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6-01
XxxxXZzzzz • 心理游戏:《心灵游戏》——挑战观众，又让人爱的彻底
初识汤浅政明，是通过《四叠半神话大系》和《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两部作品。
但凡看过这两部动画，很难不对他这样笔触粗犷、用色大胆、叙事肆意却又感情细腻的风格留下深刻印象。如果你能接受他作品的表达方式，或许就会对他推崇备至。这些作品相比他前期的《心灵游戏》，对于观众的友好程度已经大大提升，但是一旦接受他的风格再去看他的《心灵游戏》，相信你一定会继续高呼：“汤浅政明真是个天才！”
《心灵游戏》是一部彻底的作者向动画，从动画开头的第一帧始，便开始散发个人魅力，并以此宣告这是一部完全不讨好观众的作品。
挑战观众是从最直观的视觉呈现开始的。规整的现实事物在作品中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线条以及扭曲的几何形，无论汽车内饰还是反光镜里的人像，又或者车前视窗看到的畸变街道，都又似儿童简笔画、又不乏猎奇诡异，这种矛盾恰恰又是其作者性的一部分，汤浅的作品往往以天真烂漫的青年、甚至孩子视角介入复杂的现实社会，最终又以积极的态度来面对无限种可能的生活。
当车辆开动起来，摄影机第一次开始运动时，镜头间的组接也很有意思，在镜头的主体——运动员上楼后，没有立刻接下一个镜头也就是运动员登楼，而是多留了从车后视窗里回望楼梯的几帧，再切到运动员的正脸。这种镜头运动有些不符合我们常见的镜头组接规律，但这留有余韵的一笔反而使得后面运动员第一次正面露脸更有压迫感。
在整部动画中，类似此处、或者更多突破常规的剪辑方式还有很多，有的帮助作品更好地从气氛上刻画了当时的情境，而有些似乎脱离了此时的故事，仅仅是作者个人乐趣的表现，但实际上却是与完整作品的表达相呼应，以碎片化的方式最后形成印象流参与到叙事中。汤浅的叙事风格，正如很多人描述的那样，是以意识流的叙事方式进行的，随着人物情感的流动而随时展开，特别是在《心灵游戏》中，不仅有随着人物情感而随时发生的奇妙叙事，比如追逐主角的黑社会喽啰GG前突然闪现的儿时回忆，出现了曾经自己养过的鸟，然后鸟头顶出现了光环预示着鸟已死，再切回现实中喽啰的车随之发生爆炸这段情节就很能体现他这种叙事风格。更是因为其以“游戏”为题，那么故事中更是少不了游戏叙事的模式。
《心灵游戏》的主要情节是主角西在与被黑社会追杀的初恋弥相遇后，却窝囊的被杀，不甘心的西如同游戏中“restart”般，违法神的旨意回到生前，帮助弥和她姐姐逃离，却落入鲸鱼腹中，结识了鱼腹中的老人，最终拼命一起再次逃离。只有游戏里才能有的restart被作者加之在生活逻辑中，为得还是游戏里另外一层重要规则，也就是“选择”。动画开头不久就把“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这句话用主角手机屏幕打给了观众看。
人是自由的，而自由又通过人的选择来体现，人通过不同的选择决定了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作品便是诞生在了这样一种带有“存在主义”色彩的思想背景下。所以，当主角第一次死后面对“神”——一个没有固定形态的存在的时候，神说：“这里的景象只是你脑中的感情映射。”我们不难发现，看似没有逻辑、天马行空的汤浅叙事也有了线索，也就是人物的意识活动，故事的发展取决于人物的想法，想法决定了人物的选择，选择决定了故事如何发展，那么“意识流”的叙事也就顺理成章的展开了。
但是，这样的模式不代表不需要讲好故事，而人物的意识与心灵状态如何呈现也成了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汤浅找到了自己的方法，先来讲讲他怎么讲好一个完整的故事。因为动画的主要情节，重点放在了人物当时的心理活动上，呈现的也更多是情绪而非环环相扣的细节，那么我们怎么才能了解人物呢？汤浅用的方法我个人认为非常值得反复品味。
他在动画开头结尾，各设置了一段快切镜头。在第一次快切中，因为还没有后来的故事，你会不知道这段快切在讲什么，但你能看到的有，时代的跃迁、人生百态缤纷，但当你看完整个动画，进入到结尾处的快切时，你会发现，开头的那段快切就是动画中不同人物的背景故事，结尾处只不过再加入了更多的细节，使得这几个人物形象更加丰满，也有着更多的可能，如果角色当时做了不同的选择，人生会不会有不同。开头的快切与结尾一下子将全剧打通了，里面的人物不仅有了动画正片时间里的情感发展、做事选择，还有了他们完整的人生经历，同时也刻画出他们人生的更多可能性，更有了时代感、人生无常的感慨。同时，这种快切镜头，因其高速性与多变性，又是不脱离他整体的意识流叙事风格，独立又不突兀，相当高级。
而在表现人物心理上，汤浅的绝活不用说，那边是色彩。很少有像汤浅对于颜色使用那么大胆的导演，红绿碰撞、黄紫摩擦、明暗对比，无所不用其极。他作品的色彩总是更人极大的惊喜，或许在一般作品中很突兀的、像“印度尬舞”般的场景，反而在他手中，描绘着角色变化的情感，配合着音乐，以突变成了美的享受。
比如这段，主角在接受了自己掉落鲸腹无法逃脱的现实后，决定先寻找快乐。改变的心情通过色彩直观的反映，从一开始的悠然自得的快乐到狂欢般的肆意纵情，色彩越大缤纷夺目，虽然动画画面越发和故事没有关系，但你根本不会在意此时角色们在什么环境中，而是被狂欢的气氛感染，忍不住嘴角也带出笑容。同样，非欢乐的场景，汤浅也有着很好地使用色彩来刻画。比如主角死后的恐惧，用白和蓝构成的摄影机画面摧残着主角的神经，蓝白线条构成的3d结构在黑暗中一次次崩坏预示着主角意志如碎片版崩解。
而后来主角决定重返人间，通过的隧道里，则是大块的蓝白，与此前的黑底蓝线，形成对比，也强化了主角重返人间，重新选择的决心。
除了色彩，汤浅在《心灵游戏》里还有一个很特别的手法，在一些镜头里，将手绘与实拍结合起来，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用做人物的表情，这种打破虚实的做法当然也进一步给作品增添了奇幻色彩。而有一处特别的使用让我格外喜欢，也就是处理男女主角情欲的那一场戏中。众所周知，情欲戏时作品中很难处理，但处理得当又格外给作品加分，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心灵游戏》便是如此。在这部动画中，这场情欲戏所要呈现的，是一种蓬勃而出的生命力，是一种激情，是具有冲破一切限制的力量的。于是，导演为整部电影订下的风格基调在这一场戏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人物化作两团流动、变化、鲜艳的色彩，又像两团云朵一样交融缠绵化为一体，同时背景又是充满隐秘、压抑感的红黑，但主角们化为的色彩却吸引了大多数目光，闪动的色彩在背景的衬托下更散发出了两个人肉体融合而散发出的激情力量。
作者的巧思没有仅限于使用意象的色彩，还有具象的小火车也同样在这段中与色彩流动交相使用，同样预示着情欲迸发的力量不可阻止。意象化与具象化表达共同使用，既直白又不落色情，你能体会到的只有激情以及爱，而非其他。
就像那段情欲戏一样，包括汤浅政明其他的作品中，你很容易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种激情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使用在找到生活、或者人生中的目标，奋勇向前，哪怕有过程有多彷徨，多困难。所以，汤浅的故事，虽然天马行空，肆意而为，甚至某些情节有些荒唐可笑，但你不会产生荒诞的虚无感，而是会更坚定的去面对人生，勇于做出自己的选择，就像与动画开头“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呼应的手机画面中说的那样：“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为什么没结束？因为，最终还是要由作为观众的你，去决定自己的故事。
这样的导演，你怎能不爱？
本文同时发布于公众号、Bilibili专栏-赛博一代
但凡看过这两部动画，很难不对他这样笔触粗犷、用色大胆、叙事肆意却又感情细腻的风格留下深刻印象。如果你能接受他作品的表达方式，或许就会对他推崇备至。这些作品相比他前期的《心灵游戏》，对于观众的友好程度已经大大提升，但是一旦接受他的风格再去看他的《心灵游戏》，相信你一定会继续高呼：“汤浅政明真是个天才！”
《心灵游戏》是一部彻底的作者向动画，从动画开头的第一帧始，便开始散发个人魅力，并以此宣告这是一部完全不讨好观众的作品。
挑战观众是从最直观的视觉呈现开始的。规整的现实事物在作品中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线条以及扭曲的几何形，无论汽车内饰还是反光镜里的人像，又或者车前视窗看到的畸变街道，都又似儿童简笔画、又不乏猎奇诡异，这种矛盾恰恰又是其作者性的一部分，汤浅的作品往往以天真烂漫的青年、甚至孩子视角介入复杂的现实社会，最终又以积极的态度来面对无限种可能的生活。
当车辆开动起来，摄影机第一次开始运动时，镜头间的组接也很有意思，在镜头的主体——运动员上楼后，没有立刻接下一个镜头也就是运动员登楼，而是多留了从车后视窗里回望楼梯的几帧，再切到运动员的正脸。这种镜头运动有些不符合我们常见的镜头组接规律，但这留有余韵的一笔反而使得后面运动员第一次正面露脸更有压迫感。
在整部动画中，类似此处、或者更多突破常规的剪辑方式还有很多，有的帮助作品更好地从气氛上刻画了当时的情境，而有些似乎脱离了此时的故事，仅仅是作者个人乐趣的表现，但实际上却是与完整作品的表达相呼应，以碎片化的方式最后形成印象流参与到叙事中。汤浅的叙事风格，正如很多人描述的那样，是以意识流的叙事方式进行的，随着人物情感的流动而随时展开，特别是在《心灵游戏》中，不仅有随着人物情感而随时发生的奇妙叙事，比如追逐主角的黑社会喽啰GG前突然闪现的儿时回忆，出现了曾经自己养过的鸟，然后鸟头顶出现了光环预示着鸟已死，再切回现实中喽啰的车随之发生爆炸这段情节就很能体现他这种叙事风格。更是因为其以“游戏”为题，那么故事中更是少不了游戏叙事的模式。
《心灵游戏》的主要情节是主角西在与被黑社会追杀的初恋弥相遇后，却窝囊的被杀，不甘心的西如同游戏中“restart”般，违法神的旨意回到生前，帮助弥和她姐姐逃离，却落入鲸鱼腹中，结识了鱼腹中的老人，最终拼命一起再次逃离。只有游戏里才能有的restart被作者加之在生活逻辑中，为得还是游戏里另外一层重要规则，也就是“选择”。动画开头不久就把“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这句话用主角手机屏幕打给了观众看。
人是自由的，而自由又通过人的选择来体现，人通过不同的选择决定了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作品便是诞生在了这样一种带有“存在主义”色彩的思想背景下。所以，当主角第一次死后面对“神”——一个没有固定形态的存在的时候，神说：“这里的景象只是你脑中的感情映射。”我们不难发现，看似没有逻辑、天马行空的汤浅叙事也有了线索，也就是人物的意识活动，故事的发展取决于人物的想法，想法决定了人物的选择，选择决定了故事如何发展，那么“意识流”的叙事也就顺理成章的展开了。
但是，这样的模式不代表不需要讲好故事，而人物的意识与心灵状态如何呈现也成了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汤浅找到了自己的方法，先来讲讲他怎么讲好一个完整的故事。因为动画的主要情节，重点放在了人物当时的心理活动上，呈现的也更多是情绪而非环环相扣的细节，那么我们怎么才能了解人物呢？汤浅用的方法我个人认为非常值得反复品味。
他在动画开头结尾，各设置了一段快切镜头。在第一次快切中，因为还没有后来的故事，你会不知道这段快切在讲什么，但你能看到的有，时代的跃迁、人生百态缤纷，但当你看完整个动画，进入到结尾处的快切时，你会发现，开头的那段快切就是动画中不同人物的背景故事，结尾处只不过再加入了更多的细节，使得这几个人物形象更加丰满，也有着更多的可能，如果角色当时做了不同的选择，人生会不会有不同。开头的快切与结尾一下子将全剧打通了，里面的人物不仅有了动画正片时间里的情感发展、做事选择，还有了他们完整的人生经历，同时也刻画出他们人生的更多可能性，更有了时代感、人生无常的感慨。同时，这种快切镜头，因其高速性与多变性，又是不脱离他整体的意识流叙事风格，独立又不突兀，相当高级。
而在表现人物心理上，汤浅的绝活不用说，那边是色彩。很少有像汤浅对于颜色使用那么大胆的导演，红绿碰撞、黄紫摩擦、明暗对比，无所不用其极。他作品的色彩总是更人极大的惊喜，或许在一般作品中很突兀的、像“印度尬舞”般的场景，反而在他手中，描绘着角色变化的情感，配合着音乐，以突变成了美的享受。
比如这段，主角在接受了自己掉落鲸腹无法逃脱的现实后，决定先寻找快乐。改变的心情通过色彩直观的反映，从一开始的悠然自得的快乐到狂欢般的肆意纵情，色彩越大缤纷夺目，虽然动画画面越发和故事没有关系，但你根本不会在意此时角色们在什么环境中，而是被狂欢的气氛感染，忍不住嘴角也带出笑容。同样，非欢乐的场景，汤浅也有着很好地使用色彩来刻画。比如主角死后的恐惧，用白和蓝构成的摄影机画面摧残着主角的神经，蓝白线条构成的3d结构在黑暗中一次次崩坏预示着主角意志如碎片版崩解。
而后来主角决定重返人间，通过的隧道里，则是大块的蓝白，与此前的黑底蓝线，形成对比，也强化了主角重返人间，重新选择的决心。
除了色彩，汤浅在《心灵游戏》里还有一个很特别的手法，在一些镜头里，将手绘与实拍结合起来，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用做人物的表情，这种打破虚实的做法当然也进一步给作品增添了奇幻色彩。而有一处特别的使用让我格外喜欢，也就是处理男女主角情欲的那一场戏中。众所周知，情欲戏时作品中很难处理，但处理得当又格外给作品加分，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心灵游戏》便是如此。在这部动画中，这场情欲戏所要呈现的，是一种蓬勃而出的生命力，是一种激情，是具有冲破一切限制的力量的。于是，导演为整部电影订下的风格基调在这一场戏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人物化作两团流动、变化、鲜艳的色彩，又像两团云朵一样交融缠绵化为一体，同时背景又是充满隐秘、压抑感的红黑，但主角们化为的色彩却吸引了大多数目光，闪动的色彩在背景的衬托下更散发出了两个人肉体融合而散发出的激情力量。
作者的巧思没有仅限于使用意象的色彩，还有具象的小火车也同样在这段中与色彩流动交相使用，同样预示着情欲迸发的力量不可阻止。意象化与具象化表达共同使用，既直白又不落色情，你能体会到的只有激情以及爱，而非其他。
就像那段情欲戏一样，包括汤浅政明其他的作品中，你很容易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种激情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使用在找到生活、或者人生中的目标，奋勇向前，哪怕有过程有多彷徨，多困难。所以，汤浅的故事，虽然天马行空，肆意而为，甚至某些情节有些荒唐可笑，但你不会产生荒诞的虚无感，而是会更坚定的去面对人生，勇于做出自己的选择，就像与动画开头“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呼应的手机画面中说的那样：“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为什么没结束？因为，最终还是要由作为观众的你，去决定自己的故事。
这样的导演，你怎能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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