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tubitv.com/movies/527871/dark-days 这里看得到全片。

已经是将近一个月前看的dark days了，总是时不时会想到里面的人和事。纪录片中的人们，不知道如今过得怎么样了。该片拍摄于90年代中期，后来2000年左右剪辑完成，2000年8月30日问世，距离我写这篇评论，也快21年了。

拍片的，是一个伦敦人，来纽约一段时间发现了这群躲在上西区公园地下隧道的无家可归者，跟踪、记录，甚至成为了朋友。纪录片开场不久，人物一个个出现。

1. 躲在被窝里不想“上班”的Tommy，小汤米。

挺帅的小伙子。从小在原生家庭中感受不到一点幸福（用他的话说父亲是个dope fiend而且还酗酒，母亲被家暴，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更别说保护小汤米和他的sisters），自己16岁离家出走，后来跑到地下隧道自己搭建起了房子，还在“后院”用铁栅栏围起来，养了一群狗，给一家狗大大小小起了有趣的名字。从地面回地下的家，一路上都能听到他家狗在唤他等他回家。

导演跟着他到“上班”地点——地面，他靠回收瓶瓶罐罐赚点钱。过路的人看见他这副模样(美国、白人、男性、年轻还有点帅气)，或许根本想不到他住在地下隧道吧。

"I haven't spoken to them in 10 years, and I don't care to. I don't give a damn about 'em. They can rot in hell. They have 16 years to love me and treat me like a son ... and much less treat me like a human being. They couldn't do it then, and they couldn't do it now. So I don't give a damn about 'em. They gave me life, and that's enough. That's all I thank them for. "

（注：有趣的是，在extra scenes的其中一个未播出片段中，导演日记里写道“他是我见过的工作最拼的人，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是六点起床，到街上捡瓶瓶罐罐 ... ”）

2. Ralph，拉夫哥，也是我看完之后难以忘记的人物。

这位哥，能把在地下的日子，过出花儿来。他的生活讲究得很，房子干净、整齐，养着一只牧羊犬（虽然不太听话总是在跟他“角斗”时咬他手还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地下的朋友Tito到他家做客，忍不住提到以前的拉夫哥会让客人脱了鞋才能进家门，隔三差五换张地毯，“he was always working on the house”，修葺房门、房顶，还想出了低配安保措施，在家门口弄了个trapdoor。不过拉夫哥很谦虚，说哪里哪里，小汤米的家才是这片区整得最好的。

人类最好的朋友——这才是“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相爱相依，不离不弃，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所描述的物种吧。

拉夫哥在后来，收留了片中另一个人物，小迪，Dee，她跟某人起了冲突后，那人把她地下的小屋一把火烧了。小迪做饭，还帮拉夫哥剃头，可是某天导演到了他家却听到了他俩争执个不停。就因为拉夫哥不爽小迪把一个她的脏杯子随便乱放，放了两天，他受不了了，未经小迪同意，就把杯子给扔了。小迪气死了说这杯子很特别，是朋友旅游时带回的礼物，还是美人鱼的形状。拉夫哥还不甘示弱，嘲笑她说这不就是一麦当劳买的杯子？小迪说“鬼啊麦当劳哪来的这种杯子？” 拉夫哥紧接着说“这不就对了嘛，你碰巧拿到的就是最后一个啊！” 这段让人忍俊不禁，能看得出来其实他们争吵的根本就不是杯子，果不其然，他们聊着聊着，聊到了吸毒这件事。原来拉夫哥很不满小迪在自家里 smoke crack，劝她别吸了。小迪说你劝我没用，要我自己想戒才能戒。就这样，话题转移到了拉夫哥的过去。

他对着镜头诉说起自己的故事：“I was fucked up”，曾经的他因抢劫入狱，就在出狱的前一天，女儿出生了，可女儿还没从医院被抱回家，他就又一次入了狱。在他服刑期间，女儿五岁那年被强奸，手、腿被砍断，尸体被焚烧，他一直活在这种内疚感中，无法原谅自己，在地下生活的这几年，除了大麻卷烟reefer之外，他很少碰毒品，所以他对小迪才这么不满。

3。 这里还想提到的一位，就是屋子被烧过的小迪，Dee。

在讲述过去时，小迪泪流满面，她是两个儿子的母亲，可谁能料到他们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死，而事情发生时，她正在监狱服刑，看了新闻才得知这个噩耗。

“Sometime I ask ... why it couldn't have been me. Why it couldn't have been me. I like that responsibility of being a mother. Somebody, a little one can look up to. Sendin' them off to school. They get the education they need. Man. I miss all those things. I do. “

纪录片的最后，在人权组织的帮助下，他们拆掉了地下的房屋，住进了现代住宅楼里。小迪动作利落地换着床单被套，一句话都没说，可是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be a new person的气息。小汤米可爱地告诉导演，他想要赚钱，买一套组合沙发，音响设备，一张大地毯，好好布置他的家。拉夫哥更是藏不住的一脸激动和兴奋：“every day is something new, but it's something good, you know?”

再过5天，就是这部纪录片诞生的21周年纪念日了。我好奇之下找到了导演的一段访谈记录，说的是他几个朋友的近况。

https://search.alexanderstreet.com/preview/work/bibliographic_entity%7Cvideo_work%7C3207709

导演后来说到，他一直跟影片中的几个人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让我意想不到、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的，是小汤米辗转各地，还跑到过阿拉斯加捕蟹，多年后竟然决定回到原生家庭，甚至后来搬到离父母住址不远的地方，定居了下来。拉夫哥后来一切顺利，甚至联系到导演，说自己打算在纽约开个小餐车卖自制的美食。

而正片中没有剪进去的Brian和Jose的后续，也让人难忘。前者成了导演的挚交，他说，要是自己三更半夜遇到什么突发状况，给Brian打电话他肯定连问都不问就马上到达。而Jose，由于在脏乱差的地下隧道住了十几年，吸入了大量废气，也引用了废水，健康状况本来就十分糟糕，后来搬到新房子，没有了往日地下的老友，不久后就孤独地逝去了。

令我惊喜的是，油管上有个热心up主（id: ooBoKoo)，把extra scenes都上传到了他的频道。拉夫哥介绍自己马桶如何操作的片段，真是让我回味无穷。

我不认识这片子里的每一个人，但又感觉通过这部纪录片，和他们产生了一丝丝联系。我想到，会不会有可能，我在纽约街头曾经与他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