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并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是因为搜索Anna May Wong的资料才找到这部电影的。惊讶地发现在1930年代的经典福片里,竟然会有一个中国女人的身影,而且是女主演(尽管是反派)。这部片子名字和柯南道尔的小说同名,但其实除了老福和花生之外,其他人物、情节和《血字》没有一点关系。

下面这篇文章不是影评,是写美籍华裔女演员Anna May Wong的。


被遗忘的女儿

偶然从YOUTUBE上的一部纪录片里第一次看到Anna May Wong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说她的身世,唏嘘不已。

她是黑头发黑眼睛的华人,但生在美国长在美国。

她有一个漂亮的中国名字: 黄柳霜。这个名字让人联想起林黛玉的两首词,一首是《咏柳絮》:“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一首是《葬花词》“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似乎成为她一生的谶语。

在很多人眼里,美国是一个闪着金光的美好自由国度。能出生在自由新大陆的华人,总显得比同胞高人一等。但其实并非所有在美国的华人都能享受这份身为美国人的虚荣。精英阶层毕竟是少数。多数人是从广东偷渡过去的移民,一辈子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人格,没有尊严,过着近乎猪猡般的生活。

她生在加州的一间狭小拥挤破败的洗衣店里,上的是普通的公立学校,和父母邻居们说粤语,在学校讲流利地道的英语。

在她成长的年代,美国白人对华人的歧视正值高峰。在白人的字典里,华人是一个贬义词。当然这种歧视是多种因素使然:一是在数量上华人不占优势,是极少数,在人种差异巨大的时代,他们的肤色和生活习俗在白人眼中极其异类;二是过于勤奋耐劳,忍辱负重。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劳动力市场上太占优势,成为其他种族劳工的最大生存威胁;三是历届中国ZH府都不拿老百姓当人看,国内的子民尚命如草芥,哪里还管得了漂泊在外的游子的死活?---没有一个强大ZH府做后盾的民族,可以随意被宰割屠杀。曾有饱受凌辱之苦的底层华人流泪哀呼“做个中国人真的好惭愧呀!”可这声音,又有谁听得到?就算听到了,只会被道学家们戴上“数典忘祖”的帽子大骂不忠不孝。


父亲的愿望是让她嫁给邻家的青皮后生,做个贤惠的家庭妇女,生许多的孩子。但是她坚持要远离这种生活,毅然决然地走进好莱坞做了演员,在那个严重排华的空间里生存下来。

那个年代,多数亚裔角色都是消极、负面的,更不可能成为领衔主演。在银幕上,爱情永远是属于白人的,而她总是阴险、毒辣、风骚的负面人物,不是杀别人就是被杀。而她的表演着装之大胆出位,即便在今天看来也是令人咋舌的。——万里之外,她的电影作品在祖国引起激烈反响,全国上下众口一词,指责她丑化中国人的形象。

而Anna May Wong有她自己的应对方式:“外国人常常对中国人有很多的误解,尤其是往往坐井观天地武断了全部。所以我每次登台在未启幕之前,必定对着观众说几句声明,说无论我所扮演角色怎样坏,不能代表我们中国人的全体,希望在座观众不要误会。这句话说完之后,我从他们的掌声中知道他们对我的话是很同情的。”

“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不是我能做主的。即使我不演,也会有其他演员去演。而我会失去仅有的那一点‘中国人演中国人’的机会!”

在道学家们的枪林弹雨中,她依旧我行我素。拍电影的钱用来养家糊口,养育双亲、支撑几个弟弟求学。中国的土壤没有养育过她一天,但她始终有寻根之心。1936年,在中国局势最危急的时候回国,在国内待了11个月。抗战期间,她在美国呼吁扶华抗日,主持参与义演,发表演说,并拍卖自己的珠宝首饰,将钱款全部汇回国内。她借助自己在美国演艺界的影响力,为抗战所做的努力,不比第一夫人宋美龄少。她也是个坚定的KMT党支持者,但包括蒋夫人在内的KMT全体都不买帐。媒体对她很是挖苦,不断质问她为什么要演这么多羞辱中国女性形象的角色。

1942-1943年间,宋美龄访美,出尽风头。还会见了好莱坞群影星,却唯独拒绝了这位华裔女星的加入。理由是,黄柳霜代表的是只有洗衣店、餐馆老板、黑帮和苦力组成的旧中国人形象。中国还有大批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他们才能代表新中国人形象。

身为华人,投胎要谨慎。落生之前,千万要看准了别掉进加州的洗衣店,一定要跳进温柔富贵乡,最好去当第一夫人,否则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她在美国继续着自己的演艺事业,也经历过感情纠葛,但婚姻却始终是空白。当时的美国法律禁止白人和华人通婚,但即便没法律约束,她也逾越不了玻璃天花板,嫁不了如意郎君。就象在银幕上,她始终只能是情妇,荡妇,与真爱始终无缘。

她很早息影,中年之后长期酗酒,并患有肝硬化。1961年,在洛杉矶家中病故,终年56岁。对于死,她如此评价:“(在银幕上)我已经死过一千次了”

很少有中国人知道她的名字,为她写传记、拍纪录片的都是美国人。在她去世后40多年的今天,她以她的美国名字Anna May Wong成为大众心中的传奇,但这个名字只流传在异域他乡;黄柳霜这个中国名字却蒙着尘埃——因为她不能为她的列祖列宗带来荣耀,无论她做什么,都注定了要被二十四孝的国度抛弃遗忘。

血字的研究A Study in Scarlet(1933)

上映日期:1933-05-14(美国)片长:72分钟

主演:雷吉纳德·欧文 / 黄柳霜 / 

导演:埃德温·L·马林 / 编剧:罗伯特·弗洛里 Robert Flor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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