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启示录》电影剧本(注1)
文/〔美国〕约·米留斯、弗·科波拉
译/陈笃忱
丛林
战火纷飞的越南丛林。银幕上充满白烟,说明受到炽烈的轰炸,烟雾遮掩了丛林中的椰子树。
几架直升飞机掠过树梢飞来飞去。但不知为什么飞机的噪音却似乎离得很远,一切宛如梦境,甚至显得很美。银幕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一个男子的特写,旋即消失。摄影机的焦点徐徐固定在那个男子的面部。那是威拉德上尉喝醉酒仰卧在床上。
丛林上空飞翔的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叠印出一架四个叶子的电风扇悬在天花板上不停地转动。威拉德从梦中蒙眬地醒来。
旅馆的房间。西贡(白昼)
落下了百叶窗的屋里光线较暗。威拉德手里端着酒杯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走向窗前,拉开百叶窗。一缕阳光射进屋来,外面已是白昼。威拉德眺望了一下窗外的大街,又走回床边躺下。
威拉德的声音:“还是西贡呀,他妈的!我还在西贡。我就寝时总这样想: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丛林。……第一次休假回到故乡时更是想念丛林。然而醒来总是一场空。同妻子交谈无非只是同意离婚。在这里时经常想回故乡,可是回到故乡以后却又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丛林,总是这样反反复复。……来这里等待命令已经一星期了。身体越来越虚弱。当我在这间屋里虚度时光的时候,潜入丛林的越共那帮家伙时时刻刻都在积蓄力量。我每次环视周围,都感到这间屋子的墙壁渐渐向我逼近。……”
光着膀子的威拉德,象是着了魔似的在狭小的房间里舞蹈。再一次出现凝固汽油弹爆炸丛林的幻影。弯着身躯扭摆的威拉德,伸出两臂用拳头打碎墙上的镜子。他奇怪地看看自己手上流出的鲜血,依然拼命喝酒,继续狂蹦乱跳。稍停;他仰望天花板,发出肝肠寸断的、无比苦闷的喊叫声。
旅馆的楼梯(白天)
两名军人快步走上旅馆的楼梯。其中一名佩戴中士的肩章。
威拉德的声音:“谁都希望获得自己所想要的东西。我希望的是执行任务,他们给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带来了恰当的任务。真象是送货上门。……”
中士敲威拉德的房门。
中士:“威拉德上尉在家吗,”
威拉德(画外音):“等一等,就来开门。”
威拉德的声音:“这是最好的任务。有了这种任务,以后再有任何任务也不会想去担任了。”
脸上粘着血迹、酒气熏天的威拉德,赤身露体跑去开门。
威拉德:“什么事?”
中士:“出了什么事吗?上尉先生。”
威拉德:“我这不是挺好嘛。”
中士:“您是五〇五大队的威拉德上尉吗?”
威拉德:“是呀。”
中士:“是一七三伞兵部队的?”
威拉德:“是呀。”
中士:“是分配在特别行动班吗?”
威拉德(对站在门外的士兵):“喂,把门关上好不好。”
士兵跟随中士进到屋内,将门关上。
旅馆房间(白天)
威拉德坐在床上,中士和士兵站在他的面前。
中士:“请跟我一起到飞机场去。这是上级的命令。”
威拉德:“什么罪状?”
中士:“啊?”
威拉德:“我干了什么坏事吗?”
中士:“您没有犯罪,上尉先生。命令您到芽庄的情报指示本部报到。”
中士把报到通知书交给威拉德。
威拉德:“真是这样。”
中士:“没向题吧。”
威拉德:“要我到芽庄去?”
中士:“是的。(一面把又躺在床上的威拉德硬拉起来,一面说)上尉先生,离出发还有两个小时,您该准备准备啦。(对士兵)迪勃,帮一下忙。他醉得不行。”
士兵:“上尉先生,冲冲凉吧。”
威拉德:“别管我。”
中士和士兵从两旁挟着威拉德,说道:“洗个澡去,上尉先生。”
中士打开淋浴的喷头,水从暴跳的威拉德的头顶上冲下来,威拉德惊叫起来。
直升飞机场(白天)
直升飞机降落在地面,威拉德、中士和部下的士兵从飞机上跳下来。
威拉德的声音:“这时我还不知道是被送到这个人世间的地狱里来。我们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沿着一条长达数百公里弯弯曲曲的河流溯流而上,这条河流宛如伸进战场咽喉的一条粗大的输电线路……它的顶端径直插入库尔兹的脚下。……”
威拉德三人快步穿过练兵场。一个小队的士兵正在进行操练。
指示本部入门处(白天)
威拉德向门岗出示证件,并在登记簿上签名。
威拉德的声音:“正象回到西贡并非偶然发生的事情一样,由我来写关于沃尔塔·库尔兹上校的回忆录也决非偶然。谈论他的事情,实际上也就是谈论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他的事情是一种真实的揭露的话,那么,我的也是一样。”
指示本部的一间房间(白天)
房门打开,威拉德站在门口向屋里三个人敬礼。上校让威拉德进到屋里,递给他一支烟。这里还有一位穿军装的将军和一位穿便服的普通人,他们靠在设在角落里的酒吧间的柜台上。
威拉德:“威拉德上尉前来报到!”
上校:“上尉啊,进来吧,不要拘束。抽烟吗?”
威拉德:“不,我不抽。上校先生。”
上校(指那个普通人):“认得他吗?”
威拉德:“不认得。”
上校:“见到过将军和我吗?”
威拉德:“没有亲眼见过。”
上校:“你好象是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多。”
威拉德:“是的。”
上校:“从材料上看,你是参加情报活动的吧?也就是说,是分配在第一本部谍报部门工作吧?”
威拉德:“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不便回答,请原谅。”
上校拿起摆在桌上的文件夹。酒吧间的那个普通老百姓在看报纸,但却在仔细谛听威拉德同上校的交谈。
上校:“你在第一本部担负过中央情报局的任务吗?”
威拉德:“没有。”
上校:“1968年9月1日,你在广治地区暗杀过政府的税务人员吧。”
威拉德:“……”
上校:“你说呀,上尉。”
威拉德:“关于这类作战和行动,我一无所知。即使有过,我也不能谈。”
一直坐在后面静听的将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已经摆好的餐桌。
将军:“一边吃一边谈好吗?肚子都饿了吧?上尉(指指威拉德手上的绷带),你的手怎么啦,受伤了吗?”
威拉德:“休假期间去钓鱼,碰伤了……”
威拉德按将军指定的椅子坐下。
上校和那个普通老百姓也一起就座。
将军:“哦,钓鱼弄伤的。”
威拉德:“是的。”
将军:“不严重吧?不妨碍接受新的任务吧?”
威拉德:“当然不妨碍,阁下。随时都在谁备着。”
将军(环视桌子上摆的菜肴):“都有哪些菜呀?哦,有烤牛肉,这一定很受欢迎。(对老百姓)喂,杰尼,把菜从两边递一下。这样可以节省时间。上尉,你喜欢吃虾吗?如果能吃这种虾,那就无需证明你有勇气。”
上校(递给威拉德一张照片):“你听说过沃尔塔·库尔兹上尉的名字吗?”
威拉德:“名字听说过。”
上校:“是第五特种部队的作战军官。”
将军(对上校):“吕克,把录音磁带放给上尉听听。(对威拉德)上尉,你仔细地听一听。”
上校离开座位,打开摆在屋子角落里的那架磁带录音机的开关。
磁带的声音:“10月9日上午四时三十分。彼得·贝卡·金地区。”
上校:“是从柬埔寨的电波监听到的。毫无疑问是库尔兹上校的声音。”
从录音带上传来男低音的说话声。
库尔兹的声音:“我看到蜗牛从刮脸刀的刀刃上笔直地爬过去。是我做的梦,一场恶梦。蜗牛的身体一伸一缩地从磨得很锋利的刮脸刀的刀刃上慢慢地爬去,结果也没死。……”
磁带的声音:“1968年12月30日上午五时接收。兹卢·金地区。”
库尔兹的声音:“我们必须杀掉他们。把他们烧死。把猪,把牛,把所有的村庄,所有的军队,统统干掉。他们把我叫做‘杀人犯’。真是莫名其妙,难道杀人犯也要责怪杀人吗?我们说谎。说谎的人要原谅他们的谎言。那帮家伙吃得肥头大耳。我恨他们,从心里恨他们。”
上校关上录音机。将军拿出几张库尔兹年轻时代的照片递给威拉德。
将军:“沃尔塔·库尔兹是我国最优秀的军官之一。很有才华,各方面都与众不同。作为一个人来说,也可算是优秀分子。他有一颗火热的心,机智而又幽默。但是自从分配到特种部队工作以来,他的脑筋和行动都出现了紊乱状态。举动往往逸出常轨。”
上校:“现在,他越过国境进入柬埔寨,率领一个把他奉为神明、绝对服从他的命令的军团。”
将军:“还可以告诉你一件更为惊人的消息。库尔兹因有杀人嫌疑,已对他发出逮捕令。”
威拉德:“那是因为什么?”
将军:“库尔兹上校下命令处死了几名越南的情报人员。他擅自作出判断,认为那些人是双重间谍。”
将军:“威拉德,这就是说,在这场战争中产生了种种混乱。力量,意识形态,旧的道德观念以及当前的作战行动……等等,都陷入一片混乱。同当地人在一起,自己被奉为神明,无疑这是很有吸引力的。人的思想往往有两种完全对立的东西在进行斗争,譬如合理和不合理,善与恶。而且善不一定准能战胜恶,有时邪恶也会打败林肯所说的人类具有天使般善良的一面。任何人都会有一个极限,你和我也有。库尔兹达到他的极限时,显然已被疯狂所支配。”
威拉德(心情不安地望着他们三人):“我明白啦。确是疯了。”
上校:“你的任务是,乘一艘海军巡逻艇溯湄公河而上,从努·曼格·巴追寻库尔兹的踪迹,搜集关于他的情报。一旦发现了他,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打入他的军团,以便夺了他的领导权。”
威拉德:“夺了上校的领导权?”
将军:“他的行动简直缺乏理智的克制,一点人性也没有。这种人居然还在前线指挥军队。”
老百姓(第一次开口):“这种抱有极端偏见的人就应该撤掉。”
上校:“上尉,你清楚了吧?这项任务不仅现在有,将来也还会有。”
威拉德从老百姓递过来的一盒香烟里机械地抽出一支吸着。这项意外的任务使他感到不安,他流露出动摇的神情。
河流和丛林(白天)
一架直升飞机掠过丛林,在水田的上空飞翔。
河流(白天)
威拉德从飞机上走下来,在另一名士兵的伴随下,走向停在岸边的巡逻艇。
威拉德的声音:“我过去杀过几个人呀?至少有六个人。都是离我很近杀死的,他们的最后一口气直扑我的面颊。但是,这次我要杀的是一个美国人,而且是军官!……”
河流(白天)
巡逻艇掉过头来,开始溯流而上。
威拉德的声音:“同样都是杀人,可是这次却感到有些不同。真是愚蠢透顶。在战场上提出什么杀人罪,这就象举行五百米赛跑却要限制速度一样。但是,我已经接受了任务,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我发现他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河流。巡逻艇(白天)
威拉德在巡逻艇上的狭窄的过道里睡午觉。那是一艘很小的舰艇,在威拉德的身旁,一名叫做克林的船员,用河水刷牙。河边两岸绿色的丛林一望无际。
威拉德的声音:“我乘坐的这艘海军巡逻艇象是一艘塑料做的巡逻艇。这种船在河上随处都可以看到,它便于在不惹人注意的情况下搜集一些情报。这倒挺不错。我需要有新鲜的空气和时间。只有一点不够满意,那就是船上不止我一个人。”
克林:“早上好,上尉先生。”
威拉德的声音:“船员都是些象饿鬼的人物。是些即将完蛋的颓废派青年。”
威拉德:“多大岁数啦?”
克林:“十七岁。”
巡逻艇尾部(白天)
蔡夫靠在栏杆上阅读一本色情杂志。
威拉德的声音:“他是轮机手,外号叫‘蔡夫’,新奥尔良人。精神总是那么紧张,大概在新奥尔良时就是这样。”
年轻士兵兰斯用阳光反射板照射自己的脸,一心想把脸晒黑。
威拉德的声音:“五十年代的年轻人兰斯,是洛杉矶南海岸颇负盛名的冲浪运动员。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会开枪,哪怕一次也好。”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威拉德靠在船边栏杆上阅读库尔兹的档案。离他不远的地方,克林在翻阅漫画画册。克林注意到威拉德手里拿的材料,他不时地斜过眼睛想偷看。
威拉德的声音:“克林,这位清洁先生(注2),出生于南布朗克斯贫民区,就凭这点,越南的太阳和大自然就能使他头脑发狂。”
轮机长把一张地图摊在遮水板上,用铅笔在上面做些记号。
威拉德的声音:“还有一个人。名字叫菲利普斯,是‘长’字号的。任务可能落在我的身上,但是,这只船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
轮机长:“从水的深度来看,只有两处可以进入湄公河。这两处都在越共控制之下。”
威拉德:“不必担心。”(递给香烟)
轮机长:“我不抽烟。这个地区我去过好几次。半年前还送过一个人到朗格桥上。那小子是陆军军人,后来听说在自己脑袋上打了一枪自杀啦。”
巡逻艇(白天)
巡逻艇继续溯流而上。
威拉德在甲板上看库尔兹的材料和在各种部队时期的照片。克林打开半导体收音机收听广播节目。
播音员:“越南的士兵们,早上好。这是AFVN的扎克·约翰逊在广播。现在西贡的气温是华氏82度。今天将是闷热的一天。
“首先,西贡市长向住在基地以外的美国士兵们提出一点要求:为了保持西贡市面的美观,请不要把洗涤的衣物挂在窗外,要在各自的房间里晾晒。
“现在开始播送点播的曲子。曲名是《忏悔》。”
克林随着音乐的节拍跳舞。
巡逻艇船尾(白天)
摄影机从船尾向后摇拍。
兰斯用巡逻艇代替小船,进行着冲浪游戏。
激浪冲向岸边,在那里洗衣服的越南妇女惊叫起来。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克林继续跟随收音机的音乐跳舞。
做着冲浪游戏的兰斯
一只木筏迎面驶来,顺流而下。上面载有两个越南人和一辆自行车。
冲浪掀起的一股巨澜,打翻了木筏。
克林(对在水里拼命挣扎的越南人):“再见!”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威拉德看库尔兹的材料和照片。
威拉德的声音:“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把一份弄错了的材料给了我。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杀人呢?!……祖父、父亲都是西点军官学校毕业。他自己也是西点毕业,并且名列第一。他作为伞兵部队的成员参加朝鲜战争。受过几十次嘉奖。……通过录音带听到的声音,使我对他产生了兴趣,但是那种声音很难跟他联系起来。正象所说的那样,他的经历丝毫没有缺点,甚至可以说:过于完美无缺了。这是一个可以锻炼成为上将、总司令这类军队高级军官的人物。
“1964年,他作为顾问团的一员访问越南。从这个时候起,他开始脱离正轨,走向可疑的方向。他向参谋长联席会议和约翰逊总统提出的报告被搁置起来,毫无下文。大概是因为报告的内容触怒了相当高级的官员。后来,他三次被派到乔治亚州本宁堡的伞兵部队。他已经是三十八岁的人了,这究竟为什么呢?
“1966年被分配在特种部队服役,这样,他又再一次踏上了越南的国土。”
(画面映出库尔兹的照片以及写给约翰逊总统的信)
突然,炸弹落下的闪光划过巡逻艇的上空。
蔡夫:“这是什么东西?”
威拉德:“炸弹!”
用反射板照射面部的兰斯也抬头望着天空。
威拉德:“是B52的炸弹。”
蔡夫:“这次是什么?”
威拉德:“炸弹投下来了。”
蔡夫:“真是讨厌。每次看到这种闪光,就给人一种不祥的预兆。”
克林:“越共那帮家伙,没等听到和看到它们,一叶弹片飞到头上马上就一命呜呼啦。”
蔡夫:“我们总碰到一些倒楣的事。”
五名船员都站在甲板上,翘首注视在丛林上空飞翔的直升飞机和到处升起的白烟。
克林:“烟雾!是二级火警。”
轮机长:“快看那直升飞机,数量真不少。”
威拉德:“轮机长,快把望远镜递给我。”
威拉德看到的情景(白天)
河岸上硝烟弥漫,两架直升飞机在上空盘旋。
巡逻艇(白天)
巡逻艇改变航向,驶往河边的村庄,船员们做好了战斗准备。
威拉德的声音:“那是空军骑兵第一中队。是一支掩护我们的船进入湄公河的部队,本来说好在上游三十米的地方等待我们到达……可是空军机动部队的人们不懂得应该冷静地等待。”
河边的村庄(白天)
威拉德等人下船走上岸去。美军水陆两用的卡车开始推倒岸上的木板房。骑兵队的士兵们在硝烟中乱跑。
威拉德的声音:“空军骑兵第一中队是名副其实的骑兵部队,它把马匹装进直升飞机,如今在越南境内肆虐。搞突然袭击是它特别拿手的本领,过去已经搞过几次,搞得越共胆战心惊。这次看来又想玩这一手。”
岸上的村庄(白天)
威拉德一伙人走进战斗正酣的村庄。枪声,炸弹爆炸声,硝烟滚滚。
电视片导演:“别看摄影机,快跑。现在正在拍电视,快跑!不要看摄影机!做出战斗的姿态!”
威拉德听到话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原来是电视台用轻便摄影机在转播战斗实况。导演打手势让威拉德走开,威拉德一怔,呆呆地看着拿着摄影机的摄影师。
火焰喷射器烧毁村里的房屋。
医疗队的直升飞机正在载运伤兵。
村里喊声不绝,一片混乱。
威拉德(抓住一名士兵,在他的耳边大声叫喊):“指挥官在哪儿?”
士兵:“在那边,你去就能看到。”
村里。基戈尔和他的部下(白天)
基戈尔中校在硝烟弥漫中毫无畏俱地指挥着战斗。威拉德跑上前去敬了个礼,把指示交给他。
爆炸声使得威拉德必须提高嗓门才能使对方听到。
威拉德:“我是威拉德上尉。带来了情报部第二大队的特别指示。关于我的任务,大概芽庄已经同您取得联系。”
基戈尔:“什么任务?我没有接到来自芽庄的任何联系。”
威拉德。“要请您护送我们到湄公河。”
基戈尔:“帮助你那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在我没有把这里清理好之前,请不要打扰我。”
威拉德送来的指示,基戈尔连看都不看就交给了旁边的少校。
一名少尉给基戈尔拿来一套扑克牌。基戈尔一面打开扑克牌的封套,一面走向倒在地上的越南人的累累尸体,然后把牌一张一张地丢在尸体上面。
基戈尔:“好,看看今天是什么情况。黑桃2。黑桃3。方块4。梅花6。黑桃8……配当贾克的人一个也没有。”
威拉德拾起一张丢在地上的牌。翻过来一看,牌的表面有骑兵队的队章的图案。跟在后面的兰斯探过身子来看。
兰斯:“是什么?上尉先生。”
威拉德:“死亡的卡片。”
兰斯:“啊?”
威拉德:“死亡的卡片。让越共知道是谁杀死了他们。”
基戈尔把牌塞在死者的手里。报社的摄影师马上把它拍下来。
基戈尔离开死尸,带领一批部下走向到处是断垣残壁的村庄。那里的妇女儿童东逃西窜,基戈尔帮助她们推车逃难,他敏捷地躲开炸弹,对那种混乱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而且充满信心。
炸弹声,直升飞机的噪音,村里老百姓的喊叫声。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从高音喇叭里传来了英语和翻译成越南语的广播。
广播员的声音:“老乡们!我们不会加害你们的。凡是希望回到南越政府怀抱的人,我们将向你们伸出热情帮助之手。这个地区是在越共和北越的势力范围。我们决不会伤害你们。……”
三名士兵围在一名腹部受伤的越共身旁。在他的伤口上盖着一只脸盆。基戈尔看到这个光景,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
基戈尔:“喂,这是怎么一回事?”
士兵:“他受了重伤。用脸盆把伤口盖上,免得肠子流出来。”
基戈尔:“他说了什么没有?”
南越士兵:“是越共。他说要喝水。给他点水洼里的水喝不就行了吗?”
基戈尔(对南越士兵):“滚一边去!(对部下)把水壶拿来。”
基戈尔接过部下拿来的热水瓶,蹲在受伤的越共的身旁,亲自喂他水喝。
南越士兵:“他是越共!卑鄙的越共!杀过我们很多同胞!”
基戈尔(推开南越士兵):“该死的!走开走开!战斗到连肠子都流出来了,这样勇敢的士兵,我愿意把我的水分给他喝!”
美国兵:“中校先生。那个水兵叫兰斯·约翰逊。是冲浪的……”
基戈尔(从越共身旁站起来):“真的吗?在哪儿?”
士兵指一指站在威拉德身边的兰斯。
基戈尔:“没弄错吧?”
说着走到兰斯面前,兰斯紧张地敬了个礼。
基戈尔:“你叫什么名字?”
兰斯:“炮兵三等兵L·约翰逊。”
站在旁边的克林也想报告说“炮兵三等兵……”,但是,基戈尔对他不感兴趣。
基戈尔(对兰斯):“你是冲浪运动员兰斯·约翰逊吗?”
兰斯:“是的。”
基戈尔。“能够见到你很高兴,兰斯。你那冲浪的姿态是很美的。急转弯的动作更是不寻常,在这一点上还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你。”
兰斯:“谢谢您的夸奖,中校先生。”
基戈尔:“不要叫我‘中校先生’。兰斯,我叫彼尔·基戈尔。我对冲浪还是有一定自信的。(指威拉德)你们是一起的吗?”
兰斯(精神松弛地):“是的。”
基戈尔(介绍部下):“我来介绍一下。他是圣迭戈的迈克。”
迈克(握手):“你好。”
基戈尔:“这是马里布的乔尼。冲浪的本领也不错,不过,还赶不上你。但是,这里也很流行冲浪活动。平时总是提早结束出击,傍晚飞到班丹都去做冲浪游戏。你在哪儿冲浪?常来这里冲浪吗?”
兰斯:“不,一次也没来过。”
基戈尔:“怎么样?我让你玩一次好吗?”
村里(白天)
用直升飞机吊在半空中的一只山羊。
村里的坟地(白天)
随军神父站在墓地上设立的一张简陋的祭坛前面念着祷告词。一群美国兵跪在周围,向上帝祈祷。
神父:“我主上帝。尊贵的圣灵是万物善美的源泉……”
把家畜吊在直升飞机上向安全地带运输的画面。出击已经胜利结束。
河边的帐篷(夜晚)
士兵们兴高采烈地在岸边野营地野餐。羊肉在熊熊的火焰上烤着,发出吱吱的声音,大家喝着冰镇的罐头啤酒。
部下围坐一圈,基戈尔弹着吉他。兰斯坐在他的旁边,威拉德和克林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
威拉德的声音:“基戈尔对今天一天的成果感到很满意。既有烤羊排又有啤酒,这顿海边晚餐是很丰富的。但是,故乡的风味越是浓厚,大家就越是想家。”
基戈尔:“我的烤肉要嫩一些,不要烤得太过火。酒也不要太凉。(基戈尔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爱我吧……永远永远地相爱……”
威拉德的声音:“他作为一位军官确实是不坏。能体贴部下,在他身旁工作就会感到有了主心骨。军队里有时会有这样一种人,他被一种奇妙的‘威力’所支配,而他正是这样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可以不受一点伤。”
基戈尔(注意到威拉德独自在喝啤酒):“上尉,你的任务怎么样啦。芽庄的那些人已经把你给忘了吧。”
周围的士兵哄然大笑。
威拉德拿着一张地图站起来,走到基戈尔身旁。
威拉德:“进入河川的地点有两处,这里,还有这里。”
手里拿着吉他的基戈尔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随便地答应着。
威拉德:“是一个很大的三角洲地带,确实的地点只有这么两处。”
基戈尔:“你指的这个村子是靠不住的,威拉德。”
威拉德:“靠不住是指什么?”
基戈尔:“我意思是说危险。那里戒备森严。过去我们的几艘侦察艇都是在那里被打坏的。(对站在旁边的部下)那个村子叫什么来着?是叫平治多普,还是罗普?真见鬼!都是相似的地名。喂,迈克,这个平治多普是一个什么地方?”
迈克:“那里有很好的山。”
基戈尔:“山?”
迈克:“是的。有六英尺高。左右都是浪潮。就象一只研钵,一只很大的棒槌……”
基戈尔(兴奋地):“你为什么不早说!哦,有山,这样一个国家里也有山呀,我真没想到!”
迈克:“可是,很危险。麦克唐纳德就是在那里被杀死的。一到那里就遭到一通射击。那是越共的据点。”
威拉德:“明天黎明时分去怎么样?早起的风向对我们有利。……”
轮机长:“这艘船行吗?河口的水可能太浅。”
基戈尔:“不用担心。可以把你们的船吊起来,然后降落到你们想降落的地方。你不想想,我们是第一空军骑兵队嘛。不管是越共的据点也好,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也好,我都有办法把你们送到你们想去的地方。太好啦。居然有六英尺高的山。(猛然站起来)兰斯,你和迈克一起去把船选好。别忘了我的船。8.6的‘埃塔·斯蓬’。”
迈克:“可是,中校先生……”
基戈尔:“什么?”
迈克:“那里危险呀,是越共的据点……”
基戈尔:“越共也冲浪吗?”
直升飞机基地(白天)
几架直升飞机已经做好出发准备。基戈尔在最前面,然后他的部队,还有威拉德他们五个人,先后进入飞机。有一架飞机载有冲浪用的船。
蔡夫等乘坐的直升飞机(白天)
蔡夫:“喂,快看!”
有一架直升飞机正在用绳子把他们的巡逻艇吊到半空中。
基戈尔的直升飞机(白天)
基戈尔戴着一顶盔形帽,围着一条沽白的围巾。威拉德和兰斯同他坐在一架飞机上。
基戈尔(对飞机的炮手):“你的心情如何?基米。”
士兵:“手已经痒啦。”
基戈尔:“那好,开始吧。”
在基戈尔的暗示下,号手响亮地吹起突击号。那是当年驰骋于西部荒野的骑兵队的突击号的旋律。
直升飞机基地(白天)
直升飞机开始起飞。
丛林(白天)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升起,从椰林的远方出现了一架又一架的直升飞机。它就象巨大的鹏鸟在美丽的天空下飞翔。
基戈尔的直升飞机(白天)
基戈尔(对坐在隔壁座位上的兰斯):“船太轻不好用,我习惯用重一些的。”
兰斯:“我明白啦。”
基戈尔:“你是用重的还是用轻的?”
兰斯:“用重的。”
基戈尔:“是吗?象你这样年轻的人,用轻的岂不更能破浪前进吗?”
无线电的声音:“公爵6,这里是鹰7。发现了目标。”
基戈尔:“从公爵6到鹰7。方向2一7一0。开始攻击!”
无线电的声音:“明白!开始攻击!”
基戈尔:“兰斯。”
兰斯:“有。”
基戈尔:“背着朝阳从低空袭击,飞到距离一英里的地方就放音乐。”
兰斯:“放音乐吗?”
基戈尔。“对。放瓦格纳的曲子。让那帮家伙吓得发抖,那才有意思呢。”
兰斯(对坐在后面的威拉德):“听见了吗?让放音乐。”
蔡夫等人的直升飞机(白天)
蔡夫同坐在旁边的士兵说话。
蔡夫:“喂,你们为什么坐在钢盔上面?”
士兵:“怕‘小鸡’飞掉了嘛!”
蔡夫大笑,自己也把钢盔脱下来,坐在屁股底下。
基戈尔的直升飞机(白天)
基戈尔:“从公爵到鹰。音乐开始!把声音弄大一点!”
另外一架直升飞机(白天)
乘务员打开录音机磁带。
基戈尔:“这是狐步舞曲。现在是跳舞的时间!”
士兵的声音:“知道啦!”
在空中编队飞行的直升飞机(白天)
瓦格纳的舞曲通过扩音器响彻云霄。编队的直升飞机。乘务员子弹上膛,做好攻击准备。
村庄。俯瞰(白天)
两三个妇女坐在村子里的广场上贩卖物品。老师带着一群小学生走出校舍,来到广场。远远听到瓦格纳的乐曲声。北越士兵打着手势让小学生躲进校舍。
编队飞行的直升飞机(白天)
震耳欲聋的瓦格纳乐曲声。
村庄(白天)
仓皇逃避的妇女和儿童,手拿武器的村民们。
正在进攻的飞行队(白天)
直升飞机降低高度,不断袭击村庄。倾泻而下的火箭和机枪的扫射。建筑物被炸毁,引起火灾,浓烟滚滚。村民们到处乱窜,有的中弹身亡。
瓦格纳的乐曲在空中高声传播,直升飞机部队彻底毁灭越共的村庄。
基戈尔的飞机
基戈尔(用望远镜确认攻击的成果):“战果辉煌!我请大家喝啤酒!”
直升飞机继续攻击(白天)
岸边被炸毁的船坞。桥。运货卡车。
基戈尔的直升飞机(白天)
驾驶舱受到冲击,机身左右摇摆。
兰斯:“受到袭击!果然不出所料!……受到袭击!”
基戈尔:“沉住气。照明弹!把它扔掉。是照明弹。”
兰斯:“照明弹?”
飞进飞机里来的象是手榴弹,其实是照明弹。基戈尔的部下把它捡起来扔出机舱。
降落在村子里的直升飞机(白天)
直升飞机分散地降落在尘土飞扬、烈火熊熊的村子里。士兵们匆忙从飞机里跳出来,躲在隐蔽的地方做好射击准备。士兵全部下完以后,飞机又飞向天空。
一架直升飞机
年轻的士兵不肯走出飞机,老兵硬把他拖下来。
村庄(白天)
激烈的枪战。
双方受伤的士兵。
接受应急治疗的伤兵们。他们痛苦地喊叫,面色苍白……有的腿部受伤,当场被锯去一条腿。
基戈尔的直升飞机(白天)
基戈尔(俯视地狱般的地面情景):“把伤员赶快运出来。要在十五分钟以内送到医院。把我的部下从那里救出来!”
村子里的广场(白天)
直升飞机降落,伤员一个接一个地被送上飞机。
一个年轻的越南妇女,用手压住头上戴的军帽,向已经降落的一架直升飞机跑去。
士兵的声音:“站住!有手榴弹!”
但是,那个女青年已经跑到机旁,并把帽子从机门扔进去。从飞机上跳下来逃跑的美国士兵。直升飞机起火爆炸。还有的士兵衣服被烧着,象一团火球似的从飞机里爬出来,痛得在地上打滚。
那个年轻的妇女又和另外两个同伴一起,去炸另一架直升飞机,就在这时,被一挺机枪射出的子弹打死。
村头的一座桥(白天)
三架直升飞机进攻一座桥,火箭把桥全部摧毁。
基戈尔的直升飞机(白天)
飞机从冲起水柱的河面掠过。
基戈尔(指着下面对兰斯说):“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兰斯:“多么有趣呀!”
基戈尔:“你以为是什么?是浪呵。怎么样?你看,从左右两边冲起来的浪潮,足有六英尺高!好,降落吧!”
海滩(白天)
基戈尔的直升飞机和另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村边的海滩上,海面波涛汹涌。
基戈尔从飞机上走下来,直接奔向水边。任凭地雷在脚底下爆炸,他泰然自若,面不改色。部下毫无办法,只得紧紧跟在后面。
少校:“这里还很危险。要想冲浪,还是到别处去吧。”
基戈尔:“你懂得什么是冲浪,少校。你这新泽西出身的土包子!”
炸弹落在水里,不断冲起水柱。
基戈尔(对士兵说):“这里不错。好,换衣服吧。”
士兵:“就在这里吗?”
基戈尔:“去看一看浪的情况。”
士兵:“可是,那里还……”
基戈尔:“怎么,你不愿意吗?”
士兵:“我去,我去。”
基戈尔:“那就对啦。你要不冲浪,我就让你拿枪去。懂得吗?来,开始吧。(对拿枪的士兵)你担任救护工作!还有,给兰斯准备船!”
威拉德:“要没有船,那就想跑也跑不掉。”
基戈尔:“怎么样,兰斯。了不起吧!”
兰斯:“是的。”
基戈尔:“浪潮分成左右两路。两人同时从左右两边出发!”
兰斯:“但是,我认为还是应该等满潮为好。”
基戈尔:“真是废话。满潮还要等六个小时,你准备在这里等六个小时吗?”
几名士兵接受命令出发,他们伏在小船上,向硝烟弥漫的水面冲去。
海滩(白天)
巡逻艇高高地吊在直升飞机上。飞机越过三角洲,准确地把巡逻艇从天空落下来,正好落在对面宽广的航道上。
看到这种情景的克林和轮机长,不禁发出欢呼声。
海滩(白天)
在炮弹横飞的情况下,两名士兵试行冲浪,可是都没有成功。
基戈尔(用扩音机怒吼):“怎么回事?干嘛缩手缩脚!打起精神来!”
威拉德:“上校先生,还是有点危险吧?!”
基戈尔:“我要说这个海滩很安全,那就是很安全!我不在乎。看我的,冲给你们看!”
基戈尔愤然打开领结,脱去衬衣。毅然决然要进行一次冲浪。
基戈尔(对士兵):“把无线电给我。(对着无线电)鸽子4。这里是公爵6。把沿着海滩的椰林全部清除掉。”
无线电的声音:“公爵6。明白。”
基戈尔:“让丛林回到石器时代!”
天空(白天)
晴空出现一队鬼怪式喷气战斗机。
它们排列成美丽的队形在天空旋回,轰炸的目标是那片从林。飞行员之间进行对话。
飞行员的声音:“用凝固汽油弹把沿海滩的丛林烧掉,投弹后立即逃出。”
飞行员的声音:“明白。目标是什么?”
飞行员的声音:“目标是藏在丛林里的臼炮。”
海滩(白天)
威拉德和兰斯等人,用手压住盔形帽,躲进很浅的战壕。赤膊的基戈尔无所畏惧地仰望天空。
基戈尔:“等一下。马上就要把那里收拾干净,让它成为安全地带。你们不用害怕。”
天空(白天)
整队的鬼怪式喷气战斗机开始袭击丛林。
丛林(白天)
鬼怪式战斗机刚一飞过丛林,下面立即发生爆炸。一片桔红色火焰直冲天空,大气层里充满黑烟。
海滩(白天)
威拉德精神恍惚地眺望着在滚滚黑烟中燃烧的丛林。
基戈尔:“就是这个气味。就是这个气味。”
兰斯:“什么气味?”
基戈尔:“凝固汽油弹的气味。这是在其他地方闻不到的。早上能闻到这种气味真不错。我记不得是在什么时候啦。有一个丘陵连续被轰炸了十二个小时,等到炸完后上去一看,一具尸体也没有了。那里留下的只是汽油的味道。但是,这场战争总有一天要结束的。……”
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流弹在周围爆炸,但是,基戈尔依然毫不畏惧,挺着胸膛大步走去。威拉德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不禁流露出钦佩的神情。
离开海滩地点的巡逻艇(白天)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船员们一个一个都闲得发慌。蔡失卷着大麻叶。
克林:“点着呀,蔡夫。干嘛不点着抽呀?”
威拉德的声音:“这个战争总有一天要结束的。这个船上的人将会非常高兴。他们最想回到祖国去。但是,我曾经回去过一次,我知道,我们的祖国正在走向死亡。……”
那些无所顾忌的年轻船员们嬉笑着,大家轮流吸着大麻叶。
威拉德离开他们,独自一面喝着酒一面看书。
威拉德的声音:“战场上既然有人干着象基戈尔那样的事情,那为什么要去指责库尔兹呢。如果是因为疯狂杀人,那么,这里难道还少吗?”
河流(傍晚)
巡逻艇沿着河的上游行驶。
河边(傍晚)
巡逻艇停在岸边树林茂密的地方。兰斯在水桶里洗涤游泳裤衩。克林在修理M60。
蔡夫:“要想到在丛林里摘芒果的时候,会遇见拉克艾·维尔基。可以用芒果做成奶油点心,两人互相涂在身体上。……上尉,你不去摘芒果吗?”
威拉德:“可以去摘,但是,不要一个人去。这一带的丛林很危险。”
兰斯:“有毒蛇吗?”
蔡夫:“没啥关系。我去摘。”
坐在那里吸烟的威拉德,拎起水桶和步枪站了起来。
丛林(傍晚)
威拉德和蔡夫走进茂密的丛林。
威拉德:“蔡夫。”
蔡夫:“啊。”
威拉德:“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叫你?”
蔡夫:“叫我什么呀?”
威拉德:“叫你蔡夫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你喜欢芒果之类的东西?”
蔡夫:“不是的。是因为我是真正的厨师。是调料……”
威拉德:“调料?”
蔡夫:“对。我生在新奥尔良,对调料有一定的研究,我打算成为一名第一流的调料家。……”
威拉德:“什么叫做‘调料家’?”
蔡夫:“就是专门调味的厨师。应该快到有芒果树的地方啦。……我本来准备去巴黎埃斯科非烹调学校进修,可是就在这时接到了入伍通知。我之所以希望当海军,那是因为我听说海军的伙食不错。……我后悔不该懂得烹调。”
威拉德:“哦,那又是为什么呢?”
两人在丛林里边走边寻找芒果。蔡夫站在那面小便,威拉德坐在一棵倒在地上的树干上。
蔡夫:“你真的想听呀?我去厨房,看到那儿摆着很多最好的排骨肉。真是最高级的肉。可是,那帮家伙是怎样处理这些肉的呢?他们把肉全部倒进大锅里。再一看,锅里的肉变成灰色的了。真让你哭笑不得。所以我才想调到通信队去,可是结果却调到了机械方面。……”
这时,附近的密林里传来了一阵响声。威拉德和蔡夫马上紧握手中武器。
蔡夫:“那是什么声音?是敌人吗?”
二人悄悄地放轻脚步向前挪动。心情紧张异常。
突然从眼前的密林里跳出一只老虎,直向威拉德扑来。两人吓得大声喊叫,慌忙逃脱。
蔡夫:“老虎!”
威拉德:“快跑!”
两人盲目地在丛林里乱跑。
巡逻艇(傍晚)
丛林里响起一片枪声。三名留守队员立即警惕超来。
轮机长:“各就各位!兰斯上前面去!克林,拿起M6O。”
丛林(傍晚)
威拉德和蔡夫跑着。
蔡夫:“老虎!老虎出来啦!”
巡逻艇(傍晚)
威拉德和蔡夫从丛林中跑出来,跳上船去。
克林:“发生了什么事?”
蔡夫:“老虎!”
巡逻艇从密林中向河当中驶去。
蔡夫:“还是上尉先生说得对。下船是很危险的。”
轮机长(不知发生何事):“怎么啦?有多少敌人?”
蔡夫:“老虎。真他妈的!”
克林:“你说什么?”
蔡夫:“是老虎。”
轮机长:“老虎?”
蔡夫又害怕又激动,他扔掉衬衣,大喊大叫。
蔡夫:“他妈的!我可受不了啦。让我离开船吧!这种鬼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硬把我从学校里拉来,带到这样一个破地方!我学过烹调,让我去当厨师呀!”
兰斯(冷眼旁观):“沉着点。已经没事了。”
蔡夫:“真的役事了吗,谢天谢地!我再也不在船上干啦!再叫我干,我可要拒绝。再见啦,老虎!鬼东西,再见!”
威拉德的声音:“‘下船是很危险的’这句话看来还是对的。下船确实需要有思想准备。库尔兹下了船以后就走向了一条难以想象的道路。这是为什么呢?……”
威拉德的船舱(夜晚)
威拉德打着手电筒阅读库尔兹的档案材料。
威拉德的声音:“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啊,他已经三十八岁。投身于特种部队。对他的情况了解得越深,在我的内心里就越对他表示同情。但是,他的家属和朋友们却对他不理解,总想改变他的决心。而他不同意。他曾经三次提出调动工作,都未被采纳。最后只好申请脱离军队,这样才算解决了。在特种部队里有一个年岁只有他一半的年轻人去接替他。同一个班的士兵们,还以为来的是一位干劲十足的老头子。我在十九岁时也受过特种训练,可是险些没被打死。他是一个坚强的人,而且经受了那种训练。如果愿意的话,将来是可以成为一名将官的,然而,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随着解说词,银幕上出现库尔兹请求调动的报告和妻子的照片等特写镜头。
巡逻艇甲板上(夜晚)
蔡夫在写家信,克林在唱歌,轮机长躺在那里酣睡。
蔡夫(一边写着信):“亲爱的夏娃: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遇见了一只老虎,险些没被吃掉。真是难以相信吧!我们和一位名叫威拉德的上尉一起,溯流而上,究竟上哪儿去,我也不知道。艾尔·弗德有信来吗?……”
河流(夜晚)
巡逻艇在月光下逆流而上。
威拉德的船舱(夜晚)
威拉德阅读《纽约周刊》上剪下来的关于库尔兹的消息。
威拉德的声音:“1967年10月,在甘寨迈地区执行特种任务。库尔兹把当地军队集合起来作战,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是,他没有得到司令部的批准,是擅自作出决定的,很有胆量。司令部为此大为恼火,可是,当他的功绩被新闻界知道以后,那帮家伙就赶快把他提升为上校。越南这个地方就象一个越积越多的垃圾场,如果你不长翅膀,那就很难从那里脱出身来。
巡逻艇甲板上(夜晚)
从船的前方照射过来的光亮,使正在酣睡的轮机长惊醒。在黑暗的水面的那边,闪烁着各种颜色的灯光,就象点缀狂欢节的那些灯光一栉。其他的人也都醒来,瞩目凝视。
克林:“哎呀,那是什么?这种地方会有……”
威拉德也从船舱里走出来。
轮机长:“是敌人吧?”
威拉德:“谁知道呢?”
船向灯光的方向驶近。迫近一看,岸上出现了一座灯光明亮的舞台,许多人正在台上奔忙。
蔡夫:“真没想到!”
岸上的仓库(夜晚)
在路边竖立着一块路牌,上面写着“霍·法特”。
各种物资堆积如山,那里是杂乱无章的仓库地带。从船上下来的威拉德,慌慌张张地从嘈杂的人群中穿过。
克林:“啊,是霍·法特。以前来过吗,蔡夫?(一眼看到眼前停着的摩托车)喂,是摩托车。那是鲈鱼。”
蔡夫:“很有名。”
克林:“我知道,还有鸡素烧。”
一名中士在仓库前面整理物资。
克林:“请他帮帮忙。(对中士)我们需要IPBR5用的柴油三桶。……”
中士(催促部下加紧工作):“快点。只剩一个钟头啦。(对克林)什么事?”
蔡夫:“需要柴油和‘巴拿马红’(注3)……”
中士:“要巴拿马红!行。你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克林:“没有目的地。”
中士:“什么?没有目的地?没有目的地就不给油。请原谅。”
威拉德。“中士,他是和我们一起的。目的地是要保密的。我们有情报部发的证件。”
中士。“好,明白啦。今天晚上够呛。(对部下)注意点:别把照相机摔坏!”
威拉德生起气来,抓住中士的衣服领子。
威拉德:“喂,把油拿出来!”
中士:“我知道。对不起,上尉先生,今天晚上就这样吧。(撕下传票交给威拉德)把这个交给物资组的人,在那里领油。(对将要走开的威拉德一行)等一等,你们不看节目吗?记者席还有座位,去吧。”
克林:“好呀。”
蔡夫:“节目?”
中士:“对,演节目。是兔子舞。”
兰斯:“是男演员演兔子吗?”
中士:“是的。”
蔡夫:“勃布·霍普也来吗?”
中士(把一瓶白兰地塞给威拉德):“您带着,上尉先生。我请客,作为对您表示歉意。”
舞台(夜晚)
灯火通明的圆形舞台。正当中有男演员的巨像。几架直升飞机在上空飞翔。几千名军人把舞台围得水泄不通。载运舞女的直升飞机降落在舞台上。士兵们的怪叫声和吹口哨声乱成一片。机门打开后,主持人首先走上舞台。
主持人:“诸位,你们好l我们从远方来到这里向诸位表示慰问。空军的官兵们,海军的官兵们,你们连日来一直在这里服务,辛苦啦。今天晚上请大家愉快地欣赏节目!”
威拉德从人群中挤过去,坐到舞台前面。
主持人:“现在让我来介绍一下:密斯八月的桑德拉·比梯,密斯五月的迭莉·特雷。还有今年演出界的女王嘉丽·浮斯特!”
直升飞机由全副武装的宪兵守卫着,三名半裸体的美女从飞机上走下来。开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尖叫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她们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腰肢做出挑逗性的舞姿。士兵们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心情,乱吵乱嚷,嘴里不干不净。
当地的一些越南人,把脸贴在座位后面竖起的一面铁丝纲上,睁大着眼睛观看这一派情景。
卖弄色相的这几个舞女,忽而扭动腰肢,忽而向观众飞吻,投男人们之所好。士兵们从座位上站起来,用脚重重地踏着地面,发出一片喧闹声。
坐在最前排的士兵,兴奋得克制不住自己,竟然跨过栏杆,奔上舞台。尽管宪兵想加以制止;但毫无效果。士兵们早已把舞女围住,要她们签名。
主持人宣布停止演出,准备让那些女孩子躲进直升飞机,但是跑上台来的士兵越来越多,已经无法收拾。最后只好投掷烟幕弹,乘一片混乱之际,主持人和宪兵好不容易才把舞女们拉进飞机。
直升飞机从挤满士兵的舞台上升起,而飞机的脚下还吊着三个士兵。徐徐上升的飞机。吊在半空的一名士兵掉了下来,另一名士兵抓住上面那个人的裤子。倾刻之间,裤子脱落了,两人从空中掉在舞台侧面的那条河流里,溅起一阵浪花。
坐在一旁的威拉德,手里握着酒瓶,象是刚醒过来似的,注视着现场混乱的状态。
威拉德的声音:“越共的士兵不可能受到这种慰向。他们不是钻进地下,就是在丛林里活动,能够吃到白米饭和耗子肉,那就算最好的改善生活了。”
舞台(白天)
第二天,巡逻艇离开霍·法特。
赤身露体的士兵们,在那里拆毁舞台。
威拉德的声音:“越共的前途只有两种:死亡或者胜利。库尔兹使那些大人物感到头痛,那是有道理的。这场战争正在变成佩着四星的丑角们的一场杂技表演。
巡逻握甲板上(白天)
在甲板上消磨时光的船员们。
蔡夫:“真是难以相信。”
克林:“什么呀?”
蔡夫:“真投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密斯十二月。”
小伙子们发现另一艘巡逻艇从上游顺流而下,大家马上站了起来。
克林:“嗬,现在是‘挑战游戏’的时间。”
在狭窄的航道上两只船相遇时,双方仍保持原来的速度继续前进,要看谁能在最后一刹那间躲开对方。士兵们把这叫做“挑战游戏”。
还有一只巡逻艇开足马力迎面冲来。对方船上的士兵们,在甲板上吵吵嚷嚷。轮机长冷静而大胆地把握住舵。
迎面而来的两只巡逻艇即将碰在一起。在这紧急关头掉开船头的是对方的巡逻艇。船刚一错开,对方船上的士兵就用手指刮着脸皮,有的人还把裤子褪下来露出臀部,以嘲弄另一方。
他们中间的一个人投掷发烟弹。
发烟弹落在威拉德的船上遮太阳的布篷上,布篷开始燃烧起来。兰斯等人慌忙喊道:“手榴弹!”当他们知道是发烟弹以后,立即用灭火器把布篷的火灭掉。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挑战游戏”已经过去,兰斯他们正在修理布篷。
威拉德还在阅读库尔兹的档案材料。
威拉德的声音:“1968年夏秋之交,库尔兹的巡逻队在山岳地带不断遭到袭击,损失惨重。十一月,库尔兹指示要对四名越南人进行暗杀,其中男三名,女一名。男的里面有两名是南越的上校。不久,在库尔兹控制的地区,已不再看到敌人的活动。无疑,他掌握的情况是正确的,这四个人已经被消灭。”
西贡的司令部(回忆)
将军和上校对威拉德下达命令的镜头闪回。
将军:“他的行动已经逸出常轨。……”
上校:“他越过边境进入柬埔寨,率领一个把他奉若神明、绝对服从命令的军团……”
威拉德的声音:“司令部最后决定把库尔兹调回来。如果那时他答应回来的话,一切都将一笔勾销。可是,库尔兹不予理睬,继续走自己的道路。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被拉来的。”
威拉德的船舱(白天)
威拉德看库尔兹的照片和材料。
威拉德的声音:“司令部找不到库尔兹了。他已不知去向,只是从越共俘虏的口中听到一些不得要领的传闻和含糊的情报。但是,现在他的名字已在越共中广为流传,大有闻风丧胆之势。因为库尔兹和他的军队把死亡的进军一直推进到远方的柬埔寨。”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克林用帽盔代替大鼓,用两根棍子敲打着。他那失神的双目,说明他是一名吸毒者。
蔡夫:“你在越南呆的时间太长了。我总觉得你应该停止吸毒,这对你身体有好处。”
克林:“你别为我担心。我知道应该到哪儿去。我将去越南的白宫,去和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共同进餐。”
威拉德走出船舱。
威拉德:“那家伙在这船上呆了多长时间?”
轮机长:“已经七个月。”
威拉德:“真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
轮机长:“说的是呢。他对上尉先生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威拉德:“是吗?那你是怎么想的,轮机长?”
轮机长:“我无所谓。你不告诉我们目的地,那是上级的指示……但是,一看你的表情我就明白啦。反正我知道任务是很艰巨的。”
威拉德:“我们从都良桥再沿河上溯七十五英里。”
轮机长:“那岂不就到了柬埔寨了,上尉先生?!”
威拉德:“这是军事秘密。我们不能进入柬埔寨。但是,我偏要进去。你们只要把我送到目的地附近就行啦。以后你们就可以自由行动。”
轮机长:“明白啦。上尉先生。”
河流(白天)
丛林中到处都有弯弯曲曲的河流。巡逻艇沿着河流行驶。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威拉德读着库尔兹给儿子写的书信。
威拉德的声音:“亲爱的孩子,好几个星期没给你写信了。你和母亲想必很惦念。我现在处境很困难,被指责为杀人犯。被我杀掉的所谓被害者,其实是四名越南双重间谍。我们用了几个月时间对他们进行了调查。在有了确凿的证据以后采取了行动。这是军人的行动。把我说成有杀人嫌疑是不合理的。即使是根据现状来判断,他们也是疯狂无比。……”
在河中行驶的巡逻艇(白天)
巡逻艇从刚被轰炸的村子旁边通过。笼罩着白烟的村庄。被破坏的建筑物。
戴着美国飞行员帽盔的越南青年;挂在树上的美国空军兵士的尸体;再往前走一点,一架坠毁的美国直升飞机在树丛里燃烧。
威拉德的声音(继续读库尔兹的信):“在战场上有时需要怜悯和温存;另一方面,有时也必须采取无情的行动。然而,重要的是,应该冷静观察什么是该做的事情,然后毫不踌躇地、迅速地付诸行动。
“这封信的内容望你理解后转告母亲。他们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名,我满不在乎。我不会去理睬那些胆小鬼充满虚伪的道义感。因此,我一点也没有为此感到烦恼。
“我对你是信任的。你喜爱的父亲。”
也许是因为巡逻艇太小的缘故吧,大家整天都碰在一起,克林和蔡夫终于在甲板上为了一点点小事情就争吵起来,轮机长在一旁冷眼观察。
克林:“你这小子是个废物,蔡夫。”
蔡夫:“你说什么!你才是个废物。是个连女人都没接触过的小患子。”
轮机长:“别吵啦。(对蔡夫)你是一个水兵,穿戴应该象个水兵的样子,更不应该吸毒!”
兰斯对着女人用的粉盒的镜子,把绿色油彩涂在脸上。
蔡夫:“这是干嘛?”
兰斯:“进行伪装。现在越共很猖狂,涂上这个,他们就看不出来。”
威拉德不去理睬水兵们说的这些胡言乱语,他拿着一张库尔兹的最近的照片在看(说是最新的,其实是模糊不清的)。
轮机长:“前面是舢板!兰斯,赶快就位!”
威拉德:“怎么啦,轮机长?”
轮机长:“是舢板。为了慎重起见,核实一下。”
威拉德:“别管它。往前走吧!”
轮机长:“可是,上尉先生,这个地区是用舢板这类船只补充物资的地方。还是核实一下吧!”
威拉德:“轮机长,在这里我的任务是最重要的。船之所少来到这个地方,也是因为我。”
轮机长:“上尉,在到达目的地以前,你只不过是这只船上的一名乘客。兰斯,准备好了吗?”
威拉斯只好默不作声。
巡逻艇拦住从上游下来的舢板的去路,让它靠到船边。舢板上有两名越南人,还有一个人站在中央帆布篷下面。
巡逻艇的乘务员持枪戒备。一名越南人拿出一张象是通行证的文件。
轮机长:“克林,要注意。”
克林:“明白。”
下到舢板去核实的兰斯,回到巡逻艇上来。
兰斯:“平安无事。”
轮机长从蔡夫手里接过越南人的文件。
蔡夫:“他们的通行证。没啥问题。”
轮机长:“下去检查。”
蔡夫:“都是一些篮子和鸭子,还有香蕉,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啦。”
轮机长:“怎么回事,蔡夫?!让你下去检查装的货物嘛!”
蔡夫:“还不是羊肉、鱼和蔬菜之类的东西!”
轮机长:“检查!”
蔡夫:“是。”
舢板(白天)
蔡夫检查舢板上装的货物。
蔡夫:“猪,芒果……”
轮机长:“米袋里装的是什么?”
蔡夫:“大米嘛。”
轮机长:“仔细检查。”
筐篓、口袋之类的东西都一一打开检查。
蔡夫:“鱼……椰子……大米。你瞧,我说是大米嘛!”
轮机长:“那个菜筐呢?”
在帆布篷里面放着一只很大的藤筐。蔡夫刚一走近,从篷里跑出一个年轻的女人。
跟在蔡夫后面的兰斯,立即端起枪来。
蔡夫:“里面什么也没有。”
轮机长:“那箱子里面?”
蔡夫:“没有东西。”
轮机长:“那个黄色的铁桶呢?女孩子曾经坐在上面过。看看里面有什么?”
那个女人突然向蔡夫扑过来。克林习惯地扳动了枪机。女人被击中,倒在地上。
巡逻艇(白天)
威拉德扑向机关枪。
舢板(白天)
舢板上的两名越南人中弹身亡。
巡逻艇上的船员不问青红皂白用枪乱射一气。
躲在舢板里的几个越南的男人和女人相继倒在血泊中。
舢板上一片死寂,这时,美国兵才停止射击。
蔡夫走近刚才女孩子坐过的那只铁桶,打开盖子。
蔡夫:“咳,不过是一只小狗。”
蔡夫从桶里把小白狗拉出来。他们因为这条小狗杀了不少人。
兰斯:“我要这条狗,把它给我。”
兰斯从蔡夫的手里把小狗夺过来,抱在怀里回到巡逻艇。
那个被认为已经死去的女的,在蔡夫的后面动起来了。
轮机长:“蔡夫!那个女的动起来了!不能麻痹大意!”
蔡夫:“明白。克林,帮一下忙。”
轮机长:“还活着呢!”
蔡夫和克林走到负重伤的女的身边,看到没有危险之后,把她抱起来,检查伤势。
蔡夫:“出血了。”
轮机长:“把她抱到船上来吧,送到医院去。”
巡逻艇(白天)
威拉德:“你想干什么!”
轮机长:“她还活着呢,想办法给她医治一下。”
威拉德:“别管她。”
轮机长:“可是按照规定……”
威拉德拿起手枪向灿板上的女人射去。她当场死去。
舢板(白天)
蔡夫坐在菜筐上颓丧地抽泣着。
蔡夫:“畜生!”
巡逻艇(白天)
威拉德:“我说过不要在那里停船嘛,你们不听。行啦,开船吧!”
轮机长遵照命令开船。兰斯紧紧地把小狗搂在怀里。
巡逻艇(夜晚)
航行中的巡逻艇。
威拉德的声音:“那是我们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方法。用机关枪打穿腹部,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简直是耍鬼把戏。每次看到这种情景,我就感到恶心。船上的人大概再也不会用过去的眼光来看我了。但是,这倒也有好处,我对库尔兹有更多的了解啦,而这在材料里是看不到的。”
都良桥(夜晚)
在黑暗中浮现出一座象是为圣诞节而装饰起来的桥。炸弹的闪光就象放的焰火在夜空闪耀,它给人一种梦幻的错觉,仿佛是在游乐场地遨游。
威拉德的声音:“都良桥是美军在渭公河流域最后一个据点。库尔兹就在桥的那一面。”
蔡夫:“喂,兰斯。有什么感想?”
脸上涂着油彩的兰斯,抱着小狗目瞪口呆地望着前面的景象。
兰斯:“真美。”
蔡夫:“什么?你有些不正常啊。精神恍惚吧?”
兰斯:“我拿了最后一颗药吧?”
蔡夫:“是呀。”
兰斯:“我的药丢啦。”
蔡夫:“丢啦?真是笨蛋!”
兰斯一心想着麻醉药,呆呆地望着桥上的景象。戴着盔帽的威拉德端着M16注意岸边的动静。两名士兵提着行李在黑暗中出现,他们涉着水向巡逻艇走来。
士兵:“喂,把我们捎回家去!”
巡逻艇不予理睬继续前进。被弃置不顾的士兵在后面骂声不绝。
伸在河里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挂着一架直升飞机的残骸。
前方出现一座码头。码头上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信号灯凝视渐渐驶近的巡逻艇。
卡尔逊:“威拉德上尉在船上吗?”
威拉德:“在。”
卡尔逊:“你是威拉德上尉吗?”
卡尔逊的背后有用沙袋垒起的战壕,周围有很多士兵。
威拉德:“是呀。你是谁?”
卡尔逊:“我是卡尔逊少尉。”
巡逻艇的探照灯照在卡尔逊的脸上,他用手遮住眼睛。
卡尔逊:“请把灯光挪开。”
巡逻艇向码头靠拢。
卡尔逊(把一个写着“机密”的塑料袋递给上尉):“我是从纳都翁来的,让我把这个交给上尉先生。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三天,正在担心你们是否出了什么事。(把另外一个口袋扔过来)这是邮件。太好啦,这回可放心了。”
威拉德:“为什么?”
卡尔逊:“因为可以从这里逃走,只要能找到路。”
附近落下一枚炸弹,水沫飞溅。
卡尔逊:“这里是人间地狱。”
卡尔逊敬了一个礼,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威拉德把接过来的袋子放进上衣口袋,端着M16走上码头。
轮机长:“上尉,你上哪儿去?”
威拉德:“去找人探听情报。你们在桥那面等我。”
轮机长:“派一个人跟你一起去吧。”
兰斯:“我去,我想去。”
兰斯把小狗放在怀里,端着枪跟在威拉德后面。他们简直象是在梦游。
士兵们躺在战壕里,向一片漆黑的丛林放枪。
在狭窄的战壕里行走,一不小心就会被武器和铁丝之类的东西绊倒。周围到处在燃烧。壕里烟雾弥漫。枪声不绝。
威拉德向附近的兵士打招呼。
威拉德:“指挥官在哪儿?这儿有指挥官吗?”
士兵:“彼巴利·希兹。”
威拉德:“什么?”
士兵:“从这里一直往前走有一座混凝土的地道。那里就是彼巴利·希兹。”
另一个士兵在旁边哭喊着。
四个黑人士兵靠在泥壁上互相传吸大麻叶。威拉德从面前走过,他们毫无反应。
威拉德和兰斯继续沿着战壕前进。
威拉德绊到一件什么东西,跌倒了,接着兰斯也跌在他的身上,两人简直象是泥猴一样从地上爬起。
士兵:“喂,踩着我的脸啦!”
兰斯:“我还以为是死尸呢。”
士兵:“不象话!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从黑暗的丛林里不断传来喊“美国兵”的声音。
士兵向传来喊声的方向打了一梭子弹。
威拉德:“你在打什么?”
士兵:“肯定是越共那伙坏蛋!(注意到问话的是军官)对不起,上尉先生。敌人在铁丝网那边。都被我干掉啦。”
另一士兵:“别胡吹啦。听听那是什么?”
丛林中传出的声音:“美国佬,美国佬,把你们一个个都杀掉!”
士兵:“他妈的,在喊大伙呢。打一发照明弹吧!”
威拉德:“这里的指挥官是谁?”
兰斯脱摘帽盔,把头伸出战壕,聚精会神地眺望外面的枪击战。
威拉德:“兰斯!”
兰斯弯着身子,象是从梦中惊醒。
丛林中传来的声音:“混蛋的美国佬!美国兵这个老混蛋!”
士兵:“他妈的!把洛奇叫起来!”
旁边的士兵把躺在那里睡觉的洛奇推醒。洛奇急忙站起来,手里拿着M69。
丛林中传来的声音:“美国兵这个老混蛋!”
士兵:“听见了吧。是在铁丝网那边。”
洛奇:“真近,就在那边。”
洛奇端起枪向丛林扫射。断断续续的枪声。
丛林里的喊叫声突然消失。
威拉德:“这里的指挥官在哪儿?”
桥(夜晚)
桥被直接击中,塌落。两个美国人掉在河里。
巡逻艇甲板上(夜晚)
克林:“轮机长,有两个人从桥上掉下去啦!”
轮机长:“别慌。我们不要紧。”
威拉德和兰斯冒着枪林弹雨跑回巡逻艇。
威拉德:“燃料没弄到,可是弄到炸药了。”
轮机长:“见到了指挥官吗?”
威拉德:“这里没有指挥官。好,走吧!”
轮机长:“上哪儿去?”
威拉德:“不必问嘛,轮机长。”
威拉德脱掉帽盔和沾满泥土的衬衣。
轮机长:“要去你自己去吧。结果会象这座桥一样。每天晚上花力气修好,每天晚上就被敌人炸毁。那些大人物为了表示要保住这座桥,不惜让大家干些毫无价值的劳动。把我们都看成是傻子!”
威拉德:“别废话,快开船!”
轮机长(无可奈何地):“蔡夫,到船尾去。这就出发。”
巡逻艇冒着枪林弹雨向上游驶去。
桥墩被炸毁,整座桥连同装饰用的小灯泡一起落入水中。水面上烟雾重重。水柱飞腾。枪声,爆炸声响彻云霄。
行进中的巡逻艇(白天)
船员们打开邮件袋,取出各自的信件和包裹,欢笑着,跳跃着。威拉德离开大家,独自在阅读新送来的指示。
威拉德的声音:“事情有了新的发展,它和你的任务有关。几个月前,另有一名军官也担负着与你同样的任务。这个人现在大概与库尔兹上校采取共同行动。西贡认为他已经死亡,并考虑到家属的心情,发出了阵亡公报。但是,最近我们得到了一封他准备寄给他妻子的信。……”
威拉德手里拿着寄来的那个军官的照片和他写的信。
威拉德的声音:“里查德·科尔比上尉,他与库尔兹采取共同行动。……”
科尔比的信:“你把房子、汽车、孩子全都卖掉,去找别的男人吧。不要再想着我,我再也不想回到故乡去。”
兰斯兴高采烈地读着女朋友给他来的信,信中告诉他说:“我已经搬到迪斯尼兰去了。”
蔡夫手里拿着一份关于查尔斯·曼松的剪报,一边阅读家里寄来的那封信。
蔡夫:“‘这是为了对社会表示抗议而将全家杀死的查尔斯·曼松’,太残酷啦,你不这么认为吗?”
克林在听母亲寄来的盒式录音带。
母亲的声音:“……你是我的骄傲。我在朋友面前可以扬眉吐气了。这盒磁带如果能够送到你手里的话,下次我还要把父亲说话的录音带寄给你。……”
兰斯(读着女朋友的来信):“‘常常想到和你的关系而感到不安’?相隔两万公里,什么关系不关系的,管它呢!”
事到如今,兰斯的脑筋已经变得不太正常了,他点着了发烟弹,把它当作玩艺儿。大家发现以后正要加以阻止,就在这一刹那间,从丛林里发出了无数点着火的箭,象雨点一样向巡逻艇射来。
巡逻艇上的船员立即奔向战斗岗位,用机关枪应战。
箭和子弹不断飞来。
克林中弹倒下。
蔡夫:“上尉,克林中弹啦!”
大家拥卜前去,克林已经断气。蔡夫摇晃着尸体,哭喊着。
兰斯:“狗呢?狗跑哪儿去啦,快帮我找狗……”
克林母亲的声音(磁带还在不停地转动):“……我一直希望有很多儿子,但是,有你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孩子,我也就满足了。……”
蔡夫:“克林!你不能死呀!”
克林母亲的声音:“……就是有一天,你有了孩子的话,我要好好地娇惯他一下。儿媳一定会不高兴吧?父亲准备在你回来以后买一辆汽车送给你,他现在已经开始储蓄。这件事要保密啊。总之,你要避免被打死,一定要活着回来。大家都非常喜欢你。你的母亲。”
轮机长拿起死者的手发现脉搏已停止。他不禁流下了眼泪。敌人的进攻不知不觉地已经平息。
行进中的巡逻艇(白天)
船员们依然保持着警惕状态。
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浓雾。雾越来越浓重。
轮机长:“前面什么也看不见了。船得停下来啦!”
威拉德:“你不要自作主张。”
轮机长:“可是,前面看不见呀,上尉。你还想把我们也杀掉吗?”
威拉德:“我是指挥官,你得按我的命令执行。”
轮机长:“看到什么了吗?”
蔡夫:“他们为什么不来袭击了?”
从浓雾弥漫的丛林中传来一片喊叫声。兰斯作出了似乎是呼应的喊叫。
船底受到某种冲击。雾逐渐消失,河岸已清晰可见。岸上尸体累累。
威拉德的声音:“他就在附近。已经可以感到离得很近,只是还看不到具体的人罢了。船向上游不断地驶进,河水象是在丛林中倒流,船似乎将被吸入丛林。今后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再也不会发生象在纳都翁发生的那种情况了。”
又一次箭如雨下。威拉德、轮机长、蔡夫迅速应战。兰斯拾起落在周围的箭,象小孩似的玩弄着。
威拉德:“蔡夫,停止射击!不要浪费子弹!他们只是吓唬咱们!”
兰斯:“安静点!”
轮机长(对威拉德咆哮):“都怪你!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来!路也不认识,想逃也逃不脱!真他妈的!”
轮机长不顾一切地端着枪拼命射击。
河岸上站着一排半裸体的土著向巡逻艇投掷扎枪。一支扎枪扎中轮机长的胸部,他倒在威拉德的怀里。
轮机长:“扎枪!”
轮机长将威拉德拉到胸前,准备用扎进自己胸部露出的枪尖去扎威拉德,但不久便力竭而死。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土著的进攻结束,恢复了平静。
兰斯向轮机长的遗体做出象在参加追悼会似的哀悼动作。
现在只有蔡夫一个人还算精神正常地活着。
威拉德(对蔡夫):“我的任务是进入柬埔寨,找到头脑发狂的特种部队的上校,把他杀死。”
蔡夫(激动地敲打着甲板):“真是无聊!所以我说到越南来就是无聊嘛!本来我马上就可以回国休假的,是你非要我跟你一起来,结果呢,却是来杀自己人呀?你真行,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真见鬼!我还以为是来炸毁铁道或者桥梁的呢!”
威拉德整理好装备,决定在这里下船,改为单独行动。他走上岸去。
蔡夫:“喂,等一等,一起坐船去吧!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一起坐船去嘛!”
兰斯把轮机长的尸体偷偷地推进水里。
尸体徐徐沉入河中,顷刻之间无影无踪。
威拉德听取了蔡夫的劝告,从岸上又回到巡逻艇。
行进中的巡逻艇(傍晚)
岸边燃起熊熊篝火。巨大的木板房正在燃烧着。威拉德一伙终于进入了一个奇特的世界,他们仔细地观察着。
土著们聚集在岸边注视着巡逻艇。奇特的图腾柱。到处可以看到尸体。
威拉德的声音:“我从现在起将以自己的眼光来观察,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感到可怕。我知道危险在等待着我。尽管恐怖的心情有增无已,但希望对他辨明是非的心情却占着上风。”
威拉德把库尔兹的材料和照片从口袋里抽出来撕成碎片,扔进河里。
行进中的巡逻艇(白天)
船进入到更为狭窄的河流,两岸的丛林几乎都要碰到船边了。
通过这一段以后,河面又变得宽阔起来。前面出现几十只独木舟,船上站着身上涂满白色油彩的土著,正在等待巡逻艇驶近。
威拉德:“继续前进。兰斯,把手里的枪放下。”
巡逻艇与独木舟相距不远。河流在这里已是尽头,正面宽阔的石阶上耸立着一座用石头建造的巨大的庙宇。
巡逻艇驶入独木舟群。土著们保持着可怕的沉默,给巡逻艇让开一条路。
巡逻艇顺当地开到正面的石阶旁停下。
忽然一个脖子上挂着好几架照相机、颓废派打扮的男子,操着英语从石阶上跑下来。
摄影师:“放心吧,没关系,已经给你们发了许可证。”
蔡夫:“我留在船上。这帮家伙会袭击我们的。”
摄影师:“你拉汽笛。汽笛一响,他们就会吓跑。”
蔡夫果然拉起汽笛。土著惊慌失措,连忙划起独木舟逃走。
摄影师:“小心地雷。这一带埋有地雷。”
威拉德走上岸去。
摄影师:“我是美国人。美国公民。是美国人呀。有烟吗?烟瘾熬得够呛!”
威拉德:“你是……?”
摄影师:“我?我是摄影师。1961年就来到这里。老挝、柬埔寨、越南……(看着巡逻艇)这只船真够意思!”
威拉德(指着周围的土著):“他们是……?”
摄影师:“他们以为你们要把他带走。是真要带走吗?”
威拉德:“他是指谁?”
摄影师:“他就是指库尔兹上校嘛。这些人都是他的孩子。都是,这里的人毫无例外都是他的孩子。”
威拉德:“能和库尔兹上校谈谈吗?”
摄影师:“且慢。要想和他交谈,那可是难上加难。在他的面前,你只能听他说。他是一个心情开朗的人。是一个真正的战斗诗人。有时你和他打招呼,他理也不理就走过去了。可是当他高兴的时候,却又非常亲切地问这向那。‘LIFE’(生命)这句话的中心是‘IF’(如果)。懂得吗?周围的人失去理性地指责他,他也能保持冷静;怀疑他,他也不自馁。我可办不到。我是个废物,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而他是伟大的。我这个人就象一只螃蟹,摇动着两只大夹子在海底蹒跚着爬行。”
摄影师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威拉德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注意力早已被周围的情景吸去:树枝上吊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一颗人头在石阶上滚动。
威拉德(对蔡夫):“你在船上等着。”
摄影师:“等一等。别把我扔下。我要给你们拍照。他是一个可怕的人,有时冷酷无情,有时又很通情达理。他一直在战斗,是一个伟人。可以举些例子来说明……例如,前些时,他曾经要杀我!”
威拉德:“杀你?为什么?”
摄影师:“因为我拍了他的照。他说:‘你再拍我的照,我就杀掉你!’他是一本正经地这样说的。碰到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静悄悄地退下来。过不久,他就会心平气和,而且用好言相慰。但是,千万可别批评他,不能把他当作普通人去指责他。”
在土著们众目睽睽之下,威拉德和摄影师走上石阶。
摄影师(对土著们):“美国人,他们是美国人。你们别动,我来给你们照张相!”
威拉德拾级走上庙宇。在一群土著当中有一个脸上涂着油彩的美国人注意地望着威拉德。
威拉德:“是科尔比!”
一颗刚砍下来的人头滚到威拉德的脚下,威拉德赶快转过脸去。
摄影师:“人头……他有砍人头的怪癖。经常干些过火的行为。事后却又感到后悔。”
蔡夫:“简直是疯子。”
摄影师:“不对,不是疯子!如果听过他在两天前说的话,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是疯子。……”
威拉德:“总之,我要和他谈一次。”
摄影师:“眼下不在家,出门去了。他带着部下到丛林里去啦。”
威拉德:“那就等他回来。”
摄影师:“他对当地的人是有好感的。只要和这些人在一起,人们就会忘掉一切。”
蔡夫:“上尉,上船去等吧。”
威拉德:“对,回到船上去等。”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兰斯端着枪坐在船头上。
土著割断吊在树上的尸体的绳子。尸体掉进水里,激起浪花。
巡逻艇的船舱(白天)
威拉德和蔡夫在船舱里闲谈。
蔡夫:“总而言之,那个上校是个疯家伙。不,不是精神失常,而是一个魔鬼。只要看看这个地方就可以知道。你看尽是一些怪里怪气的石像。真见鬼!”
威拉德:“你能帮帮我的忙吗?”
蔡夫:“帮你的忙?当然可以。只要能从这里逃走,我什么忙都愿意帮。”
威拉德:“谢谢你。”
蔡夫:“用烧夷弹把他们都撵跑。他们头脑发昏,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什么也不怕。人头也好,杀人祭神也好,有啥本事都让他使出来吧。我以前认为,如果死在不好的地方,灵魂就不能进入天堂。……如果能够离开这里到别处去,我当然很高兴。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把那家伙杀掉,然后从这里……”
威拉德:“别急。你在船上等着。我和兰斯去观察一下动静,看看上校回来没有。”
蔡夫:“我在这儿做些什么呢?”
威拉德:“你在这儿守着无线电。如果我们到了晚上十点还不回来,你就提出请求轰炸。暗号是‘上帝’,波长090264712。这些都写在密码本上。”
库尔兹的住处(白天)
下着瓢泼大雨。
威拉德和兰斯走进庙宇的场地。一群土著不约而同地围上前来。
威拉德的声音:“从人们所看到的情况可以说明库尔兹是一个疯子。那里横尸遍地,有北越人的尸体,越共的尸体,还有柬埔寨人的尸体。我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我死。”
土著士兵捉住威拉德,把他倒悬起来,不止一次地把他的头插进泥土里。
威拉德向兰斯呼救,然而兰斯已经与土著站在同一立场,对威拉德的呼喊无动于中。
库尔兹的住宅内部(白天)
威拉德被库尔兹的士兵拖进黑暗的庙宇中去。
威拉德的声音:“死亡的气氛渐渐渗入到庙宇里来,疟疾蔓延,象是经历了一场恶梦。这里确实是河流的终点。”
威拉德被带到庙宇后面的一间屋子。屋里很暗,有一个人睡在角落里的一张床上,脸看不清楚。他就是库尔兹上校。
库尔兹:“是从哪儿来的?威拉德。”
威拉德:“俄亥俄。”
库尔兹:“是生在俄亥俄吗?”
威拉德:“是的。”
库尔兹:“俄亥俄的什么地方?”
威拉德:“特烈德。”
库尔兹:“离河流有多远?”
威拉德:“是指距离俄亥俄河吗?”
库尔兹:“是呀。”
威拉德:“大约三百公里。”
库尔兹:“我在儿童时代去过一次俄亥俄河。途中经过一个叫什么的地方,名字记不得了。好象叫什么花园。当时已经荒芜,长了很多植物。有一段八公里长的路上野花盛开,绚丽多姿,就象一座人间天堂。……”
在黑暗中,库尔兹从床上爬起来,用床头上放的一盆凉水往刚剃的光头上浇。通过微弱的光线可以隐约看到他的脸形。
库尔兹:“你想过真正的自由吗?这种自由要从别人认为的自由……你自己认为的自由中解放出来。……”
库尔兹用手捧起盆里的水洗脸。
库尔兹:“他们说了理由吗?威拉德。他们根据什么……夺了……我的指挥权?”
威拉德(目光从库尔兹身上挪开):“给我的任务属于军事秘密。”
库多兹:“现在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怎么样,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威拉德:“说你……说你完全变成了疯子,行动逸出常轨。……”
库尔兹(略为惊讶):“逸出常轨?”
威拉德:“我还没有亲自加以证实。”
库尔兹:“我早就想到,会来一个象你这样的人。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刽子手吗?”
威拉德:“我是军人。”
库尔兹:“你既不是刽子手,也不是军人。你是一个跑外勤的小伙计,是菜场出外收款的小伙计。”
庙宇的院子里(白天)
威拉德被关在一只只能挤进一个人的铁笼里,由于酷热和干渴,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摄影师来到笼子旁边,从身旁的一只水桶里舀起一瓢水递到威拉德的嘴边。威拉德勉强地呷了一口。
摄影师:“为什么?为什么象你这样善良的人居然要想杀死有天才的人……(递一支香烟给威拉德)你不知道吧,他很喜欢你,是真的对你有好感。但是他有所考虑。你不想知道吗?我可想知道,非常想知道。你呢?”
摄影师在笼子周围转来转去。
摄影师:“不久就会发生一些事情。知道吗?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可知道。的确,他的神经是正常的。一点毛病也没有。但是,他的灵魂在发狂。真是这样。他很快会死掉。我是这样看的。他讨厌这里的一切。
“他时常高声地朗诵诗。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他喜欢你。因为你还活着。他在策划什么。我不想帮助你。你要帮助他。他要死了的话,人们会说什么呢?他一旦死去,一切就全完了。人们会怎样来谈论他?说他‘待人亲切’,是一个‘聪明的人’。要我讲出真实的情况呀?算了吧。你错了!应该由你来完成这项任务!”
摄影师用食指在威拉德的脸上点了两下,笼子里的威拉德还处于半昏迷状态。
巡逻艇甲板上(白天)
在打盹的蔡夫站起来走进房间里去。
蔡夫:“已经八个小时了。真睡了一觉。这个倒楣的船。是真的八小时了吗?”
停在那里的巡逻艇(白天)
又下起雨来了。
蔡夫的声音:“上帝,上帝!这里是巡逻艇道路队。请回答。”
无线电的声音:“这里是上帝。道路队请说话。”
庙宇院内(夜晚)
雨不停地下着。
两只穿着鞋的男人的脚在泥泞的道路上走着。特写镜头。两只脚在威拉德的笼子前停下。
关在笼子里的威拉德听到脚步声,缓缓地抬起头来察看。大雨淋得他筋疲力尽。
站在外面对他进行观察的原来是库尔兹。他的脸上涂着油彩,流露出更加奇异的神情。库尔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扑通一声扔在威拉德的膝上,那是刚被割下来的蔡夫的头颅。威拉德不禁惊叫起来,极力想把头颅甩掉,无奈全身被捆住,已无法摆脱。好容易头颅才从他的膝上掉在泥地里。威拉德嚎啕大哭。这时,库尔兹已不知去向。
庙宇(白天)
河川弥漫着雾霭。
庙宇内部(白天)
土著士兵挟着半死不活的威拉德,把他拖进库尔兹的房间,让他躺在床上。另一名士兵舀了一瓢水给他喝。
一名当地的姑娘坐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威拉德。
库尔兹大概是为了加强警惕,躺在他的床旁。
庙宇庭院(白天)
一座巨大的女人石膏像。
郁郁葱葱的竹林。
庙宇内部(白天)
威拉德已逐渐复原,躺在床上抽烟。舞影师坐在床背后的地上。
石膏像和库尔兹朗诵诗的声音剪辑在一起。
库尔兹:“人们纷至杳来,他们都是头脑空虚、呆若木鸡的蠢人;
那种嘶哑的喃喃细语声,宛如风吹干草,老鼠在破玻璃上逃窜发出的吱吱之声;
啊,多么低沉,多么枯燥乏味。”
库尔兹一只手托着一本诗朗朗读诵。
摄影师(对威拉德):“奇怪吧。他经常是这样。”
库尔兹:“在那枯燥的地下室里,
无形的姿态,
无色的影子,
微弱的气力,
呆板的体躯……”
摄影师(对威拉德):“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是辩证法,简单的辩证法。从一到九。什么‘大概’呀,‘如果’呀,没有这类的‘零数’。在宇宙空间旅行,或者到宇宙去的时候,是否需要零数呢?是不是要说着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三,然后降在目的地呢?如果从这里到金星去又该怎么办?那是物理辩证法。懂得吗?按照辩证法,事物往往只是爱和恨。一个人对别人不是爱就是憎恨,二者必居其一。”
库尔兹对摄影师的喋喋不休大为恼怒,把手里的书向他扔去。
库尔兹:“住嘴!你这个狗杂种!”
库尔兹又打开另一本书阅读。
摄影师:“时代就这样结束了。你看,一切都是那么杂乱无章,凡事不要过于兴师动众,而要悄悄地结束。我也将悄悄地离开。”
摄影师站起来匆匆离去。
库尔兹读着书,威拉德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
蒙太奇
库尔兹和石壁的剪辑。
石壁消失后,在暗淡中浮现出威拉德。
威拉德的声音。“船沿着河流向上游行驶时,我曾经这样想过,只要能见到库尔兹,我就会懂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庙宇内部(白天)
墙上挂着库尔兹笔挺的军服。桌子上杂乱地摆着他的生活用品。一只漂亮的盒子里陈列着好几枚勋章。妻子照片贴在墙上。……库尔兹不在屋里,威拉德仔细观看每一件物品。
威拉德的声音:“但是,事情并不象想的那样。我来到这里已经好多天。没有人看守我,我是自由的。但是,他知道我哪儿也不会去。他比我更知道我要做什么。
“纳都翁的那些大人物,如果看到我所看见的情况,难道还会想去杀他吗?当然,他们是杀人成性的。他在故乡的家属要是知道他在遥远的异国,那又会作何感想呢?他抛弃了家属,也抛弃了他自己。我还从未看到过象他这样受到彻底打击而变得狼狈不堪的人。”
庙宇内部(白天)
在暗淡的光线下,库尔兹的侧影隐约可见。威拉德在听他讲话。
库尔兹:“我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情况,和你看到的一样。但是,你没有权利把我叫做杀人犯。你有权利杀我,甚至把我杀掉也可以……但是,没有权利审判我。
“对不懂得恐怖的含义的人,你是无法向他讲清楚的。
“恐怖……恐怖是有面子的。
“你不能不和恐怖交朋友。
“恐怖和良心的颤抖就是你的朋友。
“我在特种部队的时候,遇到过这样一件事,虽然已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有一次给集中营的孩子们注射预防小儿麻痹的针。当打完后准备走出集中营时,一位老人蹒跚地跑过来哭着对我说,你如果把这些孩子送回集中营的话,他们打过针的胳膊就会被锯掉……一条条细小的胳膊已经堆积如山……至今这种情景依然浮现在脑际。我……我哭了。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些话使我永远忘不了,我要记住它。绝对不会忘记。
“那时我醒悟过来了。就象挨了一枪,就象一颗金刚钻的子弹打穿了我的头部。并且我完全明白了:他们是多么聪明,正是这种聪明和意志使得他们能够那样去做,而且做得完美合理,毫无缺点,光明磊落。他们比我要强得多,他们善于忍耐。他们不是怪物,是人,是受过训练的士兵。他们有老婆孩子,懂得爱。他们为生命而战,而且有力量去战斗。我如果有十个象他们这样的人组成的部队,那么,在这个国家的战争很快就可以解决。主要要有懂得道德的人。既要有道德,又要有原始的本能,也就是没有感情,没有热情,不作判断,对,不去作任何判断而能够杀人就行,判断往往会夺去人的力量。”
庙宇(白天)
库尔兹站在庙宇的门口。逆光映出他那黑色的身影。
在庙宇的院子里拉出一头巨大的水牛。
库尔兹(画外音):“我的儿子大概不会理解我想完成的工作。威拉德,如果我被杀掉的话,希望派人到我家,把一切情况告诉给我的儿子,包括我做的一切和你所看到的一切。因为我最讨厌说谎。威拉德,如果你能理解我,那就请你接受我的请求。……”
人们围着水牛跳舞祭神。这群人里面有已经被土著同化的兰斯。
手里拿着枪跳舞的人们。
河里的巡逻艇(白天)
船上杳无一人。几只粗野的猴子占领着甲板。
无线电的声音:“道路队。这里是上帝。请回答。道路队……”
庙宇内部(白天)
睡在库尔兹房间地板上的威拉德,蓦地站起来走到门口。
威拉德的声音:“他们想把我升为上校。但是,我已经不属于那样的军队了。
“大家都希望我去杀人。特别是他。……他在等待着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他希望象军人那样,挺起胸膛去死。累得筋疲力尽。他不要做一名悲惨的士兵,而是想在丛林中求得一死。而且他只听从来自丛林的命令。”
庙宇院内(白天)
兰斯模仿人们的动作,把盛在水罐里的血涂在牛的身上。
河面(白天)
威拉德猛地从水里伸出头来,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睛。他已经下了决心。
庙宇院内(白天)
拴在栅栏上的水牛。
在庙宇门前窥视的库尔兹,一跃跳进院内。
庙宇内部(白天)
威拉德从正在跳舞的人们的身旁挤过,进入庙宇。
威拉德用胳膊从背后勒死在走廊上站岗的士兵。
顷刻间,手执明晃晃短剑的威拉德溜进库尔兹的房间。
库尔兹背向威拉德,正在对着录音机讲话。
库尔兹:“我们教给年轻人投掷炸弹和杀人的本领。但是,当他们准备在飞机的腹部写上‘性交’的字样时,上级认为这是猥亵行为,加以惩处。……”
威拉德悄悄地走到库尔兹背后。他用短剑猛刺库尔兹的头部。
从受到猛刺的库尔兹,转换为躯体活活地被肢解的水牛
庙宇内部(白天)
库尔兹倒在血泊中。在奄奄一息的情况下,发出微弱的呼声。
库尔兹:“恐怖……这是恐怖……”
那些侍候库尔兹的姑娘们,探头窥视屋内,吓得蹲在地上,两手捂着眼睛。
外面又在降雨。
威拉德跌跌撞撞地离开库尔兹的尸体,走向库尔兹的书桌,拿起库尔兹打字的文件翻阅。他的手翻到一页上停下来了,只见上面写着“投掷炸弹,炸死所有的人”。
庙宇的前面(白天)
聚集在庙宇前院的土著,仰首望着庙宇的大门。
威拉德一手拿着短剑,一手拿着几本库尔兹的书,出现在庙门口。
土著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奉迎新的神明。他们等待威拉德讲话。
威拉德从石阶上慢慢地走下来,走到人群中去。他拉着混在人群中的兰斯的手,同他一起默默地走向河边。
土著们站起来,默不作声地目送二人离去。
巡逻艇的甲板上(白天)
雨还在下着。
威拉德做着出发前的谁备,兰斯坐在甲板上。
无线电的声音:“道路队。这里是上帝。请回答!”
威拉德毅然切断无线电的电源。
巡逻艇离开河岸(白天)
沉默的石像似乎在为他们送行。
库尔兹的声音:“恐怖……这是恐怖……”
淡出,画面转暗。
(全剧终)
注释:
注1:由科波拉根据这个剧本拍摄的同名影片是1979年美国最令人注目的影片,并在国际影坛上引起广泛重视。影片于去年五月在法国戛纳电影节上获金棕榈奖。现将该剧本刊出以供了解研究。关于本片的构思以及导演科波拉的其他一些情况,本刊己于上期作过介绍,请参阅上期《关于影片(现代启示录)的自述》及《科波拉和他的(教父)》两文。——编者
注2:英文中克林的发音与清洁一词相同。——译者
注3:大麻叶的一种。——译者
又名:当代启示录
上映日期:1979-05-19(戛纳电影节) / 1979-08-15(美国)片长:147分钟
主演:马丁·辛 / 马龙·白兰度 / 罗伯特·杜瓦尔 / 弗雷德里克·福瑞斯特 / 山姆·伯顿斯 / 劳伦斯·菲什伯恩 / 阿尔伯特·海尔 / 哈里森·福特 / 丹尼斯·霍珀 / G•D•斯普拉德林 / 斯科特·格伦 / 詹姆斯·基恩 / 克里·罗塞尔 / 辛西娅·伍德 / 考林·加普 / 琳达·卡朋特 / 杰克·唐蒂博 / 格伦·沃肯 / 达米安·利克 / 赫布·赖斯 / 马克·科波拉 / 比尔·格雷厄姆 / 杰瑞·罗斯 / 迪克·怀特 / 克里斯蒂安·马康 / 奥萝尔·克莱芒 / 弗兰克·维拉德 / 罗曼·科波拉 / 吉安-卡洛·科波拉 /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 李·厄米 / 乔·艾斯特维兹 / 拉瑞·弗兰科 / 吉姆·盖恩斯 / 埃文·A·洛特曼 / 查尔斯·罗宾逊 / 维托里奥·斯托拉罗 /
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 编剧:约翰·米利厄斯 John Milius/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Francis Ford Coppola/迈克尔·海尔 Michael Herr/约瑟夫·康拉德 Joseph Conr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