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触动。
我02年出生,弟弟16年出生。
从影院回到家,我还在回味这部电影,几天前和老爸聊到它,谈及姐姐最初并不想抚养弟弟,老爸听后非常不赞同这个做法,“你活在这世上,有一些责任是你必须要去承担的啊”,“可是爸爸你要知道,这个责任本来就不是她的啊,弟弟是她的父母执意要生的,她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长大,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深受其害,又不是她支持要生的弟弟,又何来必须承担的义务呢?”
老爸顿了顿,双手把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可我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做。”
“其实爸爸,你是父亲,是弟弟,是70后;而我是女儿,是姐姐,是00后,在社会关系上,我们的多重身份都是对立的,你很可能无法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这些问题。”
老爸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姑妈这个角色,我说她是那种放弃自己的人生去照顾亲人,倾其所有为家庭付出的人,她是特定年代的“产物”,现在的00后多自我啊,未来一定找不到那样的人了,我周围的好多同龄人,小小年纪就许诺不结婚不生子,大家都更想为自己而活,再过二十几年,我觉得很难再找到姑妈那样无私奉献的人了。
而影片传达的,也是这种时代发展下观念的改变。
至于我为什么说它戏好,除了电影里把父母去世、二胎家庭、重男轻女、房产问题、职场歧视、恋人之间不同的追求等等各种现实问题戏剧化之外,最打动我的是每个小细节。
没有弟弟的人可能很难体会到这部电影多真实,或者有弟弟但相差年龄不大的姐姐也会没有弟弟儿时调皮捣蛋的记忆。
比如你在用电脑工作学习时他一定会手脚并用扒拉你的键盘(为防止捣乱你一只胳膊也得扒拉他);
他在沙发上永远不好好坐着,必须侧着往沙发靠背上面爬(踩你头发让你嗷嗷叫气的要打他);
并且总能发现自己的生活用品被他破坏;
你关门学习他会不停地拍门叫你“姐姐”直到你开门;
你给他穿衣服系鞋带时他一定会笑嘻嘻地挠你痒痒;
跟你告别时绝对不会好好说话,必须挤眉弄眼龇牙咧嘴;
吃饭时一定要吃这要吃那(都是没有的),你只能大吼有啥吃啥不吃拉倒,过一会儿口嫌体正直地去给他买;
冲你发完脾气还得回过头跟你屁股后面哭;
睡觉前缠着你给他讲故事••••••
这些都是电影里的桥段,也是我和我弟真实的日常。
没有相似的生活经验和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就不会有这些戏的出现。
关于重男轻女的观念,可以说从小到大,我并没有感觉到,我父母都很爱我,在所有我想做的事情上都倾力支持,教育从不缺位,弟弟出生后,我的零花钱还变多了……
这些都是我深感自己幸运的地方。
我之前很讨厌“长姐如母”这个词,一方面觉得姐姐不该承受这么多外界冠之莫须有的誉名,比起期盼,这个称号更像是一个枷锁,姐姐们只是比弟弟早几年来到这个世上,仅此而已。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我总会想到“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这个说法,我把姐姐要做母亲该做的事,这种情况称为“越位”,斯以为当姐姐,只要你爱护他、与他和谐相处、互相陪伴,小事自己扛,大事一起承担就够了,一些父母没在意到的事,在你视角下发现存在的问题,的确须点拨几句。但作为姐姐,你的人生阅历以及时间精力真的足够支撑你去做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吗?
我有一位闺蜜,她今年18岁,弟弟15岁,只差三岁,但她一直在尽心照管弟弟,到现在弟弟出门都要被打电话询问汇报行踪,学习上的事务也是时常督促,我极不赞成这种做法,认为她管的实在是有点宽,甚至为此还与她本人争论过一番,我说:“你一个当姐姐的,怎么总想着当人家妈去教育人家?”(我一个当朋友的,怎么总想着当个专家指摘人家?)可真实了解情况后,又感到她实在不易,父母因工作不能常在家,她从小便只能管理家中大小杂务,她说自己也想要被呵护陪伴,但不快速成长为一个顶梁怎么能让父母放心家里的她和弟弟?
我叹了叹气,想着当姐姐真不易,管的多了社会要谩你“扶弟魔”,你不管又要被骂“冷血无情”,长姐如母,那姐姐要怎样才能做一个称职的姐姐呀!
直到现在,我也开始为弟弟的教育问题而发愁,小到性教育,大到培养他的兴趣爱好,有时候看看别人家的弟弟和儿子,报了乒乓球、钢琴、象棋、跆拳道、篮球等等等等特长班,我便也开始慌张着急,想到他几个月前把“b”认成“6”,到昨晚把“6”念成“9”,我觉得他只差把“姐姐我想当盲流子”这句话写在脸上了,也就只能扶额,看老爸老妈一心一意保他童年无忧无虞的样子,作为姐姐深感无力,细一思索这又是不我儿子便顿觉轻松,转念一想这要真是我儿子只得更加头痛。
如今自己回到高中上学,朝六晚十一的生活让我很难再见到白日里活蹦乱跳的他,总是我清晨出发,他熟睡着;我傍晚归家,他依旧梦的酣然,有时我连续一周都只能见到他的睡颜,总有一种他已经连续沉睡了168个小时的错觉。几天前我和前桌——另一位姐姐分享如何在上学期间和弟弟搞好关系的诀窍,她放下手中的巧克力奥利奥说,她偶尔会在夜晚潜到弟弟的屋里,悄悄把零食放在弟弟枕边,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就能够看到姐姐给她买的好吃的了,我看了看她手里摆弄半天许久没拆封的饼干,若有所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直呼妙哉。
我的方法是早晚打开主卧的门,溜进去看看他四仰八叉的睡颜。只是看看,不偷拍。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在熟悉的黑暗中听到稚嫩的鼻音,长息如雷,走近去瞧,母亲神秘地比划着手势,暗示我别吵醒他,我一脸好事地问:“哟,还会打呼噜呢?”就在我探究着,右耳马上就要贴在一张小脸上时,这团浑身散发的奶香的家伙突然颤动起来,一边打滚一边咯咯地笑,我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忍不住伸出魔爪挠他痒痒。
看电影之前,我曾设想,自己若是电影里的主人公,想来一定会把弟弟谋一个好人家(?怪怪的),然后奋发考研,等到飞黄腾达了就回去看他,做人家姐姐的当然是自己的前途更为重要啊!但影片结局,姐姐放下签署寄养协议的那支笔,跑出去大声呼喊弟弟名字,门外的弟弟扭头满眼泪水的那一刻,我代入自己弟弟的脸,若是他那样皱着小脸看着我,我该怎么办?
我想我只能认命般地抱着他火速逃跑,可能要暂时和他幸福不美满地生活在一起了。
当然,这也只是设想,电影会变成现实吗?
写到这儿,不免又开始为电影情节而伤感,影片里的安然和安子恒怎么样了?他们还在那个时空里痛苦地别离,然后挣扎着相聚吗?
我挥挥手打散脑海里虚晃的镜头,努力凝聚起昨晚临睡前,弟弟偷偷打开我屋内漆黑一片的房门,借着客厅的灯光,挤在门缝里冲我努嘴飞吻道晚安的画面,我抬头看看床头他塞给我的心型便利贴,屋外的电视机因为有一个小人儿守候在前而不停地唱着动画片的歌。
诚然,电影不是现实,现实亦不是电影,我们总是崇拜艺术里的罗曼蒂克,认为现实更加残酷漫长,短暂的梦境过后,睁开双眼直视现实,此时此刻我却觉得,与他们相比,我的现实真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