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是尤特凯维奇导演的列宁四部曲的第四部,前三部为《带枪的人》、《列宁的故事》、《列宁在波兰》。除《带枪的人》外,其他三部都是与编剧格布里罗维奇合作的。尤特凯维奇拍摄的每一部关于列宁的影片都是一次大胆的探索,《带枪的人》摄于1937年,因而,表现列宁的影片,他探索了已将近半个世纪了。《列宁在巴黎》无论从内容和表现形式来说,都是一部创新之作。影片要表现的不是剧情,也不是历史画卷,而是思想及思想活动的过程。这是一段艰难的时刻,俄国的革命遇到了挫折,很多人都认为,革命的希望会推迟十年,甚至几十年,但列宁与一小批志同道合的人却坚信革命途中的停顿不会久长,新的革命高潮马上会到来。在侨居巴黎的这段日子里,列宁用紧张的工作来驱除自己远离祖国的孤独感。他重视正确的革命理论对革命实践的指导作用,所以决定在巴黎郊区隆尤莫小镇办党校。这样一部影片完全有可能拍得很概念化和干巴巴,但展现在银幕上的却是一部绚丽多彩、运用现代电影的一切表现手段拍摄的影片。从样式来说,这不是通常的革命历史题材影片,有人称它为“科幻式的政治片”。对于列宁,影片作者是从多角度来表现他的,片中,各种不同的人:他的战友、朋友、熟人、敌人,甚至沙皇警察的暗探都谈到了他。对他的叙述和评价都很生动,而且各个不一,正如工人特罗菲莫夫在拉法格夫妇的葬礼上望着正在发言的列宁,心中所想的:“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敌人叫他教条主义者,朋友说他是贤明的哲人。给他修过鞋的鞋匠说他一声不吭,卖给他面包的小商人说他喜欢说话,邮递员说他聪明,木炭贩子认为他糊涂,他在巴黎的住所的女看门人则说他冷漠无情。可是我了解,他全身心都集中在夺取工人阶级革命事业的胜利上。”也许,这就是我们在银幕上所看到的不是单一色彩的列宁。
除多角度外,这还是一部多声部的影片,片中有直接的对话,也有画外音,画外音中,既有导演本人谢·尤特凯维奇的叙述,也有各个主人公的内心独白,而且,直接的对话常常与内心独白交织在一起。
影片的时空跨度很大,而且转换自如,画面中展现的既有20世纪初的法国和俄国,也有十月革命时期的俄国和新诞生的苏维埃国家,还有巴黎公社以及80年代完全现代化的巴黎。
故事片的画面和纪录片或别的故事片的画面也是交替出现的,例如特罗菲莫夫初到列宁住所,克鲁普斯卡娅告诉他列宁在图书馆,要到晚上才回来,这时,银幕上出现的法国国家图书馆的画面来自阿仑·雷乃的纪录片《世界的纪念》。又如,列宁带特罗菲莫夫参观蜡像博物馆时,特罗菲莫夫想起了国内的工人运动受到镇压的情景,画面上出现了一组描写俄国革命的快速黑白镜头,这些画面和精制的蒙太奇语言摘取自经典故事影片爱森斯坦的《罢工》和普多夫金的《母亲》。还有,表现十月革命那段戏中,有些画面是从维尔托夫拍摄的有关列宁的影片中挪用过来的。所有这些资料影片中的片段和新拍摄的场景交织在一起,赋予了影片生动有力的表现力。
这样一部反映思想论争的影片却拍摄得很有观赏性并饶有趣味,具有幽默感。例如,列宁夫妇从拉法格家出来,在归途中,列宁的自行车被一个子爵的旧式汽车撞了,自行车车轮被撞歪,子爵仗势欺人,一直告到法院,最后以向列宁赔偿损失告终。这段剧情是用革命前的那种带有优美花饰、俄文字母改革前的字幕来描述的。而且,事件发展的速度不断加快,一些场景与早期的喜剧默片相似。在去拉法格家的途中,列宁一路上沉默着,从脸上的表情可看出他内心十分激动,只见他的自行车的轮子在阳光下越转越快,隐喻着他盼望历史的车轮也能转得像自行车轮一样快。
影片不仅继承了优秀纪录片和故事片的传统,而且还借鉴了绘画艺术。伊涅萨带特罗菲莫夫到蒙马尔特去的那场戏中,蒙马尔特风光是借用了流浪艺术家的油画、水彩画表现出来的风景画廊来描述的。伊涅萨叙述的巴黎公社那场戏中,有些场景也是绘画作品,而且,有的画面处理得像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画或毕加索早期的画。整个巴黎公社这场戏拍摄得激动人心。特罗菲莫夫眼前的卖石竹花的腿有点瘸、看起来像有100岁的矮小老太婆米莱叶小姐实际上还没超过50岁,当她还是小姑娘时,曾参加过保卫巴黎公社的激烈战斗,她的父亲遭凡尔赛分子枪杀,她自己的脚也因受伤而跛了。特罗菲莫夫躺在病床上,神智还不太清楚时,巴黎公社的场面与1905年俄国革命的情景在他的眼前不断映现,互相重叠,混成一片……那位年轻的米莱叶小姐手中拿着一束白色的石竹花,沙皇哥萨克向她冲来,从她手中掉下来的白石竹花被鲜血染红了。这一片段形象地说明:不同时期、不同国家的惨痛历史有内在的联系和彼此的呼应性。
列宁的不眠之夜是很感人的一场戏,过去,表现列宁的影片中,出现在观众眼前的列宁经常是刚强而果断的,但在本片中,影片作者表现了列宁的焦虑。列宁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眼前不断地出现白天咖啡馆争论的情景,有人对革命失去了信心,发出了悲观的论调:“俄国工人阶级还不会很快地从惨重的失败中醒悟过来……党被粉碎了。”那个既蔑视合法斗争,又蔑视地下斗争、腻味一切的“蔑视派”,在列宁的幻觉中,变成了巴黎狂欢节中的一个戴着假面具的怪物,这个幻觉是有隐喻性的。列宁在巴黎的生活表面上是宁静的,但内里却是十分紧张的,他要与违背马克思主义的各种错误思想和论调作斗争,要把革命运动引上正确的轨道,但他“所能运用的却只有文字和语言”。
列宁也和普通人一样,热爱平凡的生活,特罗菲莫夫和列宁一起到蒙苏里公园去散步时,他的画外音说:“伊里奇最喜欢到蒙苏里公园来散步,他喜欢这个由树木、飞鸟、老头、小孩组成的宁静的王国。在这里,他能认真地思考问题,很好地休息。”对于拉法格夫妇的死,列宁也能合乎情理地去理解,他对特罗菲莫夫说:“前不久,我还责备过不幸的拉法格夫妇。可我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呢?要知道,每个人都会有痛苦、伤心、绝望的时候。”他并承认“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刻”,有时感到面前有多么大的一座山啊!可是必须挖、挖、挖一辈子。从这个角度来表现列宁,也是很有新意的。片中还表现了从未表现过的列宁的生死观,当特罗菲莫夫问到列宁可曾想到过“死”这个问题时,列宁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我知道田野、天空、河流是什么。可是死……会是什么样的呢?它什么时候来临呢?……不知道。”列宁朴素的回答有力地表现出了他对生活的热爱。
影片打破时代的壁障,让隆尤莫党校的学生与60年代末现代的西欧受极左思潮影响的青年大学生相遇、争论这场戏是影片的思想高潮。这场争论说明:隆尤莫党校的学生所反对的是那些高喊革命口号、实际宣扬无政府主义的恐怖分子。通过这场戏,影片作者要表现出:思想上的论争还没有结束,列宁的正确思想在现代的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中仍然具有迫切的现实意义。影片表明:各个时期都有这一类的恐怖分子,1921年喀琅施塔得的反革命叛乱也是一些貌似革命的无政府主义分子搞起来的,这些人所处的时代虽然不同,但他们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片中表现的十月革命,是影片主人公于1911年对未来的革命的设想,描绘十月革命的一些画面有现拍的,也运用了一些影片档案。列宁坐在长条木桌旁书写《和平法令》那个画面中,观众看到的这张桌子似乎就是隆尤莫党校的那张长条木桌。在许多影片中,在十月革命的决定性时刻,我们从未见过列宁坐在这样的办公室里叱咤风云,这当然不是斯莫尔尼宫的革命司令部办公室。这样来表现,是为了强调隆尤莫党校传授的正确的革命理论对革命实践的指导作用。
本片中所表现的有些事情在常规影片中是不可能有的,例如,特罗菲莫夫叙述平定喀琅施塔得叛乱这场戏中,他自己说他“中弹身亡”了,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这是作者丰富的想象力构思出来的,这可能是特罗菲莫夫站在1911年对十年以后的事情的设想,也可能是特罗菲莫夫在那场恶梦中所经历的。
卡尤洛夫扮演的列宁的形象十分成功,这个角色的难度很大,人物没有什么行动,主要是展现他的思想和内心世界,卡尤洛夫演得很自然、生动,使人感到亲切。他在扮演列宁的形象时所达到的成就堪与施特劳赫相提并论。
本片形式独特,创作想象力丰富,在电影语言的运用方面对日后的电影发展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列宁在巴黎кЕМХМ Б оЮПХФЕ(1981)

又名:Lenin in Paris

上映日期:1981-10-18片长:106分钟

主演:Yuri Kayurov/Valentina Svetlova/克劳迪·贾德 Claude Jade

导演:谢尔盖·尤特凯维奇 Sergei Yutkevich编剧:叶夫根·加布里洛维奇 Yevgeni Gabrilovich/谢尔盖·尤特凯维奇 Sergei Yutkev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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