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2-08
Jim Moriarty • 9413:不被理解的神经病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电影里所说的，9413是幸运数字，但是从《朱丽叶与梁山伯》里面新界安的电话号码来看，吴镇宇先生好像真的很爱这组数字。
9413。
一直都不懂为什么要用这个号码来做电影的名字，虽然我是一个对数字敏感的人，可是我还是猜不到。
可能真的只是幸运数字那么简单吧？
我们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
经过半年零七天的努力，其中经历了三次系统崩溃，终于把这部电影下完了。
这是吴镇宇做导演拍的第一部电影，是他从演员到导演交的第一次作业，他自己拍的，他自己导的第一部电影。他说他想做导演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想法。做演员无论演得再怎么好，都是在表达导演的想法，而不是演员自己的。所以他要做导演,拍自己想要拍的，用画面和光影来说话。
就像做摄影助理做得再好，也只不过是摄影师的一个道具，你所做的只是帮助摄影师去完成他的作品，你自己完全没有作品。
昨天看彭浩翔的《买凶拍人》，也是第一次交作业。彭胖的电影是自己编的，很黑色幽默，甚至怪诞，有色情，有暴力，也有讲道理和埋汰人。吴Sir的电影也黑色幽默，黑到偏执，也有色情暴力和讲道理，可是这完全是不同的两种。
和同样是第一次做导演的彭浩翔比起来，吴镇宇的《9413》与彭浩翔的《买凶拍人》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说，都有黑色幽默的味道，都有色情暴力的戏份，都在讲道理。
对，讲道理，一个导演的精华就在这里，他要向观众讲道理。
但是同样是讲道理，彭浩翔讲得轻松随意，吴镇宇讲得沉重压抑。
彭胖说得很随意，很轻松，可能因为是喜剧，所以让人在笑过之后才去回想那些道理；而吴Sir说得很沉重，有压力，背着好大负担去讲道理，难免会让人觉得这人很痴线。
是啊，吴镇宇就是这样一个神经病，他想告诉你很多东西，可又完全不掌握方法，最后自己把自己说累了，你在那目瞪口呆，根本就不理解，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自己搞得更孤独了。
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力，说话是这样，拍照片是这样，写博客也是这样，但这只是单方向的传播。没有反馈的传播是不完整的传播，只是单纯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有人产生共鸣，没有反映，传播就是无效的。谁都希望达到有效传播，但这很难做到，特别是一个孤独的人。
吴镇宇想要讲的道理很多，虽然好多都很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哲理，只不过因为这些道理都太有道理了，而且，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才会让人记不清。一个道理紧接着一个道理，你要告诉我们的，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个讲一句，在九十分钟里根本说不完，所以你就着急了，所以你就讲不清了，所以我们就听不明白了。
他好像背负着一个包袱，要讲，却讲得吞吞吐吐，无力，烦闷，想讲，却怎么也讲不清楚。
作为一个演员，你是很出色的，作为一个导演，你有些急了。
吴导，你的压力太大了。
用什么来表达你的想法？你是导演，你安排演员，你自己本身就是个演员，你完全可以用你演员强悍的一面来弥补导演弱小的一面。可是你乱了，你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你作为导演的人格强过了作为演员的人格，于是这个故事看起来就像你本人一样，有点神经，有点疯颠。
开始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他自己做导演的电影里，总是安排给自己演神经病？后来我想明白了，原来演自己导的电影，可以不用看导演的脸色，演自己想演的角色。
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他就是想把所有角色都演成神经病的，他果然是个神经病。
可是你知道么？神经，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逃避现实的一种借口。
吴镇宇的神经，只是他多重人格中最强势的一个。
这种神经，还有一种说法，叫作执著。
吴镇宇是一个执著的导演，为了讲出他的道理，他不断地说一些让人们觉得很脱线的台词，一些设计得很黑色的情节，其实他只不过是想说一件事，很简单。
于是他发神经，发得很坚持。
因为一个坏人把一个不可降解饭盒失手丢进海里，他就把这个人一脚踢下海让他把饭盒捡回来；因为一个女人穿着一双不环保的塑料拖鞋，他就停止跟她做爱，和她讲臭氧层破了一个大洞，浪费了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H情戏。
他就是这样一个坚持发神经的人物，在高潮处可以忽然停止，只是为了插播自己要说的道理。
我完全相信，这一切都是导演人格的吴镇宇所要做的，而不是演员人格的吴镇宇所要做的。
想讲道理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你讲道理的方式，是大众不容易接受的。你的道理太深太多，电影这九十分钟根本无法讲完。可是你又不肯放弃，要把所有的道理都讲出来，那你只好去拍电视剧了。
为什么要表达？只是单方向地说并不是完整的表达，完整的表达是需要反馈的，你传播，他接受，这才是一个完整的表达过程。
你太孤独，你想让人理解你，所以你想表达。
可是你又害怕，不想让人了解你太多，所以你表达得不明确，不清晰。
真正懂你的人，不需开口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懂你的人，即使说很多，他们也不明白。
所以，人们都说你神经病，偶尔明白你一点意思的人又说你高深，传得很有神秘感纵深感和层次感。
其实，你只不过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想表现自己的同时，又想把自己藏起来。
这样实在太难了。
吴导的节奏感似乎有些特别，他让我感觉有些地方本应该停止却还在继续，所以在大脑本来已经应该转向下一镜头的时候，眼睛却还在这一镜头徘徊，这时候就会想到一些无聊的事情。
这是吴导特意安排的当机时间吧？彩蛋？
当这样的彩蛋多次出现以后，我发现这是导演的问题。
同样的动作重复，不只是为了叙事，而是为了抒情，抒发自己神经的情怀。
这不难理解了，他很爱这种无意义的片段，只是一种无力的反抗。
宽容，也就宽容了，接受，也就接受了。
有这么一段空当时间，可以用来休息和思考，不然，看他电影会很累。
除去这些问题，吴导的这部电影还有很多H戏和暴力戏出现。
我中意这些看起来很沸腾的戏，因为它看起来很真实。
开始，我以为是吴导的不自信，处女作要靠出卖色相来换取好评，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浅薄。
放纵，也是一种表达方式。
如果没有人理解，那就把自己藏得更深一些好了。
我原先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安排一个心理医生的角色在里面做女主角，而且这个女主角的名字跟《午夜太阳》里的那位心理医生女主角同名，是因为编剧太懒么？还是因为嫉妒黄秋生所以才故意安排这样一个角色的？后来我明白，原来心理医生和演员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用尽自己的能力，动用一切手段方式，先欺骗自己，再欺骗别人，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看到听到一切，最后，释放自己的感情，做自己要做的事。这个心理医生，只不过是吴导的另一个化身而已。
他想靠自己的努力去医好他自己。
不过，他无药可救。
他就是神经病，我只爱神经病。
我也是神经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