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6-30
黎清 • 八月照相馆:永元的生死恋情——忘记我，等等我
重看韩国导演许秦豪的《八月照相馆》，是为了纪念6月29日离世的韩国女明星全美善，以及电影所表现的美好人物和美好情感。2013年春，我因身体原因在家疗养半年，儿子为我装了网络电视，我可以自由地选一些电影来看，我第一个次知道有这么一个影片并看了它。当时以为就是一部普通的电影，但它确实很感人。以前没接触过韩国电影，只觉得能将一个小镇路边的一个小照相馆里发生的故事拍的这么好的导演非常了不起，饰演余永元的韩石圭，饰演金德琳的沈银河，饰演芝咏的全美善，都是那样自然、本色，就象是故事里的真实人物一样，也是特别优秀的演员。后来才知许导的这部处女作却是韩国电影里程碑式的杰作，电影和其中的主要演员都因此而荣获大奖。而我有幸能一看再看。
永元是一个小镇八月照相馆的主人，三十多岁，被韩国少女称为“大叔”的男子。除了常常挂在脸上的微笑和温和的话语，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即使他身患重疾且临近生命的尽头，可从他的日常生活和日常表现中，谁也看不出来，包括他的父亲、姐姐和姐夫。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请放心，我很好。”哪怕在离世的前夕仍然是这么说。永元的生活圈子很小，每天来回于家、医院和照相馆，按时开门，按时回家，按时吃药。在家，帮爸爸料理家务，不厌其烦地帮爸爸调录像机，当发现父亲操作不了而自己言语有点冲动时，他将操作过程详细地写在纸上作为弥补。在照相馆，金德琳第一次急怱怱来冲洗胶卷而他没有及时处理时，他立刻到照相馆对面买了冰棍送给德琳作为补偿。在医院，他为了让姐姐安心，他努力将吃不下的饭菜咽下。永元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让他人舒服却不断委屈自己并以此为乐。有了快乐，一定要与人分享；有了痛苦，一定是独自默默承担。同学聚会中，他不是那个高谈阔论者，一定是那个在炉边烤土豆的那个人。两人在街边错过，他一定是那个先掉头往回走，冲你微笑的那个人。一堆人发生争执，他一这是那个上前解劝的人。永元的心里总是先有他人，后有自己，唯有他人，沒有自己。正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才有了这样两段生死恋。
忘了我，芝咏。芝咏是永元的街坊和同学，是永元从小就喜欢的女孩，永元甚至把她写在了小学时的日记里。芝咏在电影里总共才有二、三个镜头，永元对芝咏的爱慕之情，电影里也没有直接表现。我们只知道，永元三十多岁还独自一人，八月照相馆的橱窗里永远挂着芝咏靓丽的照片。当芝咏离婚回到小镇，有一天，她来到照相馆请求永元撤下她的照片，并问永元为什么不结婚，永元半认真半开玩笑也说，他一直在等她。其实，这真不是一句玩笑话，是永元埋藏在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他梦寐以求而又无法实现的梦想。如果不是生病，我相信，永元会义无反顾地接纳芝咏，爱着芝咏。他的病和芝咏的做法使他明白他和芝咏就如同两条平行线，今生今世永无交集。这段情，这段一埋就是二十多年的情，这段令他苦、令他痛、令他焦、令他病的情，从此而决断了。既然如此，那就忘了我吧，虽然我为之心痛，但命该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要芝咏快乐幸福，忘了我是最好的选择。这就是永元漫长而悲苦的初恋。
与芝咏诀别之后，八月的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一个身着制服、长发飘飘、面容姣好、身段匀称的女孩出现在八月照相馆。刚开始，永元与德琳就是顾主与顾客的关系，只是永元对他人永远是微笑、温和、热情、真诚，永远是麻烦自己方便他人，永远是委屈自己舒服他人。慢慢地德琳觉得永元不同于她认识的被她称为“傻蛋”的异性，慢慢地她觉得永元对她有特殊的关照，慢慢地她觉得八月照相馆是她可以憩息的地方，慢慢地她向永元敞开了心扉。而永元多年封闭的情感阐门也缓缓打开，他被这个生长于世俗时代而毫不世俗的女孩所吸引，他帮她洗像、帮她提送资料、帮她雨天打伞、帮她解除苦闷。虽然病情愈来愈重，他依然不顾一切地对她好。他陪她坐过山车，即使下车后心慌头晕。他陪她聊天，即使他在疲倦中刚刚睁眼。他陪她在小学校的操场上跑步，即使他虚弱得抬不动腿。当他喊出：德琳，等等我时，我们可以看出他对德琳是多么的在乎，多么的不舍，多么的眷恋。虽然他不曾握过她的手，搂过她的腰，搭过她的肩，更不要说拥抱、亲吻……但他们的心却如此之近，感情却如此之纯，关系却如此之净。人们对这对有情人寄予了多么美好的期望，真诚希望他们终成眷属。然而，天公无情，永元的病情日趋严重，终于病入膏肓。为了爱而放弃爱，这是永元做人的原则，他选择了无声的别离。此后，当德琳一次次来到八月照相馆，而一次次见不到心上人时，终于在一个深秋的寒夜，德琳在万般心酸、万般绝望和万般无奈之下，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了照相馆的橱窗，一段美好的情缘就这样被粉碎了。德琳永远无法知晓永元的想法和做法，永元的回避正是为了减轻德琳的痛苦，德琳减轻了一份痛苦，永元就多了一份收获。圣诞节前夕，白雪覆盖了整个小镇，也覆盖了八月照相馆，德琳看见橱窗里自己如花初艳的照片，她满含笑意，她虽然没见着永元，但她知道永元的心里是有她的。永元对德琳的爱就在这里，他不企求得到她，他只要她脸上荡漾着微笑。等等我，德琳。这就是永元的心声。许多时候，美好就是一种等待，这种等待不能停留，一旦停留，美好就消失了。
忘了我，等等我，只奉献，不占有，不都是一种爱吗？对于恶人，它不是；对于好人，它确实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