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精良,文化概念辐射范围广。史实、史料、科学技术、推理论证与人文关怀融为一体,感官体验很好。鹅厂版本的全中文的《地图描绘世界》就是著名的《Maps Power Plunder And Possession》。

One language, one nation, one map. 相比罗马帝国时期绘制的地图以长度博人眼球,中国的地图更让人惊叹,作为与皇权互相依存的工具,与现代地图的叠层对照足显示出的精确程度足以让国人自豪,但是其中一些莫名的谬误之处也再一次体现了中国人虽然求善求美但对于求真的意识自古就很薄弱。太阳王路易十四是有确切记录在册的欧洲历史上在位时间最久的独立主权君主,与建造凡尔赛宫相似的策略,路易十四召集专家进行对法国地图的绘制,要求每一寸面积都要有精确的测量,得益于勾股定理的应用,国家被无数的三角形划分,城镇与乡村都有了精确的刻画,然而经过科学测量之后的法国面积居然比之前模糊估计的数据小了20%左右,路易十四彰显王权的欲望轰然破碎,一夜之间,他“失去”的土地比任何入侵者侵占得都要多,路易十四也在暴怒之余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外掠夺。
与陆地上的人了解世界的方式不同,海岛人以海洋和岛屿为生,他们虽然没有精妙的工具与更为文明的智识体系,但海与岛的经验让他们能够更好地生存。不同的种族在绘制地图时,地图的方向并不总是向北的,北方对于海岛人来说并不重要,在大海里谋生,地球的自转使得他们更关注西方,在茫茫海域里,人是中心,独木舟也不会移动,他们认为是海岛朝着人群游动而来。在波利尼西亚,图帕以亚地图上绘制的岛屿大小不与地理真实相关而只与该岛屿的历史积淀相关,只要它承载着足够多的故事,他就能变得足够重要。
随着殖民行动的在全世界蔓延,世界性地图的开始出现,季节性迁移的游牧民族也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他们的生存方式干扰了生硬蛮横的帝国主义地图的运作,宗主国与殖民地之间的紧张紧张氛围让地图变得越来越复杂,掠夺与侵占就此拉开了帷幕。
紧接着的第二部分看似又回归了历史性讲述,但其实却揭示了更为社会性的地图面貌。讲述了基督徒的地图,一种信仰变得可视化的地图,巨型中世纪地图的出现使基督教徒也在地图绘制史上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北方的世界是如此静穆庄严而南方的世界却充斥着鲜血和热泪,作为当时印第安人中人数最多的阿兹特克人一支,他们的地图与都市地图呈现的信息完全不同,地图的中央的雄鹰图腾似乎与基督地图中央那耶路撒冷的耶稣代表的绝对崇拜并无二致,然而雄鹰旁边标示出的对于战败俘虏的血祭标识却把我们拉回到独属于阿兹特克社会的现实世界中,这地图无疑是对巴塔耶的消耗社会理论中阿兹特克人献祭与战争的图像化补充,那些独属于阿兹特克人的权力结构、宗教习俗以及独特信仰在地图中获得了土著地图绘制家们高度的赞颂。然而可悲的是,这幅地图正是战败被俘的阿兹特克人献给殖民地宗主国西班牙国王的礼物,这一切描绘都只能是对逝去的、被侵占的辉煌的颂歌了。
殖民领地的扩张也带来了帝国主义对于陌生大陆原生部族的恐惧,出于市场和政治需求,一种统计全球人口、宗教信仰与特殊习俗的地图应运而生。在这种地图上,文明的程度被五个不同的数字进行等级划分,毫无疑问,当时的日不落帝国得到了最高分5分,而那些边缘地区都被无情地打上了1分。这类地图除了传递出巅峰时期的王者姿态也暗含了一种对非基督徒、遥远的异族人的治理上的焦虑。
社会性地图同样也记载了因为未知的流行性疾病而被夺去生命的人数,此时的地图从顶层政治工具摇身一变成为了普罗大众传染病研究的重要工具,在一张冰凉的地图上,死亡人数与水源污染区域形成了正相关。随着贫富差距的拉大,有良知的富人们开始有了探究城市贫困程度的冲动,一张代表着伦敦居民收入水平和社会阶级的色码地图开始出现,据显示,1/3的人都处于贫困之中,这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无论是地图还是政治在那个年代都不会是平民的玩具,纳粹地图的出现使得恐怖之雾,遍被华林,世界再一次陷入紧张的格局。当时的罗斯福似乎在英德之间保持中立,但纳粹也需要更稳固和更为可视化的证据,于是地图再一次发挥了战略工具的作用,它显示了德国移民在美国的分布情况,同时也是操纵公众意见的战略书即最大的德国移民社区所在何处,纳粹的下一次反对美国介入欧洲战争的宣讲就发生在何处。欧洲的情况更不乐观,形如傀儡的斯洛伐克政府早已进行了了对于犹太人的压迫——不可担任公职、不可拥有私人财产等等,然而在它收到了某封标明领地内犹太人分布的地图之后,它的罪恶行动就将更为具体也更为深远,凭借地图的强有力指引,仅消一年,斯洛伐克的犹太人就被全部送往死亡集中营。
幸运的是,世界并非永远陷入被图示化被数据化的掌控之中,光芒终将在数次公转之后再次照亮世界,那些曾经属于统治者的工具性与政治性的地图在现代受到了挑战。阿诺·彼得斯质疑那份极为知名、同时也是伴随一代人成长的墨卡托投影图虽然还原了地区上各大陆的真实形状,却按照帝国主义的企图扭曲了各大陆的实际面积,赤道南北两侧的世界完全是不同的模样,欧洲的比例被尽可能地放大了,然而第三世界国家的大小却被压缩,偏远的格陵兰群岛大小竟与整个非洲相当,然而非洲的实际面积是格陵兰岛的14倍,彼得斯以赤道为基准,球状的拉伸将南美洲和非洲的大小尽可能地放大,于是这两块大陆赫然呈现在世人面前。这样的行为自然会招致当时政局拥护者们的非议,但自然也会吸引来志同道合之人,于是彼得斯投影并非是一副简单的地图,因为它的绘制者并不是专业的,里面也有不准确的部分,它更似一个符号——若你支持彼得斯,你就是开明的人,联合国等组织欣然站在了这一端。
地图虽然只是一个物体,但它把握和分割世界的特性决定了世界上并不会有绝对中立的地图。随着科技的发展,纸质的地图也有着与一切人文作品一样被电子化替代的命运,电子在线地图是一个躲不开的话题。地理空间技术专家们用精密的技术使这些地图上真实的世界与虚拟的世界界线变得模糊,世界各国政治与文化的界线似乎也不再存在,人们可以轻松到达世界的任何角落。在那些没有文字记忆的原始部落直接从纸质地图阶段跳跃至电子地图时代,借助电子地图亚马逊流域的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因滥砍滥伐而变得越来越贫瘠的家园,个人生存环境的面貌得以真实呈现,改变的举措也会来得更快。其实,任何一份世界性的地图上都有我们存在的痕迹,虽然会被扭曲,但也在展现着我们自己的生存状态,虽然我们被统计着,但是没有这些有对比度的统计数据,我们也丧失了进步和改良的可能性,无论是否进入那被批判的读图时代,文字和数字给我们带去的冲击都不如图片强大,图片不是从左至右或自上而下的动态式观赏那般具有高度遗忘可能性,它直接呈现出了整体的静态情况,它不仅是对世界的展现更给人们带去了对这个世界真实性进行探究的最强有力的号召,它发人深省更让人铭记。尽管优势如此显著,但数字地图仍不是立足于科技的中立而存在的,甚至,曾经用数十年才能绘制的战略工具,如今只需几次简单的点击拉取就能形成。
自中世纪起到大发现时代再到帝国时代, 地图绘制总是与征服和扩张相联系,虽然在新的世界中地图绘制者充满良善,提前为未来自然的恶化绘制了分割的地图,但一度利用地图的人们能否集体听信地图的差遣,这仍是个未知数。

将世界绘入地图 第一季Mapping the World(2010)

主演:Jerry Brotton

导演:Annabel Hob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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