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看这部电影我会流泪,原来以为不过是喊高大上口号的宣传。这部电影是我在豆瓣浏览八九十年代电影时无意中发现的,它连评分都没有,观看和评价人物太少吧。我却被它的简介吸引了----
60年代就扎下友谊之根的四位少女柳青、 钱叶芸、魏玲玲和蔡淑华,20年后在钱叶芸的院子里重逢。她们回忆起从前的往事。妇联干部为社会上的妇女出头、忙活。可是她的丈夫却不理解她,让她在家照顾儿子们,她的儿子们也不能理解她。钱叶芸三次嫁人两次离婚,历尽坎坷。魏玲玲嫁给了一位歌唱家,她在海外优裕的生活条件下,放弃了原来的工作,在家相夫教子。终身未嫁的柳青在乡村执教15年,她与山村人民血肉相连,培养了几代人。大家听完后都热泪盈眶。
我很好奇电影会如何展现这四位女性的生活。查了下电影资料,小说是改编自江西作家胡辛的小说《四个四十岁的女人》,这个是她的处女作,发表后被王蒙推荐到当时很有影响的文学杂志《小说选刊》,后来又被评为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这在当时是非常有含金量的奖项。据该小说的编辑回忆,王蒙是被书中的柳青深深感动。1984年小说被改编为电视剧,还获得了飞天奖,在1987年被改编为电影。片子的主演之一(玲玲)还是该片的编剧和导演。她一定是很喜欢这部小说。
从小说问世到现在快40年了,中国大地的变化可谓沧海桑田,可今天来看此片仍然非常有现实意义。可以说它是超越了时代的。片子的主线就是4个同学,在1962年20岁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合影留念,然后满怀着理想和热忱各自投入到生活的洪流中,直到20年后他们才重聚。4个女友中最先出场的是玲玲,她从北京到原籍给自己在文革中去世的学者父亲迁坟。本来去接站的在妇联工作的淑华因为遇到了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带孩子的妇女而去了医院带那个小孩看病。玲玲在火车站无意邂逅了柳青,当年的师范生后来一直在乡村执教。他们后来又去机关大院找到了第二天就举行三婚典礼的叶芸。四个好友在20年后终于相聚。
四个好朋友用扔硬币的方式来选择说快乐或不如意的事,妇女干部淑华说的是因为工作忙碌疏于照顾三个孩子,而任职秘书长的丈夫在替领导写的发言中还言之凿凿地宣扬要发挥女性的工作能力可对老婆的工作却十分轻视,觉得她的工作随便干干就好,应该把精力放在家庭上。淑华是个热心肠的热爱工作并且工作得也很出色的人,丈夫的话让她觉得委屈,而工作和家庭的不能两全以致孩子的不爱学习的现状也令她苦恼;而叶芸呢,她的扮演者是吴海燕,曾是京剧演员,片中也发挥了她的特长,有一些身段展示和戏剧表演场面。她属于校花级的美女,人群中一直令人瞩目。她和才貌相当的同事恋爱,本想晚几年结婚好好干一番事业实现做梅兰芳的理想,可架不住男友的柔情攻势和他结了婚。谁知丈夫的寡母一心要抱孙子,软硬威逼之下她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在一心要抱孙子的母子裹挟下又生了个女儿。
她再不想做生育的机器给自己结了扎,这彻底激怒了封建思想顽固的老母亲,叶芸的丈夫也站在自己妈妈一边,一起指责她。叶芸不堪忍受一怒之下离了婚。后来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没人要,匆匆忙忙和一个工人结了婚。如果说和第一个丈夫还有琴瑟相和的甜蜜时光,第二个丈夫完全就是个时代悲剧了,电影没有专门去进行时代背景的描绘,但从工人老大哥当家做主的气势上不难看出那正是文革时代。工人老大哥新婚就显示出“咱们工人有力量”,他不许叶芸去练功,擅自替叶芸辞掉演出的前台工作,他把叶芸完全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怕这朵花脱离自己的手掌心。这种粗暴和不尊重让心高气傲有自己理想追求的叶芸根本无法忍受,老大哥又显示了自己的力量——家暴,贴抹黑的标语。
不知道熬过多少艰难的日子,风韵犹存的叶芸后来收获了一个老干部的垂青,他有能力把叶芸调到省里戏剧学校当老师,还能解决叶芸女儿的户口,可他们的婚事遭到了老干部儿女的阻挠,他们送给爸爸的新婚礼物是四个字——狗尾续貂。片子没有交待叶芸留在第一个前夫的那个女儿的状况,估计也不会太好,重男轻女的奶奶一定是不生孙子誓不罢休,她一定会有小弟弟,而自己的妈妈竟然敢跟奶奶的宝贝儿子离婚,恨屋及乌,她是不会受到什么好对待的。而跟在叶芸身边的女儿估计也是过了不少年颠沛流离被冷眼相待的日子。怪不得刘晓庆曾说在中国做一个漂亮女人很难。幸好,叶芸到最后总算苦尽甘来,上升到高一层的社会圈过上优越的生活了。
四个女人中只有玲玲抽到的是讲述快乐的事,相对来说,她过得很不错,丈夫是著名歌唱家,两个人在插队时认识的,同甘共苦,丈夫功成名就,儿子聪明乖巧,全家人生活在首都漂亮的公寓里,她相夫教子,给丈夫孩子准备营养餐食,辅导孩子功课用英文和他对话,夫妻恩爱,生活优越,在众人眼里绝对是人生的赢家。但她在美满之余不是心中无憾的,心里总是有若有若无的惆怅,当一个全职主妇并不能完全安放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最后是柳青,在学生时期她应该是四个人中学习最好的,她大学读了师范当时大家笑言她会不会成为乡村女教师,没有到戏言成真,她真的在遥远的乡村做了十几年的老师,先是小学,后是中学,把青春热血都奉献给了那片土地。她曾经也遇到过心上人,两人彼此倾慕本该缔结美好婚姻,但她的爱人因为救助一个生病的学生,半夜走山路出事故去世了。柳青一个人坚守在条件艰苦的农村,再没有结婚。十几年过去,四个朋友里,她外表是最苍老和朴素的。而且多年的艰苦生活极大地摧毁了她的健康。她得了胃癌,这次到省城就是为了看病。
本来,我还担心这部电影又是喊政治口号似地去歌颂她的奉献和崇高呢,还好,电影里没有人为去拔高,柳青在知道自己生病后,情绪也很低落,她走在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周围的人有的在小吃铺吃饭、有的在买东西,有的在闲逛,有的在聊天,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热热闹闹,一派生机。她无限眷恋这尘世。我想也许她也会有疑问的时候,自己留在这个小山村这么多年,没有家庭没有儿女,到底值不值?
当她就要踏上去省城的长途车时,她的学生和家长得知消息赶来送她,大家一口一口柳老师的叫着,贫穷的村民拿着手里仅有的好东西鸡蛋之类的拼命往她手里塞。大人和孩子都舍不得她,他们尊敬、喜欢这个柳老师。他们用最朴实的方式表达着对她的爱。看到这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从现在的眼光看,柳青这一生好像很吃亏,她贫病交加,一无所有。但我想她心中的幸福感和成就感是同龄这4个女子中最强的。淑华有着不被丈夫孩子理解和尊重的委屈、叶芸被婚姻所累,因感情蹉跎、玲玲全心为了丈夫和孩子,失去了自我;他们心中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未必赶得上柳青多。
柳青一辈子扎根农村,教书育人,兢兢业业。她的业务水平从她三言两语就带动淑华家调皮的小男孩乖乖写作业就展现出来了。片子的最后是她当年救过的那个小女孩考上了军医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她和叶芸还有玲玲一起送柳青去北京看病。柳青虽然没儿没女,但她有肝胆相照的好朋友,敬她如母的学生,更重要的是她实现了自己的职业理想,教有所成,改变了山村很多孩子的一生。她的品德,她的性格像一盏明灯照亮和温暖着无数人的心。这一生她无愧于心,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呢?
人活这一生无论处于何种阶层,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真正让人感觉幸福的还是实现自我的成就感,还有与周围人关系和谐带来的愉悦感,一个人如果感受到自己是被喜欢、被尊重的,是对别人有影响的,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他一定会觉得幸福和满足。
4个四十年代出生的同龄女人的故事,对今天的我们同样是有裨益的。我们现在的影视剧很少有这种根植于生活,探索人生意义的片子了。职场剧没有出挑的令人折服向往的职业感,生活剧就是家长里短婆婆妈妈,不是小三就是催婚催生。女人啊,不是就鸡窝那么点儿地方的,我们也渴望着天高眼阔,有意义有价值地过好这一生。

同龄女友(1987)

片长:100分钟

主演:郑振瑶 Zhenyao Zheng/吴海燕 Haiyan Wu/郭绮 Qi Guo/寇振海 Zhenghai Kou/戴宗安 Zong'an Dai/胡世淼 Shimiao Hu/戴呐 Na Dai/许福印 Fuyin Xu/陈华甫 Huafu Chen/何有才 Youcai He/何宁康 Ningkang He/邓如琢 Ruzhuo Deng

导演:戴宗安 Zong'an Dai/邓如琢 Ruzhuo Deng编剧:戴宗安 Zong'an Dai/邓如琢 Ruzhuo D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