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巴黎奥运会正在热烈地进行中,不知又有多少人会在这个夏日创造历史。
一百年前的巴黎奥运会上,来自美国的女运动员在奥运会上夺得1金两铜后,她没有即刻返回美国去迎接荣誉,而是继续留在法国,准备横渡英吉利海峡。
她就是历史上第一位成功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女运动员特鲁迪·埃德尔,比之前所有的男人们还快两小时,打破了当时的世界纪录。
电影《女人与海》(又名《泳者之心》)讲述了关于楚迪的故事,却又不仅仅是她的故事,准确地说是一部女性群像的电影。因为楚迪的成功离不开她身边的女性们,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不管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她受益于身边的女性,她的勇敢又激励着这些女性们。
她们在彼此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们在彼此身上看到女人的集体命运——作为家庭主妇,永远困于家庭中,注定依附男人而生存,注定一事无成,甚至没有自救的能力。
她们对女性的这种既定命运并非毫无感知,也并非逆来顺受。她们通常沉默,却在沉默中行动,在沉默中前行。
楚迪能够成功横渡英吉利海峡,既不是因为对游泳的热爱,也不是因为对大海的热爱,而是对女性集体命运的反抗。
幼年的时候,楚迪就对女性这种集体命运非常敏感。这种敏感来自于她的母亲。
在她患麻疹卧床期间,她还在关心外面的世界。母亲告诉她一艘汽船入港时着火,死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女人。
楚迪问出关键的一句:“为什么是女人?”。
“为什么是女人?”这是她对女人集体命运的一次质问?
不管在哪个时代,你都可以问出这句话,直到父权制的终结。
母亲给出的答案是她们不会游泳。
就因为她们不会游泳,在离岸30英尺(9米)的地方被活活烧死。
为什么她们不会游泳呢?是因为男人不允许她们游泳,说到底还是男人害死了她们,是父权制害死了她们。
为了避免这种惨剧发生在女儿身上,母亲决定让她和姐姐去学游泳。
当母亲告诉父亲这个决定后,本来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的楚迪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当父亲拒绝付钱时,是母亲做编织赚钱供她和姐姐学游泳。
楚迪并不是一个有游泳天分的人,一开始,女教练都不愿意收她。是她自愿每天烧锅炉,教练才同意留下她的。于是,当别人都在游泳时,她在哼哧哼哧来回运煤烧锅炉,当别人都走后,她才有机会游泳。
尽管她很勤奋,但她一直是垫底的那个。最后,教练被她这份毅力打动了,开始教她游泳技巧。楚迪很用心地学,她在游泳池练完后,还会跑到海边练习,她始终表现平平。
在和澳洲女子游泳队的那场比赛中,她意外获得冠军,不是她的游泳天赋被激发出来了,而是她靠毅力取胜。
常年的体力劳动,使得她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毅力和耐力。对女性集体命运的敏感和警惕,使得她比别的女孩有更多的专注力。
当她的姐姐开始跟男孩子约会时,只有她还坚持在海里游泳。
当她看见姐姐在岸上跟男孩子有说有笑时,她一转身更加坚定地游向大海。当她赢得各种奖杯时,她的姐姐跟男朋友眉来眼去。就这样,比她更有天分的姐,对游泳不再有热情,她把全副身心都放在恋爱上。
看起来对恋爱迟钝的楚迪,对恋爱的结果却非常清楚。
恋爱、结婚、生子、做一辈子家庭主妇。这是女孩子一出生就被设置好的人生模式,可是楚迪不想这样过,她想反抗,她想逃离。为了摆脱这种命运,她拼命往前游。
她参加各种游泳比赛,努力赢争取各种奖。她在向世界呼吁,她不想被关在家里。她在向世界证明,除了当家庭主妇,她也可以干别的,而且跟男人一样优秀。
但是不管她得了多少奖,都无法引起父亲的重视。父亲不顾她们的意愿,订下了她和姐姐的婚事。
她因为被选中国家队参加巴黎奥运会,婚事被搁置。当她比完赛回家,她的姐姐已经订婚了,而且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当她执意要带着姐姐逃离时,被姐姐拒绝了,因为姐姐已经准备屈服于命运。
这时候,楚迪面对镜头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她第一次感到孤独和无力。
她一直以为只要不停拿奖就能改变命运,没想到根本没有人在乎她输赢,她的奖杯甚至被爸爸放在杂物箱里落灰。她一直以为能和姐姐并肩同行共同反抗命运,没想到姐姐已经准备向命运屈服。
在她最失落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激励了她。
那天,当她百无聊赖的在爸爸的肉食店擦窗户时,一个小女孩走过来跟她说“是因为你我才能游泳的,以后,我要向你一样”。
她看着小女孩一脸崇拜的神情,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还是有用的,起码让其他女孩子看到了其他的希望和可能性。所以,她决定继续前行,她要再试一次,也许真的能够改变命运。
于是,她决定再次挑战横渡英吉利海峡,这次,她请之前成功横渡过英吉利海峡的吉斯伯当她的教练。她一样就能看出这个人有真材实料,而且不拘泥于世俗偏见。
下水之前,她要吉斯伯保证:“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把我从海里救出来”。
因为这是楚迪最后一次向命运抗争,如果不成功,她宁愿葬身海底,也不要过那种传统女性的生活。楚迪说得如此决绝,因为她是真的拿全部生命在跟命运抗争。
在这个世界上,海水对她的阻力远不如男人对她的阻力。
她刚开始学游泳的时候,最大的阻力来自她的父亲。
父亲一开始就不支持她学游泳,哪怕他明知女邻居们因为不会游泳而被活活烧死。
后来他好不容易同意楚迪游泳,当听说她要加入女子游泳队每周付1美元时,他拒绝付钱,宁肯攒钱买不知有何用的电话。
当她赢得了一座座奖杯,全家人都为欢呼时,只有父亲无动于衷。
当她不断地证明自己的游泳才能,父亲视而不见,依旧不顾她的意愿给她安排相亲和婚事。
不管她怎样反抗命运,她父亲始终无动于衷。因为父亲是男权社会最忠实的拥护者。
家庭之外,她的男教练是她比赛成功的最大阻力。
她第一次挑战英吉利海峡失败,最大的原因要归功于她的教练沃尔夫。
这个二十二次挑战英吉利海峡均以失败告终的男人,一开始就对楚迪有偏见。
在楚迪游泳过程中,他更是各种阻挠,甚至不惜给她下毒,最后中断她的比赛。
这个卑鄙懦弱的男人,惧怕女人比他强大,惧怕楚迪比他成功。因为女人强大了,势必要和他竞争,他就要失去特权了。这是大部分男人惧怕女人的真实想法,多么可怜可笑。
楚迪收到的帮助几乎全部来自于身边的女性们:母亲、姐姐、女教练、认识的邻居们、素不相识的陌生女性们。
最后她在靠近终点5公里的浅滩迷,被冰冷的海水不断撞击差点死在海里时,是山上的那些女人们救了她。
这些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女性们,得知鲁迪在英吉利海峡的浅滩中迷路,自发地来到山上点燃火把,为她照亮前方的路。当迷失方向濒临死亡的鲁迪看到山上的点点火光时,她哭了。
这是影片最感人的一幕。这是女性们互帮互助的群像刻画,也是女性们互惠互利的历史写照。
作为女性群体中的一员,我们的命运与其他女性休戚与共,而只有互相帮助,才能一起改变女性的集体命运。就像鲁迪在海水里迷失方向,其他女性们举起火把为她照亮前方的路,当鲁迪取得成功,她反哺群体,同时也为后来的女性们照亮了未知的旅途。
姐姐最后重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横穿英吉利海峡,不仅仅因为她们之间姐妹情深,而是她不满于现在的家庭生活。当她看到妹妹要反抗命运时,她想祝她一臂之力,因为她也想反抗这种命运。
每次鲁迪比赛,母亲就坐在客厅里听广播,后来她发现,不仅她一个人在关心鲁迪的赛事,其他的女性邻居们也在默默关心鲁迪的赛事。每次鲁迪赢了比赛,邻居们就很开心,每次鲁迪输掉比赛,邻居们就很失落。
因为她们都能从其他女性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她们关注其他女性的命运。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最后不只是鲁迪赢了,而是女性群体赢了。就像95岁的鲁迪被问为什么要横渡英吉利海峡时,她回答:“总需要一个人证明,女性也能做到”。
正是因为在各个年代各个领域,那些勇敢打破传统的女性,后来的女性才能享受那么多权利以及看到个更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