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真的很难写。

当然想写出好的书评也绝非易事,然而在影评的写作中会遇到一个无法绕过的技术问题,就是记忆。

我写读书笔记或者读后感时,一般会在读书的当中留意一下感兴趣的点。遂读完免不了回看原书中的细节,夹杂自己的话于其中,七拼八凑,勉强得出这么一篇文字。记忆不好,就多翻几次,或者抄写上去。

如果仅仅按照这个习惯来写影评是准会傻眼的。尤其是这部极难遇见的影院版。
我在两周之前的香港影展上观看此片,至今,很多的细节早就不记得了。去影院观影的过程相对读书非常的不自由。简直如同经历了一百多分钟的人生。你是被迫接受一个又一个角色的登场、离场,一个又一个镜头的切入、淡出。所有都在电影的幕后团队的操控之中,容不得对任何一刻留恋。但是从留恋中,你可以看到自己。
我没有专门学习过如何欣赏电影,因此在观看的过程中无法很好地揣摩导演的心思,各种镜头的运用,乃至配乐。其实,假如原本缺乏欣赏第七艺术的基本常识,再好的记忆又有何用?眼睁睁看着巧妙用心在眼前晃过,还是无法真正读懂一部电影。

说回《开罗车站》。
火车站真的是个很好的地点选择。50年代,埃及首都的火车站当然是各色人等都齐备了。不妨想想看我们中国的火车站——大城市的小城市的,亦或是乡镇的;想想看春节和五一|十一的火车站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情景;想想看那些由苏联专家指导设计的绿皮22型列车,到如今的子弹头和谐号(小时候过年乘火车回老家还经常看见蒸汽火车头)……今天,在中国,有钱就可以搭乘飞机来往于各大城市之间,不必去火车站混迹于各种人群之中,或者吸进那种唯火车站所独有的气味。但是谁都不能否认,即便是今日的中国,绝大多数人长途出行仍然选择走铁路。
而50年代的开罗,就连上层的富家子弟出远门也得搭火车,当然他们乘坐的是头等车厢。

这个故事也可以在很多个层面上解读,最容易的就是男主角Qinawi迷恋上惹火的柠檬水女郎Hanuma,最终因为贪欲而情杀未遂。Qinawi真的是个可怜而卑微的人,甚至于有点可恨。他小破屋里满是从报刊或广告上剪下,身着性感的女郎。以卖报为生,却每天面对这些他奋斗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惹火尤物,幻想某日她们真的能出没在他的周围。
说到这,我觉得Denys Arcand导演的加拿大影片《夜色无边》(L'Âge des ténèbres)也有可以类比之处。一名失意的政府公务员,对乏味的生活毫无兴趣和期望。然而在他的幻想世界里,他却是个无所不能的国王,无数美女萦绕在身边。只不过导演设计的逻辑是让他最终回到现实世界里来。

在下层民众为了情欲寻死觅活的同时,上流社会发生了什么呢?他们有没有男女之情?一个身着优雅连衣裙的年轻女孩给了我们答案,她从影片一开始就出现,一直贯穿到结束。她是西方人而非阿拉伯人。她来开罗车站是为了等待从头等车厢下来的小男友。更有趣的是,导演设计了她和Qinawi的一次相遇,她向他借了一枚硬币,电话诉衷肠。
终了,他杀人未遂,被警察带走;她仍然思念着情人,开罗车站由始至终只是她自己的世界。

依照今天对于电影的限制,我很难想象这样一部电影会遭禁十二年!因为它即使是描写性,也是朴素的,朴素到连商业的味道都嗅不出。它就这么真实地把每天你看到印刷媒体上的美女广告剪下,贴在你面前;Hanuma丰腴的身姿根本也没由什么考究的镜头和氛围烘托,只是通过被淋湿而贴在身上的衬裙与她和着音乐跳舞来展现,当然还有勾人魂灵的眼神。这些描写与如今我们每天可见的各种带有性暗示的传媒可谓小巫见大巫。
就好像巴洛克时期的小编制以弦乐器为主的古乐团发展到后来动辄六、七十人,甚至上百人编制。这种变化其实映射了音乐功能上的变化。它从最开始作为宗教仪式或宫廷里娱乐活动的配乐,逐步演化成有主题、叙事性的可拿出单独欣赏的器乐。《开罗车站》里的性,我理解只是电影用来展现当时的社会结构和文化,是作为一个载体用来刻画角色的性格,它也许只是众多手法或形式中的一种。如果能有比性更好的手法,导演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拿来用的。如今商业大片里的性,似乎地位就高多了。因为它们被认为是用来开拓市场和商业宣传的必备武器来吸引眼球,有时候甚至成了主角。宣传的过程中,许多受众糊里糊涂当真把性作为当今社会主流价值的关注点,好像我真的就像媒体宣传的对性这么感兴趣。这样,文化产业与媒体就更有理由为了利益把性作卖点。

此处,我很想质疑一点:Qinawi真觉得追求美艳的Hanuma那么快乐吗?他偷窥Hanuma换衣服,被打被赶走;他把母亲传家的项链送给柠檬水女郎求婚,被无情地冷嘲热讽而拒绝;他因为得不到这个女人,寻思着与她一同卧轨……他真的那么迷恋她吗?我没办法完全解开这个疑问,但我觉得其中一个答案就在他的小破屋子里——那些报刊媒体上的美女形象。每天不厌其烦被重复的主流价值让他觉得这辈子哪怕什么都不要,也要抱得美人归。更要命的是,Hanuma长得很像其中一个模特,于是他在这模特的手臂上画上了一个装柠檬水的桶。
我们为什么那么执著于男女身体上的差异呢?它们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吗?
如果感兴趣于研究身体,那为什么不研究一下右撇子的左手,看看它有替代右手的多少种功能的潜力?有没有可能让左|右撇子这种说法成为历史?
如果执著于差异,那为什么不跟你养的金毛猎犬比比看大家鼻子的嗅觉敏锐度到底差几倍呢?

男女真的是因为身体上的不同而相互吸引吗?身体到底有多大区别?
http://www.youtube.com/watch?v=aYL4TyV1YDk
1:33从女人变成男人

开罗车站باب الحديد(1958)

又名:铁门车站 / The Iron Gate / Bab el hadid / Cairo Station / Cairo: Central Station

上映日期:1958-07-01(柏林电影节)片长:77分钟

主演:尤瑟夫·夏因 Youssef Chahine/Hind Rostom/Farid Shawqi

导演:尤瑟夫·夏因 Youssef Chahine编剧:Abdel Hay Adib/Mohamed Abu Youss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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