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影片一開始那段得不到準確回答的採訪開始就很有感觸,因為這一切都太過熟悉。看到 Jay Leno 秀上完美唱完那首曲子的時候淚腺完全崩潰,我不知道沒有接觸過阿爾茨海默的人能不能想像,那種看著親人做每一件看似簡單的任務做起來都異常艱辛的無力感,和對於哪怕只要能夠完成一件事都充滿了渴求的強烈奢望。 U2 的吉他手 The Edge 說台下的觀眾在某種意義上激發了 Glen Campbell 大腦中的某種能力。“音樂,或許是他最後放手的記憶。” Glen Campbell 的家人是否意識到,他有音樂,是一件多幸運的事情。而當終有一天他記不全歌詞唱不出完整的旋律,他們至少還有這趟路演,這部紀錄片,這段回憶。

“我認為人的一生是由回憶組成的,而這正是這種疾病從你身上掠走的東西。” “我可能很難理解很難承認,但終有一天,我父親可能同樣看著我,而我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Campbell 的女兒在國會議員面前陳述提案時幾度哽咽著無法繼續。 “人生是什麼?人生是一段精神上的成長,是各種時刻和經歷的累積,是記憶。記憶,就是人生。” 而我更在意的是,如果這些記憶慢慢削減,他還是他嗎?當我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時候,當組成他人生的全部記憶幾乎已經不復存在的時候,他對我來說又是什麼呢?《豪斯醫生》中有一集的病患是名非常年輕的阿爾茨海默症患者,妻子一直盡責地照顧他,但同時每一刻也都想放棄。“我們相識幾個月就結了婚,之後不過一年他便患病並開始遺忘。他的記憶裡或許已經根本沒有我了,我現在面對的根本不是我之前嫁給的那個人。” 相似的案例在現實中一定存在。如果沒有記憶,我愛的人還依舊是我愛的人嗎?“我們想要在他還在的時候慶祝他的人生”,Campbell 的兒子在提到這次路演的意義時說到。那是否會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們必須接受他雖然還活著,但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Larry Gatlin 在看過演出後說,“我在台下哭過,笑過,然後意識到他依舊是那個 Glen Campbell。” “I’ll be me”,不僅是“我還是我”,更是“我還將是我”,這標題起得太好。哭過笑過,最重要的是要堅信他還是他。對病人對家屬,這都是最難的一件事。

片中有很多音樂人分享自己的經歷,Red Hot Chili Peppers 的鼓手 Chad Smith 說起他父親怎樣從無法說出白色紙杯的單詞開始一步步惡化,鄉村歌手 Kathy Mattea 說起她母親如何如同人生倒帶般驚訝地看著雙人床另一邊的父親害羞地說到“不,房間裡怎麼有個男人,我父母一定不會允許我這樣。” 這時我好像能夠從 Campbell 的故事中跳出片刻,突然意識到,這些前面以業界友人身份出現的受訪者們其實也是疾病的承受者之一,原來它那麼普及,原來我並不孤單。“一開始他會讓我很生氣。我會躲到廚房里吃飯,不想面對他。我想這是我的抵抗機制,我不想看到他一點點退化,不想看到他處在如此的狀態。我覺得因其他病症死亡會比這要好。” Kim Campbell 最初面對阿爾茨海默的心態和我一模一樣。想起自己小時候曾經因為沮喪失落生氣得對她大聲抱怨指責,最後又無能為力地躲到陽台大哭一場。這時候我爸就會過來跟我解釋,開導我要學會面對接受,“這是一種病,沒有辦法的。”

結尾部分 Brad Paisley 的那段話乍一看似乎有些幼稚,但其實是很多阿爾茨海默病患家屬的真實想法,“我在老人院的姥姥現在已經不認得我是誰,而她的媽媽在老人院去世時也已經不認得她是誰。” “我媽媽可能年紀還不算很大,她現在60多,感謝上帝她還沒有什麼患病的症狀跡象,但可能性還是非常高。下一個可能就是我了。所以我們想想辦法好不好?我現在41歲了,請在我70歲之前搞定它好嗎?有人能發現那種相對的基因,然後把它關掉。”

“這是一種病,沒有辦法的。” 這句話我不知聽過多少次,直到我能夠平靜面對。十年後的現在,我終於有能力想想辦法,有機會不再只是被動的接受。希望在我70歲的時候,我的家人不用再走過與我相同經歷。

格伦·坎贝尔:我就是我Glen Campbell: I'll Be Me(2014)

上映日期:2014-10-24(美国)片长:116分钟

主演:格伦·坎贝尔 / Scott Borchetta / Ashley Campbell / Cal Campbell / Kim Campbell / Shannon Campbell / Debby Campbell-Cloyd / 约翰·卡特 / 比尔·克林顿 / 雪儿·克劳 / Vincent Gil / Buddy Jewell / 杰·雷诺 / Bill Maclay / 保罗·麦卡特尼 / 

导演:詹姆斯·基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