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宁写于2008年10月30日)
看过这部德国影片的预告片后,一直期待着观影时刻的到来,然而当那个时刻来到、可以细细品味之时,却犹豫了起来,许是因该片探讨了生老病死、心灵诉求、亲子疏离等方面的话题,从而令近来有亲人离世的人有点“近影情怯”。何况,这部反映人生境况和精神层面的电影出自善于细腻描摹繁复情感的女导演桃丽丝·多利之手,而片中的死亡及对亲人的追思,恰是她的切身感受,在现实中,她失去的是丈夫,在片中,这种痛被转接,并以一种深刻而彻骨的表达方式呈现了出来,令人动容。
住在小镇上的老夫妻鲁迪和杜丽的旅行,以及几个子女的出场及“脸谱”,都令人想起了敬爱的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同样有着小津情结的桃丽丝·多利以此向大师表示了敬意,叙事手法也有简约自然的小津风格。影片的剧情将死亡孤寂和亲情现实交织在一起,一开始便是杜丽从医生那里得知丈夫的病情,继而她说服没几天可活的鲁迪和她一道去柏林,看望在那里工作生活的儿子克劳斯一家和女儿卡罗,于是现代社会的家庭和亲情模式便呈现于银幕,长大了的子女们都很繁忙,特别是养家糊口了以后,他们对父母的到访感到措手不及,至少生活规律被打乱了,他们都不希望父母逗留太久,孙辈们对祖父母的态度还抵不上对游戏机……
影片的大部分章节集中刻画了一种相伴为系的老夫妻的爱,前部分凸显了杜丽对身患绝症丈夫的爱与忧虑,如熨烫衣物时的潸然泪下,后部分则着墨于鲁迪对妻子的爱与怀念,如让妻子的睡衣躺在孤独的自己身边,甚至在日本看樱花时,在大衣内身着亡妻的衣裙,戴着黑珍珠项链,仿佛偕同她观赏一般。在旅行伊始,杜丽不时地提起自己的愿望——去日本看看,去那个有着樱花、富士山和舞踏的国度,去看那个小儿子卡尔工作的国度,对此,即将退休的鲁迪答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当杜丽感叹和孩子们日益陌生时,鲁迪踏实地说:“幸好我们还有彼此。”然而,没什么是永远拥有的,在波罗的海之滨,忧心忡忡的杜丽一觉不起,留下鲁迪独自面对今后的生活。
杜丽曾和女儿的女友看了日本舞者在柏林的舞踏表演,杜丽因看懂了其中的精神内涵而泪流满面,而不好此口的鲁迪却在门外等得百无聊赖,当他为达成杜丽的遗愿来到日本,于电视上无意间看到舞蹋表演时,他被那种触及灵魂的舞蹈击中了,似乎对亡妻多了一些了解,在一生为丈夫为子女为家庭奉献的贤妻良母体内隐含着一个渴望自由表达意愿的灵魂,而她为了这个家,舍弃了最本真的追求。
杜丽和鲁迪算是较幸运的父母,子女并不是不愿意照顾他们,只是成人后的生活现实让他们变得焦躁而焦灼,母亲离世后,他们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追悔莫及。然而,人世间的问题,从来没有一劳永逸的题解,在照顾父亲时,矛盾再次出现,当两头忙的卡尔因开始吃不消时,他盼望着父亲早日回德国。
当然,每个子女都因在成长期遭遇的待遇而对父母怀有怨言,克劳斯和卡罗不满父母对卡尔的过度“吹捧”,而卡尔却也因母亲使他产生过度依赖感而恐惧,于是他跑去日本工作,然而,日本却是母亲最向往却从未去过的国度。比之子女,相对陌生的人反而容易亲近,卡罗的女友认为卡罗的父母不错,而卡罗却指出那是他们彼此不了解,或许女友知道杜丽对日本舞踏痴迷的程度,而身为女儿的卡罗却不知晓。鲁迪在日本邂逅了年轻的舞者优,虽然两人年纪相差很大,英语对话也不是很顺畅,但却因感受上的相通而能彼此理解:一个是对亡妻的追忆,一个是对亡母的怀思。
杜丽死后,鲁迪暗然神伤,遍寻再次感受到她的途径,“我找不到她的身体,如果我死了,我要到什么地方去找她?”当他误入日本声色场所时,他麻木而迟钝,最后竟然痛哭失声,那些浅陋的皮相替代不了他的精神诉求——他需要找到杜丽。终于因优的协助,鲁迪在富士山下,身着妻子的和服,以舞踏的方式再次感受到了妻子的存在,那并不完美的动作,那两个相依而舞的身影,那化着东方妆的西方面孔……仿佛一首动人心弦的挽歌。
“蜉蝣只有一日生命,一日的痛苦,一日的纵欲,让它恣意徘徊,直到生命尽头。”这首有关“短命”蜉蝣的小诗在片中多次出现,鲁迪一家人各个出口能咏,喜欢墨守陈规的鲁迪虽能诵它,却从没做好准备接受突发变故,而樱花的一夜忽开,绚烂几日而后倏然逝去,也似在寓意生命短暂韶华易失,仿佛在提醒人们珍惜所爱,努力去理解对方的心愿。
饰演鲁迪的老伯艾尔玛·韦伯演技精湛,籍此角色拿到众多影帝奖项也在意料之中。汉娜萝蕾·艾尔斯纳的杜丽也十分有戏,特别是将角色对舞踏之于生命的领悟再现得真切又感性。而出演优的日本演员入月彩所跳的那段寓意和母亲亡灵通话的舞蹈,以及片中舞者的表演,因其中的几个动作,一下子令人领略到了舞踏的魅力,仿佛将生命中隐藏着另一个自己舞动而出,让它在多元的空间里徜徉、绽放并交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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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盛开Kirschblüten - Hanami(2008)

又名:快乐的伤逝(港) / 当樱花盛开(台) / 当樱花盛开时 / 樱花开 / Cherry Blossoms

上映日期:2008-03-06片长:127分钟

主演:艾尔玛·韦伯 / 汉内洛勒·埃尔斯纳 / 入月彩 / 马克西米连·布鲁克纳 / 纳嘉·乌尔 / 

导演:多丽丝·德里 / 编剧:多丽丝·德里 Doris Dör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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