。

麦克：是的。

休·安妮：你为什么要弄死她？

麦克：喔，她不知怎么把我惹急了。我当时醉了……我说不清楚。这是在一次喝醉时发生的事。

休·安妮：一天晚上有人跟我妈说，你是她们听过的最出色的乡村和西部风格的歌手。

麦克：噢。

休·安妮：妈朝她脸上泼了一杯威士忌酒。她说她们这么说就是为了要气她。你认为你还会重新演唱吗？

麦克：喔，有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有时候我也想赚一点钱，使在这儿的生活过得舒适一些，或者能帮你解决些问题，如果你需要。

休·安妮：我不需要钱。妈从演唱你写的歌曲中得了版权费，她从中拨款为我建立了一项信托基金。我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来自你的音乐。

麦克：喔，我很高兴。但这也不仅是因为我的音乐。还得由你妈唱才行。所以，不能忘记这一点。

休·安妮：我知道。

麦克：好……你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休·安妮：不，谢谢。我不能。今晚我有一个约会。他是我妈乐队里的。我们得暗中进行，因为妈不喜欢他。你想见他吗？他想见你。

麦克：喔，不过我想这样做不好。我实在不想让你妈产生这样一个印象：好像我们在她背后一起搞些什么名堂。

休·安妮：嗨，我可以跟她明说，是我要把他带到这儿来的。

麦克：好，那就这样。

休·安妮：明天下午怎么样？

麦克：很好。

休·安妮：两点？

麦克：什么时间都行。我就呆在这里。

休·安妮：要知道，从我到这儿以后，你还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一次呢。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麦克：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我心里一直想着我该怎么叫你。你小时候我总是叫你小妹。我刚才一看见你就想那样称呼你，可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不是还有什么意义。但愿你还记得当初我怎么叫你。

休·安妮：我记得小时候你老是给我唱一支歌。是关于一只鸽子的歌。妈说她从来也没有听见你给我唱过那支歌。我记得有那么一句……“一只雪白的飞鸽，传送着他的什么什么的爱。”

麦克：我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休·安妮走向门口，麦克随后。）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罗莎·李和小弟在旅馆外的田野里散步。

罗莎·李：那么除了你，还有谁搞了好的科学项目？

小弟：赛·亨德森。

（休·安妮从房子里出来，坐进车内。）

罗莎·李：赛也搞了？他搞了什么？

小弟：他做了一个大地球。能看清地壳和地心，还能把它打开呢。

（罗莎·李和小弟停步注视休·安妮把车开走。）

内景。罗莎·李家的起居室。白天

麦克独自一人。他从门口走到窗口，把头伸到窗外。

麦克（唱）：

当那天耶稣下到河里

他和别人一样受了洗

当受洗完毕

上帝保佑他的灵魂

上帝带给他爱

由一只飞翔的鸽子

一只雪白的飞鸽

传送着他的纯洁、甜蜜的爱

他从天国示意

由一只飞翔的鸽子

内景。葡萄藤剧场。夜

迪克西在台上演唱。

迪克西（唱）：

我依旧痴恋着你

我知道我永远也忘不了你

忘不了你，我还愿意再做一回痴恋的人

我知道我永远也忘不了你……

内景。迪克西的化妆室。夜

休·安妮躺在长沙发上。

外景。城里的汽车库。白天

哈里和麦克走出汽车库。

哈里：休·安妮私奔了。她留了个条。迪克西今天上午在旅馆发现的。迪克西简直都疯了。大夫让她服了镇静药，看来我们得取消她的表演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把那孩子娇惯得不成个样子。我曾告诉她许多人到十八岁的时候已经结了婚。有的甚至都有了孩子。迪克西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我想这你知道。

麦克：我想是这样的。喔，要跟她结婚的哪个小伙子什么样？

哈里：不是什么小伙子。三十岁了。已经结过三次婚。我说，如果你见到她或者收到她的来信，让她给她妈挂个电话。

麦克：好的。我会这样做的。

哈里：我不该把有关你的曲子的事告诉你的。

麦克：没关系。

（哈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把支票给了麦克。）

哈里：我不能承担任何允诺，麦克，但是我将把那支歌带到纳什维尔，尽可能推荐给别人。

麦克（注视着支票）：这五百元是怎么回事？

哈里：这是定金。表示诚意的钱。我该付你的。

麦克：不行，哈里。不行，先生。

哈里：就这样吧，麦克。

麦克：不行，先生。你不欠我什么。另外，我还有别的计划，马上要用这首歌呢。

哈里：你还有别的歌曲吗，麦克？

麦克：是的，还有。

哈里：给我看看好吗？

麦克：不行。

哈里：就这样吧！看在上帝的面上！

麦克：不行，不行。真该死，哈里，难道你不懂英语！我不想给你看。

哈里：为什么？

麦克：因为我不想那么做。所以不要再缠着我。

哈里：嗨，你不会因为我向你提出这件事而对我恼火吧。

麦克：还是让我们换个话题吧，哈里。

哈里：这是我的业务。这是我的业务，看在上帝的面上！我说，如果你想处理你的乐曲，你知道怎么来找我吧。

麦克：就这样吧。

（哈里走开了。）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麦克把货车开了过来；他下了车，朝旅馆方向走去。

内景：罗莎·李的房子。白天

罗莎·李正在擦着一面镜子。麦克走来。他站在门口。

麦克：你结婚的时候是十六岁吗？

罗莎·李：是的。

麦克：我和迪克西结婚的时候她大约十八岁。我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十七岁。

罗莎·李：你从来没有跟我讲过，你和迪克西结婚以前就结过婚。

麦克：没有吗？

罗莎·李：没有。

麦克：我觉得我已经把有关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罗莎·李：不过，你没有跟我说过那件事。

麦克：嗨，我是想在事业上闯出一条路来。（他走进房间）任何低级的酒吧间我都去唱，只要让我进去。然后找就流浪到各个城镇，寻找演唱的地方：白天干各种杂活养活自己，以便晚上演唱。最后，洛伊丝……我的第一个妻子的名字……忍受不下去了，她回家了。然后，六个月以后我回去找她，发现她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她说要离婚。行，我就同意和她离婚了。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结婚了。然后我遇到了迪克西，我改变了主意。那时候我已经录制了一些唱片。我碰上她的时候她在搞演唱。她说结婚以后她就不再演唱了。可是她录了我的一首歌，相当成功。她就说还要唱五年，这样就够了。可是呢，没个完。永远没个完（发笑）永远没个完。

（罗莎·李来到麦克身旁，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内景。教堂。白天

罗莎·李又在唱诗班里咏唱。唱诗班指挥与往常一样地指挥。

唱诗班（唱）：

当我终于靠近岸边的时候

可怕的激浪

在我和宁静之间咆哮

然后，当激浪倚着你的胸

我愿听到你对我说

耶稣我愿指引你

……

（在教堂的前方，帘子启开。霍奇基斯牧师和在洗礼盘里的小弟在一起，牧师举起手来。）

霍奇墓斯：你已立誓信奉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奉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为你施洗。（霍奇基斯执着小弟的一只手，把它放在他的鼻子上方。然后霍奇基斯把小弟又浸入水中，再重新把他提起。霍奇基斯拉上了帘子。然后教堂前方的帘子再次启开。这时可以看见麦克和霍奇基斯在洗礼盘里。霍奇基斯举起手来）您已立誓信奉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圣奉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为你施洗。

教友甲：阿门。

教友乙：阿门。

（霍奇基斯拉上帘子。）

外景。道路。白天

麦克驾驶货车远去。小弟和罗莎·李坐在他身旁。

内景。货车。白天

麦克开着车，小弟和罗莎·李在他身旁。

小弟：嗨，咱们完成了，麦克。咱们完成了洗礼。

麦克：是啊，完成了洗礼。

小弟：大家都说我会感到自己完全变了个样。我确实感到自己有了点变化，但是变化不是特别大。你呢？

麦克：还没有特别的感觉。

小弟：看不出你有什么变化。（在座位上直起身子，在反光镜里照了照自己）你看得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麦克：还看不出来。

外景。“农家孩子俱乐部”。夜

从俱乐部里传出音乐声。门前停着许多小汽车和小型货车。

内景。俱乐部。夜

“斯莱特米尔年轻人”乐队正在演奏。俱乐部里非常拥挤。客人们虽然年龄各不相同，但都双双成对，有的还带着孩子。他们或是坐在桌旁或是跳着舞。小弟和罗莎·李坐在一张桌旁，边看大家跳舞，边倾听正在台上随乐队伴奏唱歌的麦克的歌声。

麦克（唱）：

宝贝儿，你是我如今实现的

唯一的梦

有了你，竟然还有那么多的事情

我盼着去做

在这以前我只知道我自己

……

（角度拍摄：音乐台附近的一张桌子，桌旁坐着一位妇女和她的情侣。）

妇女（向情侣）：起来，咱们跳吧。

（他们离座，起舞。）

麦克（唱）：

但我现在看到了咱们的前程

只要你扶住梯子

宝贝儿，我将会爬上顶端

只要你始终

和我站在一边

我将能完成

那些昨天看来都还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男子汉所能做到的一切

我也要做到才肯罢休

只要你扶住梯子

宝贝儿，我将会爬上顶端

有了你

一切将会变样

（角度拍摄：四位姑娘围坐的一张桌子。）

姑娘甲（向其他姑娘）：我喜欢他。

麦克（唱）：

昨天，明天失去了明天的意义

现在我行动之前就立志做到

他人能做的一切

只要你扶住梯子

宝贝儿，我将会爬上顶端

只要你扶住梯子

宝贝儿，我将会爬上顶端。

（麦克唱毕这支歌。响起鼓掌声。罗莎·李和小弟也一起鼓掌。麦克把话筒递给罗伯特。）

罗伯特：你成功了，麦克！

（舞池里和桌边的一对对男女继续鼓掌。乐队又开始演奏，麦克穿过人群来到罗莎·李和小弟身边。人们好奇地注视着他。）

一妇女（当他经过时大声说）：我们欣赏那支歌。

一男子（大声说）：唱得真不赖，麦克。

（罗莎·李和小弟非常高兴，为他感到自豪。他坐在他们的桌旁。）

罗莎·李：很精彩。

麦克：真的？我有点紧张。

罗莎·李：是吗？

麦克：是的，有点紧张。

罗莎·李：你没看出来吧。是吗，小弟？

小弟：没看出来，夫人。

麦克：你觉得我还行？

罗莎·李：我觉得真不错。

小弟：我也喜欢你的歌。

麦克：你妈和我跳个舞行吗？

小弟：可以，先生。

麦克：好，咱们去吧。

（麦克和罗莎·李离开桌子，进入舞池。小弟留在桌旁。这时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孩来到他面前。）

男孩：他是你爸爸？

小弟：不，他是我继父。

男孩：我妈说他曾是歌星。

小弟：我想是吧。你妈在哪儿？

男孩（点着头）：在那边。

（他指向附近一张桌子边的一个长胡子的男人和一个妇女。桌上放满了啤酒瓶。）

长胡子的男人（弄倒了啤酒瓶）：啊，是，是她！

（那妇女咯咯地笑着。他们显然都醉了。小弟注视着他们。）

小弟：和她在一起的是你爸吗？

男孩：不是。那是她的一个朋友。我妈和我爸已经离婚。你妈和你爸离婚了吗？

小弟：没有。他死在越南了。

男孩：中枪弹死的吗？

小弟：我想是的吧。

男孩：难道你不清楚？

小弟：不清楚。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男孩：难道你从来不问？

小弟：没问过。

（长胡子的男人站起来。试图也把那妇女拉起来。）

长胡子的男人（朝那妇女）：来，咱们跳舞，来吧。

（她站了起来。他们开始跳舞。这两个男孩看着他们。）

男孩：我希望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当我的继父。

小弟：那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男孩：不喜欢。你喜欢你继父吗？

小弟：是的，我喜欢。

男孩：比你亲爸爸还要亲？

小弟：我从来都不认识我亲爸爸。

男孩：我认识我爸。可他也不怎么样。

内景。罗莎·李家里的那间旅馆办公室。自天

罗莎·李在办公室里。休·安妮走了进来。

罗莎·李：嗨。

休·安妮：我爸爸在这儿吗？

罗莎·李：噢，不在。他去城里了。过不多久就会回来。

休·安妮：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兑一张支票？

罗莎·李：多少钱？

休·安妮：一百元。

罗莎·李：哦，这可难说。

休·安妮：可是，这张支票是没有问题的。

罗莎·李（打开现金抽屉）：哦，我想起来了。在现金抽屉里没有那么多钱。我只有二十五元。

休·安妮（开丈票）：哦，好吧，那也行。

（当休·安妮给支票时，罗莎·李从现金抽屉里为她拿出现金。）

休·安妮：谢谢你。

（罗莎·李走进隔壁房间里。休·安妮跟着她。罗莎·李开始叠衣服。）

罗莎·李：回来好久了吗？

休·安妮：喔，我们回来两天了。

罗莎·李：你们打算就呆在这一带吗？

休·安妮：我说不上来。我们也许呆下来，也许还要走。我丈夫得找工作。妈妈故意刁难，中断了我的信托基金。（稍停）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奥斯汀碰上几个乐师。他们说我爹新灌了一张唱片。

罗莎·李：是的，有这事。

休·安妮：效果怎么样？

罗莎·李：我认为很不错。他好像很高兴。

休·安妮：你也是个歌手吗？

罗莎·李：我在唱诗班里唱。你知道。是这儿教堂的唱诗班。

休·安妮：我考虑过当一名歌手，但是说实话，我嗓音不行。我想我唱得已经让我妈直恼火了。（稍停片刻）他们告诉我，我爹已经不喝酒了。

罗莎·李：是的，他不喝了。

休·安妮：他是怎么戒酒的？

罗莎·李：我不知道。他已经把酒戒了。

休·安妮：喔，是你要他戒的吗？

罗莎·李：不是。当初他在这儿干活。我告诉他干活的时候不能喝。过去他有时外出喝一通，但是慢慢地，他外出也不喝酒了。

休·安妮：我丈夫喝酒。多数乐师都喝酒，你知道吧。他说他一找到工作就戒酒，可是……

罗莎·李：休·安妮，你们有地方住吗？

休·安妮：有。我们住在奥斯汀的杰夫·戴维斯旅馆。

罗莎·李：噢，假如明天晚上你们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欢迎你们来这儿。

休·安妮：谢谢你。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休·安妮的汽车。她丈夫在车里睡觉。她自己坐进驾驶座里把车开走了。

内景。迪克西的化妆室。夜

迪克西：乐队里有人收到他们的来信吗？

哈里：没有。

迪克西：我给他们一个月的婚假。你给他们多久的假期？

哈里：我不知道，迪克西。

迪克西：难道你连一个自己的看法也没有？

哈里：没有。关于那类事我没有什么看法。

迪克西：你知道我刚想到了一件什么事吗？

哈里：不知道？

迪克西：想不出来吗？

哈里：想不出来。

迪克西：麦克在对你撒谎。

哈里：什么事他对我撒谎？

迪克西：他知道他们的下落。他是故意刁难才不想告诉我们。故意刁难我。是因为我不肯唱他的那支陈旧的歌，而试图向我们报复。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斯莱特米尔年轻人”的篷车鸣着喇叭，开进了旅馆。在他们下车时，麦克出来向他们打招呼。罗伯特递给麦克一张他们的新唱片。罗莎·李也跟他们聚到一起来了。

罗伯特：这就是，麦克。

亨利：我们刚刚听了一下，由衷地感到自豪。

罗伯特：唱片公司说这张唱片准会大出风头。

亨利（指着杰克）：就连我们的杰克也喜欢这张唱片。老杰克看得上的东西可并不多。

麦克（拿着唱片）：你们年轻人满意，我很高兴。

罗莎·李：哦，咱们得弄一台电唱机来，听一听这张唱片。

罗伯特：你们没有电唱机？

罗莎·李：没有。我们有一台收音机和一台电视机。

罗伯特：这样吧。你们马上都到我家来。我来为你们放唱片。

麦克：很好。

罗莎。李：我很想听一听。

麦克：是啊。

亨利：我们大家会在他家见面的。

麦克：是，先生。

罗伯特：最好也打开收音机听一听，因为他们现在就要播放那张唱片。

麦克：那当然啰！

“斯莱特来尔年轻人”（乘篷车离去）：很快就会再见的！过一会再见！再见！

罗莎·李：再见！

内景。罗莎·李家的旅馆办公室。白天

麦克走进房间，先走到桌子那头，从挂钩上摘下钥匙，并撑开那张写有“此时归来”字样的时钟示意图，然后回到门口。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麦克关上他身后的办公室门，并在门上挂起那张写有“此时归来”的时钟图。隐隐约约地传出货车收音机里的声音。当麦克正在调整钟上的时针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内景。罗莎·李家里的旅馆办公室

麦克进办公室接电话。他拿起电话听筒。

麦克（对着受话器）：喂。

外景。汽车旅馆

罗莎·李在货车里转动收音机的选台钮。

麦克走到车旁，伸手关上了收音机。麦克将手抽回，便又走开，弄得坐在驾驶室里的罗莎·李莫名其妙。他走上台阶来到门廊，在椅子上坐下。罗莎·李离开货车，走到他的面前。

麦克：哈里·西尔弗打来电话。他们今天早晨收到一封电报，说我女儿在车祸中死亡，事故发生在北路易斯安那……某地。我没听清那城镇的名字。

内景。汽车。白天

麦克在车的后座。

麦克（画外音，唱）：

孩子不论男女

都好梦想，在他们自己的

梦幻世界里游玩戏耍

当他们戏耍的时候

他们装作这假装是真的

噢，我并非小孩……

外景。迪克西的家。白天

麦克走上台阶步向房子。麦克与在门廊处的男人握手，继续走进屋里。

麦克（画外音，唱）：

不过有时确实

我也假装我没有失去你

因为面对现实……

内景。迪克西家的门厅和起居室。白天

麦克入内。哈里同他握手。

麦克（画外音，唱）：

……是那样令人痛苦。

哈里：迪克西极不正常。

麦克：休·安妮的丈夫怎么样？

哈里：喔，他会活下来的。他在医院里。当时——他喝醉了。

内景。和起居室相连的那个房间。白天

休·安妮的棺材。棺材的上方是她的相片。麦克和哈里进入房间。

哈里：这全是她丈夫的过错。由于是车祸，迪克西要求搞一口封闭的棺材。我考虑如果我们把棺材留在殡仪馆，她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好受些，可是她坚持把它弄回家来。

麦克：是啊。（朝哈里点了下头，哈里离开房间后把身后的房门关了起来。麦克注视休·安妮的相片）小妹。

内景。迪克西的卧室。白天

迪克西在床上。哈里和麦克入室。哈里走到迪克西的床边。

哈里：迪克西。迪克西，麦克来了。

迪克西：他在哪儿？

哈里：他就在这儿。

麦克：喂，迪克西。

迪克西：喂，麦克。麦克……为什么上帝这样对我？为什么上帝这样对我？哦，你知道，我曾尽了全力阻拦她。我……我苦苦央求，我给了她所要的世上的一切。我在她这般年龄时一无所有，你记得吗？

麦克：是啊。

迪克西：给了她一切，金钱能……（哭起来）这就是我们的女儿，麦克。（起床）我要见我的女儿。（她抓住哈里的手。哈里试图让她呆在床上）不，我把她弄回来是让她同我在一起。求求你，就让我见见她！我要和我的女儿在一起！（哈里继续设法抑制她）放我走，你这个狗娘养的！

麦克：平静点儿，平静点儿。

外景。汽车旅馆附近的菜园子。白天

麦克用锄头在给一畦畦菜地除草，罗莎·李走到他的面前。

罗莎·李：麦克，你行吗？

（歇了一会儿。麦克继续劳作着。）

麦克：有一次我几乎在车祸中丧生。我喝醉了酒，把车开到了路外，还翻了四个身儿。他们把我弄到车外时以为我已经咽气，但是我活了下来。昨天夜里我祈求上帝告诉我为什么我生她死，但是没有得到回答。我仍旧不知道为什么她死我生。什么答案都没找到，一点都没找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喝醉了酒漂游到得克萨斯的这一带来，为什么你收留了我，可怜我，帮助我改正并同我结了婚。你说，为什么这一切都这样发生？这一切的发生是不是有个原因？小弟的爹死在战争中。（稍停）我的女儿死于车祸。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我不信什么幸福，从不信它，将来也永远不会信它。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校车开来停住。小弟下车，走向旅馆。

内景。罗莎·李家的起居室。白天

罗莎·李在起居室。小弟走进旅馆。

小弟：麦克在哪儿？

罗莎·李：他在外面。他给你一件东西，放在你房间里。

内景。小弟的卧室

小弟进入卧室。他在床上发现一个足球。他捡起足球朝隔壁房间走去。

内景。罗莎·李家的起居室

罗莎·李在那里。小弟入室。

小弟：我爹是怎样死的？

罗莎·李：我不知道，小弟。

小弟：他是在战斗中死的吗？

罗莎·李：乖乖，我可实在是不知道。

小弟：可是，难道你没有去问过别人吗？

罗莎·李：我问过别人，他们除了告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之外，其他情况一概不知。你知道吧，他们发现他时，他就是一个人在那儿。他们不能肯定他在那儿已有多久，或者说，如果他曾参加战斗，那么他参加了哪个战役？因为在那个地区，据我们所知共有三个战役。其中的哪个战役他都有可能参加。听说还可能就是在外面行走时，对方的狙击手袭击了他。那么他想走到哪儿去呢？他们所知道的也不比我多。他只是个年轻人，不过他是个好青年。我想他本来是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的。我想你本来是可以为他感到自豪的。我知道他也会为你感到自豪的。

（小弟转身离去。）

外景。汽车旅馆。白天

小弟带球跑下门廊的台阶。麦克在菜园里。

麦克唱，轻声地）：

……一只雪白的飞鸽

传送着他的纯洁、甜蜜的爱

他从天国示意由一只飞翔的……

……鸽子

当那天耶稣……

（小弟继续跑。）

……下到……

（麦克仍呆在院子里，小弟朝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