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万系列”是由弗朗索瓦·特吕弗导演、让-皮埃尔·利奥德主演的五部电影,分别为《四百击》《安托万与柯莱特》《偷吻》《床第风云》与《爱情狂奔》,讲述了安托万从少年到中年的生活经历。安托万系列因其细致入微的感情刻画与哀伤诙谐并存的风格受到众多影迷的喜爱,成为法国“新浪潮”的代表之一。其代表镜头是不断穿插于五部影片中,安托万奔跑的场景,构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譬喻。尽管后四部着眼于安托万的爱情发展,与《四百击》的情绪基调存在差异,“安托万系列”仍围绕着一条若有若无的主线展开。

《四百击》中,安托万为逃离成人的世界而奔跑,最终面对大海无处可去。此后,安托万的奔跑不再作为影片的点睛出现,而是仅仅成为复沓的意象与身为少年的安托万的影像不断重叠。《安托万与柯莱特》里,安托万追求女孩柯莱特失败,《偷吻》中安托万化身私家侦探,摇摆于鞋店老板娘与女友克里斯汀之间,《床第风云》中安托万短暂地迷恋上一位日本女郎,最终《爱情狂奔》里他与克里斯汀离婚、重逢柯莱特,在结尾与萨宾拥吻。《爱情狂奔》中反复出现前四部电影的片段,不乏温情地回顾着安托万的人生轨迹。

为安托万系列画上句号,相较于给观众一个完满的结局,更重要的是跨二十年岁月带来的共同回忆。这份回忆的温情之处在于,它像是安托万对自己的印象,却又居于个人之上,是特吕弗注视文本里外的自我,是每个人回顾自己从少年成长来而流失的时光,是渴望、是遗憾、是惋惜。这或许解释了那份哀伤从何而来。显然《四百击》中少年安托万不得不回到管教学校,而此后安托万的每一次追逐每一次试图紧握某物,他总会丧失它。“就在实际上抓住了作为幻象支撑的客体的那一瞬间,他失去了这个客体。”或者,他看似得到了,但他面对下一个节点迷茫依旧。他追求女人的爱,他要去爱,他不断寻找爱,最终“爱”的残影散去,他选择回头——无论是《偷吻》中选择克里斯汀,还是《床第风云》中回归克里斯汀,乃至《爱情狂奔》中遭柯莱特拒绝后选择萨宾,他在激情与爱的幻觉过后自行地退回上一阶段。他一直在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去路。或许就是他的童年,我不知道。但在《爱情狂奔》结尾,他重回萨宾身边,镜头在一对夫妻与他和萨宾间不断摇摆,影像逐渐变形、模糊,留下残影。这是一个开放的结局,我们不知道他与萨宾的感情将如何发展。然而我们对安托万摇摆的心有着印象,他真的找到了么?他的内心在二十年的焦躁不安后终于平静了么?一片静默无声。在主题曲中,安托万正式向我们告别。随后切入了《四百击》中安托万玩转筒的画面。

转盘飞速地旋转,他靠惯性得以紧贴在筒壁上,又兴奋又害怕。

于是在我们看到安托万的奔跑贯彻他的一生的同时,又似乎预见一个结局的闪回。一种生命的共性。流动的影像间映照出少年、青年与中年千变万化的面孔,面对前方未知的海域。从这个角度看,奔跑乃是作为一种寻觅象征、一种被浪漫修辞的方向的迷失,似乎预示着人们生命与虚无的双重。

有时我好奇法国导演何以将人拍得如此可爱。若以简单粗暴的眼光看安托万五部曲里安托万的表现,他好像总是和女人纠缠不清,然而在特吕弗的手中却变得纯粹而深情,带着怀旧的温柔。我想到同时期戈达尔《精疲力尽》与《法外之徒》里混蛋而迷人的米歇尔和阿朗,或许也融入了导演本人的影子,顽劣之徒的求死为那个时代蒙上一层雾白的面纱。我誓绝不说“存在主义精神”,它却确实让我看到一代人的灵魂如何零落漫游,无论是戏谑地走向无意义,还是无数次幻灭后仍热烈地渴望握紧一切:

哪怕转盘停止后,我无依无恃。


爱情狂奔L'amour en fuite(1979)

又名:爱情飞逝 / 爱情奔跑 / 飞逝的爱情 / 逃亡的爱 / Love on the Run

上映日期:1979-01-24(法国)片长:94分钟

主演:让-皮埃尔·利奥德 / 玛丽-弗朗丝·皮西尔 / 克洛德·雅德 / Dani / 多萝茜 / 丹尼尔·梅斯吉什 / 朱利安·贝尔托 / 罗茜·瓦尔特 / 

导演:弗朗索瓦·特吕弗 / 编剧:弗朗索瓦·特吕弗 François Truffaut/Jean Aurel/Marie-France Pisier/Suzanne Schiff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