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视剧,能拍到这个程度,绝对能说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编剧很牛,导演很牛,演员很牛,蒙太奇做得很牛,这片子怎么可以不牛。剧情的发展有点像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在片头给你一个大悬念,中间的过程让你百思不得其解,待结尾的时候才揭晓答案,然后逼得你要再去看一遍才搞明白,都是从心理学的角度铺陈开来,但这片子不同于《穆赫兰道》的地方是它超越了原有的心理学范畴而构建了某种唯心主义哲学的体系,并通过扬弃传统乌托邦里那种绝对的理想主义从而“使带有瑕疵的乌托邦”在这一体系中能够得以安置、并使之成为可能。电视剧较之电影,在其节奏上或是结构上(虽然这样说都不确切),更有可能去构建这样一种体系,这也是《囚徒》更吸引我的地方。
这是一部科幻题材的电视剧,而现如今的一些主流科幻电视剧电影都存在着一条最基本原则,就是对时间的超越成为必须,《迷失》里的回到过去,《BSG》里的jump,《星际之门》里的穿越虫洞等等,《囚徒》则另辟蹊径,从人类的意识着手,把平行宇宙的理念挪动到了人类的潜意识里,而时间(在片中你可以很多次地发现)根本不是必须的。很伟大的一个设想,一个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一个被称之为village的坐落在沙漠里的一个城镇,前者存放着我们现实的肉体和(驾驭我们现实世界行动力的)意识,后者存放着我们(影响现实里的意识)的“潜意识”,无论我们在现实的世界里经受着怎样的痛苦折磨,在village里every day is sunshine,而通过village的这种sunshine调节着现实中我们的意识,使我们现实的痛苦能够缓解甚至消灭。这是一个很伟大的架构,但还不是影片所要讨论的主题,the prisoner,影片的主人公Michelle(在village里被称为6)一天忽然掉进了这个village,开始他只认为village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本能地他感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与village的管理者2对立,通过与village里一些人的接触后,他坚信这个地方的人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而成为囚徒,他开始尝试着劝说着人们escape(他做了很多尝试都没有成功)。就是说village的表象上是一个乌托邦,但却无可避免地存在着很多缺陷,人们的确可以在village里影响并改着现实里的真我,但village里的“潜我”本身并不快乐,原因是作为管理者的2要一个人管理这个上千人的潜意识构成的虚拟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2采取的方法是让village的每个人都成为密探(可以联想成全民版的《窃听风暴》Das Leben der Anderen),观察身边的所有人,一旦发现有人在village里表现异常时,2即刻会收到匿名者的举报然后把变异的人(应该是变异的潜意识)拖进clinical进行修整(修整的目的主要是维持village存在的稳定性),无可避免的,在这样一个人人都在监视,人人都被监视的社会里,蔓延着一种普遍的绝望感,这也就是片中那个教师躺在医院里写下“despair”的原因,不只是他一个人,是village里的所有人都存在着一种潜在的绝望感。所以影片的主题是the prisoner,讨论着的是这样一个完美构想下的虚拟社会,它虽然成功抚慰了现实中的那一个个真我,但同时也使得village里的每个潜我成为囚徒。主人公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抗拒着这个village,对抗着管理者2。2拥有者极致的掌控力,6拥有者最纯然的良知,两人的对抗影响着village的命运,片子是按照这个路子走的,即两强对立,争夺一个社会的话语权,很有红蓝两党的角力的味道。
片子的画面很美,画面的衔接也很流畅。漫无边际的沙漠里,往前,会看见一个铁锚插在细沙里,还有铁轨还有没有桨的木舟,笼统地,他们都被称作遗迹,往前,能够听到海的声音,再往前就是一整片的海,一整片的蓝色,海的声音变强了,而你也不能往前了。如果编剧不是浸淫在唯心主义哲学里断然是写不出这样一部优秀作品的。联想到了康德,这里引用一段:

如果假定有一种非感性的直观的客体被给予,那么,人们当然就可以通过已经蕴含在前提条件中的一切谓词来表象它,说他不具有任何属于感性直观的东西,从而说它没有广延或者不在空间中,它的存续不是时间,在它里面看不到变化(时间中诸般规定的序列),等等。然而,如果我只是指出直观的课题不是怎样,却不能说在它里面究竟包含着什么,这毕竟不是真正的知识;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没有表象一个客体对我的纯粹知性概念来说的可能性,因为我不能给予与它相应的的直观,而是只能说我们的直观对它无效。但这里最重要的是,就连一个范畴也不能被运用于这样一种某物;例如实体的概念,也就是说关于主词、但却绝不能纯然作为谓词能够实存的概念,对于它,如果不是经验性的直观给予我运用的事例,我就根本不知道是否有某个与这种思想规定相应的事物存在。(纯粹理性批判 B149)

Village大体就是建立在这种理念中,village里的人们大体也是活在这种理念中,很有味道的一个情景是2在出租车内和147的那段对话,147说:Most days, I don’t know why I live, I don’t know why I breathe. I go on, I drive ,I wait an wait for this black pit feeling in my guts to go away. But It don’t .No, it grows, sir. That’s what. Village只能是一座prison,因为这里只能进却不能出(出去就是纯然的无),所以2会希望继任的6能够创造出一个Moral village, freedom within prison.6带给了人们希望,他也最终意识到:it’s not about escape, It’s about survival.
制造更多的village,招入更多人的潜意识,以一个更庞大的仿真世界来抵消人们内心的虚无感,不再有监视和被监视,这是6的希望,也是带给其他数字集合的希望。

囚徒The Prisoner(2009)

主演:吉姆·卡维泽 / 伊恩·麦克莱恩 / 海莉·阿特维尔 / 露丝·威尔森 / 

导演:尼克·赫伦 / 编剧:比尔·加拉格尔 Bill Gallag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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