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sman,煤气工人。内容与煤气工人似乎一点儿不沾边,主人公当然也可以是铁路工人、牛奶工人、或钢铁工人及他们的孩子。后来看了她的另一个片,发现里面的孩子总是独自玩白砂糖,总是神情疏落,令我想起一个荷兰女摄影师的照片,当然,那些敏感而早熟的男孩女孩们,神情又和曼恩照片里的小大人们如出一辙。听Tilda介绍说Lynne一开始是搞摄影的,怪不得每一帧画面若定格下来就是张极好的照片儿。

故事其实很简单,平安夜父亲要带孩子们去参加单位的派对,哥哥先是独自呆着不愿去,妹妹林恩则费劲地自己穿上苹果绿的丝袜和小圆头皮鞋,哼着歌儿,扭一扭屁股,一派天真欢喜。出发了,他们沿着废弃的铁轨走着,女孩显然和父亲很亲密,不时地撒娇攀到他的怀里,途中遇见一个女人领着俩孩子,也是一对兄妹。男人一见他们便立即放下女儿,迎上前去。她失落得站在一边,用眼梢打量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孩——她穿得挺寒酸,裸露的小腿也脏兮兮的,脸上还堆满了一群讨厌的雀斑……她不屑地转过脸去。哥哥取笑妹妹说,她长得倒挺像你呦。才不像呢!她撇撇嘴。男人从兜裡掏出钱来给女人,女人嫌少却也只能作罢。她注意到一个细节,父亲竟伸手去摸那女人的金发,女人警觉而冷淡地避开,说晚上8点再见,便独自走了。父亲带着孩子们继续往前走,此时身边又多了两个拖油瓶。林恩为此深感莫名,起先是跑到后面问哥哥,他们是谁。后又追上父亲问,他们是谁。奔来跑去,最后她似乎终于放弃了对于这个问题的追寻,心无芥蒂地和那个她既敌视又倍感亲切的小姑娘说上了话,并拉起她的小手,咯咯咯地一路欢笑着奔跑在杂草丛生的铁轨上。

-呀,你的裙子真漂亮,能让我摸摸么?那女孩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放到林恩那鹅黄色的纱裙褶皱上。

-我妈妈做的。此时她扬着脑袋,自然骄傲地像个小公主般。

在派对上孩子们发疯似地转着圈儿跳舞、尖叫,不知疲倦地闹腾着,父亲们则在一边的牌桌上玩着成人的把戏,同样热火朝天。林恩忽然发现,那个女孩竟趁其不备,爬上了父亲的大腿。(上帝啊,简直是造反了!)她噘起小嘴冲过去大喊,喂,你下来,这可是我爸爸!那女孩虽没有她刁蛮,却也并不让步,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说,他是我爸爸。(什么,这还了得!?)林恩自然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沉溺于一己世界的父亲这才发觉两个女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连忙将女儿拉开。林恩嗔怨着向他告状:她说你是她爸爸(她竟敢、怎敢扯这样的谎)!

哦,这情景……也许此时男人心中疏忽闪过一丝似曾相识之感,伴之以深深的自嘲与沮丧——为什么自己总是陷于两个女人的斗争,为什么生活总一再重复它自身,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好好打完这副牌?他朝这个小小年纪就醋劲十足的小女儿挥挥手,说快了快了我们一会就回家了;那边厢则依旧抱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女儿),丝毫没有将她放下的意思。林恩不明所以且不无委屈地不断重复着:但是她说你是她爸爸,她说你是她爸爸,她说你是她爸爸……彷佛只有她自己是这宣告的听众,她的声音在重复中越来越无力。

依旧是那条废弃的铁轨小路,派对结束,他们原路返回。天已经黑了,孩子们被要求一个个手牵着手并肩而行。林恩唯有狠狠攥紧她的手,暗地里拼命使劲儿。那女孩终于忍不住叫起来:她掐痛我了!男人懊恼地把她们分别抱到怀里,左拥右抱着悬空转了两圈,又把她们放到地上。乖,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难道就不能做朋友么?他熟练地哄着她们,于他,不过是又一次熟能生巧的练习。女人已经等在前方。女孩一见到母亲就飞奔向她,委屈地诉说被欺负的事。女人质问,她欺负她?男人凑上前去和事老般敷衍着说小孩嘛,难免……短暂的沉默后,两个成人终于还是朝各自的方向走去,孩子们于是各自尾随其后。

没走几步,林恩忽然掉转头,飞快地小跑几步,弯腰拾起一块石子,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朝他妈的“他们”丢去,朝这个他妈的世界丢去,狠狠丢去。夜晚的铁轨森然发亮,交错如同冰凉的绸缎,沁入她的心扉。分秒流逝间,那个女人和那对孩子越走越远了,她的父亲在背后喊,林恩,快回来……而终究她还是垂下了手臂,石块像漏了气的气球一般,温柔地在空中抛出一小条弧线——啪一声——轻轻落在了她的脚对面。

她也叫林恩。也许这讲得便是她自己的故事。

她的另一个故事ratcatcher,也十分喜欢。太长了,下次再讲给你听罢。

煤气收费员Gasman(1998)

上映日期:1998-05(戛纳电影节)片长:15分钟

主演:Martin Anderson / James Ramsay / Lynne Ramsay Jr. / 

导演:琳恩·拉姆塞 / 编剧:琳恩·拉姆塞 Lynne Ramsay/Harold Man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