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verick • 艰苦创业的道路:《艰苦创业的道路》电影剧本
《艰苦创业的道路》电影剧本
原作/木本正次
改编/新藤兼人
译/李正伦
1.速度
广漠的平原，笔直的一条大路，汽车以令人目眩的高速前进。
这样的速度，说明汽车的诸般性能是完备的。
摄影机以各种角度拍摄这高速前进的汽车。
2.字幕（片名，摄制人员，演员表）
3.木匠伊吉的家
秋天的傍晚。明治二十六年（注1）。
极普通一所草顶房，房前有院子，院子前边是农田。
一个青年挟着包袄从门口大步出来。
他是丰田佐吉，二十七岁。他二十岁的老婆民子紧跟着跑出来。
民子：“喂，等一下！”
跑上来把佐吉拉住。
佐吉一句话也没有，把她甩开。
民子再次把他拉住。
民子：“把我也带去！”
佐吉：“你先在我家呆一呆！”
民子：“我是你的老婆呀！”
佐吉：“不懂事的家伙，你去了妨碍我干活，你在浅草生活过，这你本来是一清二楚的，你不是受不了跑回来的么？”
民子：“你想把我扔了？”
佐吉：“不是想扔你，我是让你在我家等着，等到我的事有个眉目再……”
民子：“老说发明，发明，多咱才有个头绪？人家都管你叫疯子佐吉呢！”
佐吉：“你也以为我是个疯子吧？”把她甩开走去。
民子万分凄凉地站着不动。
佐吉的父亲伊吉、母亲阿荣站在门口望着。
4.伊吉家的里间屋
明治二十七年的夏夜。
即将临盆的民子，因阵痛而呻吟不止。
阿荣在民子枕旁，握着她的手。
接生婆不停地摩挲民子的腹部。
灶间大锅的水烧开了，她公公伊吉，伊吉的弟弟平吉、佐助，妹妹阿范都忙忙活活地做产前准备。
阿民阵痛剧烈。
水杓往盆里舀水。
阿民脸上油汗直冒，呻吟声近乎哭号。
阿民：“我可不愿意生，我可不愿意生……”
工夫不大，响起婴儿呱呱落草声。
5.同上·住房里
明治二十八年秋。
过晌的阳光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
阿民给孩子喂乳。
阿民：“你准以为爸爸怎么啦？……他呀，把咱们娘儿俩撇下不管，一定是跑到哪儿去啦……”
阿民眼里噙着泪花。
儿子喜一郎一心一意地吸妈妈的乳头。
阿民嗔起摇篮曲。
6.同上·屋子暗下来，只有残阳的余晖
婴儿在被窝里拼命地哭。
婆婆阿荣跑进来。
阿荣：“哎呀，真糟，这妈妈上哪儿去了呢？”
说着把孩子抱起来。
7.同上·炉边
阿民的哥哥来了。
伊吉，阿荣缩着肩坐在阿民的哥哥面前。
阿范坐在灶间的一角朝屋子里望着。
阿民的哥哥：“佐吉到在干什么？发明啦，发明啦，扔下家净在外边瞎跑，他愿意发明随他的便，可是他打算把老婆孩子怎么安置啊？当初您是怎么说的？你再三央告我们，你说，打这往后我准让他老老实实地在家，哪儿也不去，无论如何要把阿民嫁给我们。我不能把妹妹扔在疯子家里不管！到今天我就把我妹妹带走！”
8.同上·住房
明治二十九年夏。
屋子空无一人。外边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佐吉抱着喜一郎，抱的方法实在笨拙。
佐吉：“喜一郎，你想妈了吧？……都怪你你爸爸不好，老是不在家……你妈再也忍不住了。到底回去啦……”
喜一郎哭了。
佐吉哄他。
但是喜一郎仍然哭个不停。
佐吉无所措手，十分狼狈。
9.同上
明治三十年春天。
浅子：“喜一郎，我是你妈呀，叫浅子，你要记住，会说么？说说看，说，浅子！”
喜一郎（吃力地）：“浅子！”
浅子：“真讨人喜欢，你会叫浅子啊！”
喜一郎：“浅子！”
10.名古屋的丰田商店
明治三十年秋。
屋子里摆着一架机器。
那架机器摆在八铺席大小的屋子正中央，傲然而坐似的，显得它的存在非同寻常。
这架机器是丰田式木制电动织机，可以说是日本狭幅织机的始祖。
佐吉正在摆弄它，浅子入神地看着它，仿佛大气也不敢出似地注视着它。
已经三岁的喜一郎站在另一间屋子，手扶着纸糊拉窗朝这边看。
工夫不大，织机动起来。
佐吉和浅子激动地看着它。
佐吉：“搞成啦，搞成啦！……”
浅子把喜一郎抱起来。
浅子：“喂，喜一郎，看哪，动起来了吧？这是日本头一架丰田式木制电动织机呀！”
11.武平町的丰田工厂
明治三十五年，初夏。
一百三十架电动织机在开动。
在机房里干活的男工和女工们。
佐吉和浅子感慨万端地看着这副光景。两人都穿着劳动服。
喜一郎已经十岁，他妹妹爱子五岁。
这异母兄妹站在工厂门口，
望着目不转睛看着机器的父母。
12.佐吉家的寝室（白天）
爱子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屋子里。
喜一郎站在她身旁不知如何是好，他自己也快要哭起来。
喜一郎：“爱子，别哭啦……爱子，爱子……”
这时，身穿劳动服的浅子急匆匆地跑进来，疾言厉色地对喜一郎大发脾气。
浅子：“喜一郎！干嘛把爱子逗哭了。你这个孩子难道就不能好好地哄着妹妹玩儿？”
说着话把饭桌支起来，从橱子里端出菜来摆在桌上。
浅子：“工厂里的活妈就忙得不得了，可不能大大小小样样都能照顾你们。好啦，规规矩矩地吃吧，让爱子好好地吃。”
说完又匆匆走开。
喜一郎：“爱子，吃饭吧。”
爱子止住哭，点点头。
喜一郎拿出饭碗，端来饭桶，盛上饭给爱子。
两人慢慢地吃起来。
13.佐吉家·院子（傍晚）
兄妹俩玩捉迷藏。
喜一郎：“好了吗？”
爱子：“还没有哪！”
爱子藏好。
喜一郎来找。
爱子悄悄地动了动。
喜一郎仔细寻找。
爱子悄悄地喘了口粗气。
喜一郎听见，上去一把抓住。
爱子一声尖叫抱住哥哥。
14.帝国大学正门
喜一郎（二十四岁）走出校门。
有人喊了一声：“喂！丰田！”
喜一郎回头一看，原来是同学隈部。
隈部：“喂，请客吧！”
丰田：“为什么？”
隈部：“别忙，跟我走！”
15.未来轩
这是一家西餐馆兼营咖啡馆的铺子。
喜一郎、隈部、森三人进来，找座位坐下。
隈部：“听说你那儿过不了三天就准来一封情书！”
喜一郎：“有人给我寄情书？”
隈部：“本乡公寓的女仆都为之吃惊呢！”
留着漂亮胡须的老板过来，恭恭敬敬地。
老板：“您三位想用点儿什么？”
森：“咖啡。”
老板：“好，就给您拿！”
恭恭敬敬地一躬走开。
喜一郎（苦笑）：“阿君那家伙真拿她没办法。”
森：“没怎么注意你，没想到你还是不能小瞧的哪！”
喜一郎：“那是我妹妹给我写的信。”
隈部：“妹妹？”
喜一郎：“对，比我小五岁的妹妹！”
森：“作妹妹的不可能不到三天就会给你一封信吧？！”
喜一郎：“我父亲一年到头工作工作地在外边到处跑个没完没了嘛，我妈又有我妈的事，她是个把父亲当老婆一般使唤的妇女，所以她也是一天到晚工作工作地忙个不停。因此，我们兄妹俩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互相安慰……”
隈部：“丰田佐吉是出了名的干将，所以人家才称他为发明迷的嘛。丰田织机之所以有今天，证明了你父亲那种拼命苦干精神哪。”
喜一郎：“嗯，这固然不错，可是从儿女的角度来看，我感到他们把我扔在一边不管整整二十年哪。”
森：“你妹妹叫爱子，是吧？”
喜一郎：“对！”
森：“漂亮么？”
喜一郎：“嗯，的确漂亮。”
隈部：“你敢肯定？”
喜一郎：“因为那是使我足以自豪的妹妹。”
16.本乡公寓门口
喜一郎匆匆归来。
17.同上·门厅
喜一郎进来直奔搂梯。
女仆阿君出来。
阿君：“丰田先生，客人来啦。”
喜一郎：“谁？”
阿君（笑咪咪地）：“可真的，是谁呢？”
18.二楼走廊
喜一郎上了三楼，他把尽头的那间屋子的纸拉窗拉开。
19.房间里
一个年轻的女人背对镜头坐在桌前，正在翻阅日记和笔记本，听到拉窗响回过头来。她就是爱子（十九岁）。
喜一郎：“原来是你呀！”
说着话进了屋子。
喜一郎：“不能随便看人家的日记！”
爱子：“哥哥，看来你对爸爸的成就评价不高呀。”
这兄妹俩性格上截然不同。哥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而妹妹却是性格爽朗爱说爱笑的。
喜一郎：“织机这东西不是很简单的机械么？象爸爸这样水平的发明，如果想干的话，我看谁都干得了。”
爱子：“可是，谁都没干呀。”
喜一郎：“在这一点上，那当然啦，要说有本事也够有本事的……怎么，到这儿来是有事么？”
爱子：“嗯，突然想看看你……”
喜一郎：“女仆见到我的，时候神秘地笑了呢。”
爱子：“对我也是如此。”
喜一郎：“你老是来信，他们都以为是情书呢。”
爱子：“真有趣儿。”
喜一郎：“这算什么有趣！”
爱子：“我肚子饿扁啦。”
喜一郎：“我也一样。吃什么好？”
爱子：“哥哥平常吃什么？”
喜一郎：“我就吃这公寓的伙食。也就是酱熬青花鱼呗。”
爱子：“我想吃西餐。”
喜一郎：“我可使不惯那刀子叉子。好，吃点好吃的去吧。”
20.大众化的牛肉菜馆
铺子里热闹的很，客座是用屏风间隔起来的，喜一郎和爱子选了一个角落在吃牛肉火锅。
爱子：“真好吃。”
喜一郎：“名古屋也有这种馆子吧？”
爱子：“我想会有的，不过我没去过。因为在名古屋丰田佐吉是尽人皆知的知名人士嘛。”
喜一郎：“你这回是干什么来的？”
爱子：“出了大事儿啦！”
喜一郎：“你是连牙疼都算出了大事儿的嘛。”
爱子：〃这回可比你说的严重。”
喜一郎：“好，先吃饭，吃完饭慢慢地说给我听听。”
21.上野公园不忍池畔（夜）
喜一郎和爱子走来。
爱子：“让我结婚！”
喜一郎：“你也到结婚的岁数了嘛。”
爱子：“别那么事不关己冷言冷语地好开好？我还不想嫁出去呢。”
水鸟从池畔扑愣着翅膀飞起来。
喜一郎：“对方是……”
爱子：“有个帮了爸爸很大的忙名叫儿玉一造的吧？”
喜一郎：“三井物产公司名古屋分公司的经理，丰田织机就是靠这个人壮大起来的。”
爱子：“就是这个人的弟弟，名叫儿玉利三郎，说是神户商学院毕业……”
喜一郎：“看起来爸爸是需要会管理企业的了。”
爱子：“爸爸差不多就这么定下来了。”
喜一郎：“妈呢？”
爱子：“妈也一样。”
喜一郎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爱子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哥哥。喜一郎突然克制着感情似地。
喜一郎：“爱子，你可赶不上末班车啦。”
爱子：“你让我住这儿好不好？”
喜一郎：“不行，还是回去好，妈妈惦记你，回去吧。这个星期日我去名古屋。我去问问爸爸。”
22.丰田家的宅邸·门厅（白天）
邸宅豪华，充分显示出现在的丰田佐吉的地位。
喜一郎走进门厅。
喜一郎：“我回来啦！”
浅子出来相迎。
再也不是身着劳动服的浅子了，而是服饰考究很有气魄的名门夫人了。
浅子：“您回来啦。”
爱子也迎了出来，
爱子：“您回来啦。”
23.佐吉的办公室
佐吉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地在查阅技术图纸。他已经是五十开外了。
浅子的画外音：“他爹，喜一郎回来啦。”
佐吉抬起头来。
门开处，浅子进来，她身后跟着喜一郎。
24.高级酒店“弥生”的客房
佐吉和喜一郎相对而坐。
佐吉：“你已经知道，三井物产公司名古屋分公司经理儿玉一造先生，对我的关照非同寻常，我之所以有今天，全是人家大力帮忙的结果。”
阿数端着酒壶进来。
佐吉：“阿数，这是我儿子喜一郎，以后请你多照应啊。”
阿数：“初次见到您，我叫阿数，请您多包涵。”
佐吉：“她是她们家的招养老女婿的姑娘，名叫阿数，是我的后台呀。”
阿数：“看您，净开玩笑。我们倒是老让您偏疼偏爱，多承您照顾。”
佐吉：“请您暂时离开一下。”
阿数：“好，请您二位从从容容地……”
说完离席退出。
佐吉拿起酒壶给儿子斟酒。
喜一郎端起酒杯接酒，然后接过酒壶给父亲斟上。
佐吉举杯沾了沾唇，放下。
佐吉：“这位一造先生有位弟弟利三郎，是神户商学院毕的秀才。我想招他作上门女婿。”
喜一郎低垂眼睛，从侧面看他的表情还是平静的。
佐吉：“你是我儿子，跟我一样只能摆弄机器，所以我让你上了帝大工学院。要想发展公司业务，必须有对营业独具慧眼的人。”
喜一郎（心平气和地）：“了解过爱子的情绪如何吗？”
佐吉：“爱子的情绪倒没什么，这我也知道，她不是跟老人为难的孩子。”
喜一郎：“是不是先弄清爱子的想法再说？”
浅子进来。好象她早就在外边听着呢。
浅子：“爱子是同意的呀。”
喜一郎：“妈老是什么事先作主然后再让人家同意。”
浅子：：“为了丰田家着想嘛！”
喜一郎：“不行，必须首先为爱子着想。”
佐吉（克制着激动）：“喜一郎，你用不着那么认真，爱子是个聪明孩子，她一定会答应，关键是利三郎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哪。你见见他就知道。”
25.能乐（注2）剧场
利三郎坐在中间，喜一郎和爱子坐在他两旁。
后面是佐吉、浅子、儿玉一造。
舞台上的“铁轮”（注3）正演到高潮。
26.结婚礼堂的新娘化妆间
爱子刚刚穿好新娘礼服。
喜一郎进来。
喜一郎：“正合身，爱子！”
爱子微笑。
她的眼睛漂着薄薄的一汪泪水。
27.同上·休息室
佐吉正热情百倍地跟儿玉一造谈话。
佐吉：“我想去上海开办丰田纺织厂哪。为了国家，也想让它完成日华亲善的使命。这是我这几年来的宿愿哪。”
儿玉：“您务必进行下去。公司由利三郎主持，没问题。”
28.丰田织机厂会议室
利三郎作了经理，他此刻在发表就职演说。
讲台上，旁边坐着佐吉。
与会者约七十名，都是部、科长级的职员。
利三郎：“我从今天此时此刻起，担任丰田自动织机制作所的代表，主持其事。缺乏经验，但是为了丰田佐吉发明的丰田织机，不惜粉身碎骨，勤勉从事。希望大家多多协助。”
29.丰田家的客厅
利三郎和爱子坐在佐吉面前。
佐吉：“让你们出外游历一番，权当蜜月旅行吧，你们看怎么样？考察一下英、法、德等国的纺织机械。”
利三郎：“好，一定去。”
爱子：“让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佐吉：“行嘛。”
利三郎：“对，我不懂机器。”
佐吉：“就把他当作你的秘书带去吧。”
30.航行在印度洋的轮船甲板上
喜一郎和爱子躺在并排摆着的两张帆布睡椅上。
喜一郎：“他很豪爽嘛。”
爱子：“就是，不过豪爽得过了火。”
他们正谈论利三郎，利三郎就到了。
利三郎：“真烦闷哪，烦闷得要死。还在印度洋上哪，喜一郎，我可受不了啦。”
喜一郎：“我可是悠闲自在呢。”
利三郎：“嗬，悠闲自在？每天光看着这大海还悠闲？倒是搞机械的，与众不同啊。爱子你也觉得悠闲自在？”
爱子（微笑）：“我呀，该怎么说呢？”
31.歌剧院
喜一郎和爱子完全被剧情吸引住了。
利三郎觉得这里也使他烦闷。
32.巴黎香舍里榭大街
他们三人一同走来。
喜一郎突然停步。
他眼前开过去一辆新型汽车。
利三郎回头看着他。
利三郎：“喜一郎，别那么乡巴佬似地呆头呆脑站在那儿不动。”
喜一郎（笑起来）：“因为真是个乡巴佬嘛，没办法呀。”
说完迈步。
爱子：“哥哥净注意汽车。”
喜一郎又被汽车所吸引而停步不前。
这回是从对面开来一辆美貌妇女驾驶的敞篷汽车。
利三郎：“喂，喂，我们是来看纺织机械的呀，费劲巴力地到巴黎来不是为了看汽车的。”
喜一郎：“过不多久，这种车就风靡全世界呀。”
利三郎：“怎么说好呢，我算闻够了这汽油的臭味儿啦。”
33.饭店的餐厅（早晨）
喜一郎独自喝咖啡，爱子下楼来到他的桌前。
爱子：“早上好！”
喜一郎：“早上好！”
爱子坐下。
两人望着眼前窗外的塞纳河岸。
喜一郎：“幸福吗？”
爱子回过头来。
望着哥哥深深地点点头。
喜一郎：“是啊，太好啦……我可放心了。”
爱子：“哥哥也结婚吧！”
喜一郎：“呃，合适的时候吧。”
爱子：“哥哥的对象我给你决定。”
34.京都大德寺庙区里
喜一郎、爱子、浅子三人沿着板石路走来。
35.寺庙跨院的一间禅室
这里已定好茶席。
点茶的是饭山二十子（二十一岁）。
客人是喜一郎、爱子、浅子。
此外是二十子的父亲饭山新伍，母亲文子。
他们两家是相亲的。
36.旅馆的一间客房
喜一郎和爱子进来。
爱子：“哥哥，人不错嘛。我算看中啦，可称得起‘京都美人’，多端庄啊……定下来嘛。”
浅子进来。
浅子：“爱子，可不能强迫呀。”
爱子：“我那时候您怎么办的呀？”
浅子：“结果挺好不就行了么？……喜一郎，你看怎么样？”
喜一郎这人，这个时候是不果断的。
喜一郎：“嗯，怎么说呢，人还不错嘛。”
浅子：“‘人还不错嘛’，这话好象是谈别人的事一般。”
爱子：“那就是相中啦。”
浅子：“从德川时代（注4）起就是名门望族，豪华的宅邸，占地几千坪（注5）……听说那三小姐特别爽朗……”
爱子：“宅邸怎么样管它干什么，又不是娶他家的宅邸。”
浅子：“决不强迫你，就请按您的意思决定吧。”
喜一郎：“爱子，那就定下来吧。”
爱子：“嗯，哥哥，那就定下啦。”
喜一郎：“妈，定吧。”
浅子：“好，就定下来吧。”
37.金屏风前
喜一郎和二十子饮交杯酒。浅子以激动的眼光望着他们。
38.佐吉家的居室
佐吉和浅子进来。
浅子帮佐吉脱换衣服。
浅子：“我可一块石头落地了……”
佐吉：“啊……”
浅子：“因为喜一郎不是我生的，我故意直来直去地说，我想，不需要客气……”
佐吉：“我早就知道啦。”
浅子：“我真想让阿民看看喜一郎今天办喜事的情况。”
39.喜一郎宅邸的寝室
二十子对喜一郎恭恭敬敬地行礼。
二十子：“我是个无才无能的人，今后请您多多指教。”
喜一郎：“我倒请你事事偏劳，诸多倚重了。”
40.佐吉家的院子（白天）
现在正要拍摄庆祝佐吉六十诞辰的纪念照。
浅子给佐吉穿上“红坎肩”（注6）。
大家鼓掌。
一家人到齐了。
有利三郎、爱子、喜一郎、二十子。
还有佐吉的兄妹：平吉、佐助、阿范。
爱子抱着她的孩子。
大家以佐吉为中心并排而坐。
摄影师点着镁光粉。
41.佐吉家的起坐间（白天）
一九二七年的晚秋。
浅子让二十子和爱子做好庆祝的准备事项。
浅子：“庆祝六十诞辰的时候不是拍过纪念照么？就照那时候的格局办。这回是公司的人都来参加，院子里摆不下，干脆在廊檐下拍好啦，把隔扇全拿下来吧。”
爱子：“我爸爸支持得了么？一紧张，血压又该升高啦，可别象去年那样倒下起不来。”
浅子：“他说过，谒见天皇陛下，过分激动因而倒下，那才是夙愿克遂呢。”
二十子：“说是在名古屋离宫接见，离宫在城里么？”
浅子：“啊，是不是在城里啊，大概是吧。”
这时，喜一郎进来。
喜一郎：“我回来啦。”
浅子：“哦，回来得真快呀。”
爱子：“因为哥哥并不是允许谒见的缘故吧。”
喜一郎：“那当然啦。”
佐吉脚步迟缓地走进来。这时他已六十一岁了。
他身后跟着利三郎、监查董事冈本藤次郎、冈部岩太郎、大岛理三郎，以及上海丰田纺织厂的西川秋次，此外还有三四人。
浅子把坐垫铺在正中间。
佐吉慢慢地落坐。
其余的人各就各位坐好。
佐吉：“陛下对我说，为了国家，你辛苦啦。我听了这令人十分感激的话，霎那间，我就觉得多年的积劳立刻烟消雾散了一般。”
浅子：“想先拍个纪念照。”
佐吉：“哦，好，好！”
说着站起来。
他摇晃了一下。
浅子连忙上前两手扶住。
佐吉仍然支持不住要倒下去。
42.佐吉的寝室
佐吉睡着了。
他的表情是平静的。
过去充分表现出那种强烈意志的表情于今已经不见了，而是十分安祥。
秋阳映在纸窗上，格外明净。
喜一郎进来。
悄悄坐在父亲枕旁，注视着父亲。
佐吉忽然醒来睁开眼睛。
佐吉：“有什么事？”
言语有些不清，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喜一郎：“您感觉怎么样？”
佐吉：“啊，没什么两样，脚没根，就象踩在棉花上走路一般。”
喜一郎：“我上英国的普拉德公司去过了。”
佐吉：“为专利那件事？”
喜一郎：“对，他们希望咱们无论如何把自动织机的专利卖给他们。以十万英磅成交而签了合同。”
佐吉：“换算日本钱是多少？”
喜一郎：“一百万元。”
佐吉：“不小的数目啊。”
沉默不语。
佐吉：“喜一郎！”
喜一郎：“是。”
佐吉：“你想搞汽车么？”
喜一郎：“是，正在研究呢……”
佐吉：“这十万磅给你啦。”
喜一郎：“……”
佐吉：“拿这笔钱研究下去。”
喜一郎：“是！”
佐吉：“汽车……是无限的动力呀……”
喜一郎：“……”
佐吉：“和我的环状织机一样，它是前途无限的机械……”
喜一郎：“……”
佐吉：“喜一郎……搞车……搞车……”
佐吉闭上眼睛。
喜一郎注视着父亲的面孔。
43.丰田家门口
灵柩车开了出来。送殡的盛况空前。
阿民站在远远的背荫处，悄悄来送殡。
44.丰田家的起坐间
浅子捧着白木骨灰盒进来，放在壁龛上。然后对喜一郎。
浅子：“你爸爸一去世，我这一辈子也就算结束啦，我为了帮助丰田佐吉干出一番事业才嫁到你们家的。喜一郎，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
45.佐吉的工作间
桌子、制图台等等井然有序，一如往昔。
浅子进来。
喜一郎跟在后面。
浅子从书橱里拿出一册厚厚的笔记本递给喜一郎。
封面上写着：“发明私记”，“大正十五年（注7）盛夏识之”。
喜一郎打开。
密麻麻的字，写的非常工整。
佐吉的声音读这段文字。
佐吉尚画外音：“有志于发明者，锻炼勤于思考事物之习惯甚为困难，尤以血气方刚容易大胆妄为之少年时代，养成此习惯实为难事中之难事。故每日课程中须克制此方刚之气，努力改变自己之性格，使其化为沉郁迟钝，长期努力，养成此习惯，曲其天赋之性而创造后天性，日积月累，终至养成遇事沉思熟虑。此事之困难，实非笔墨所能尽述者也。有时得病，自己深知此为阻挠本性所致，尔后长达一年半之期，停止思考，此时方知身心之愉快无逾此时者也。”
46.新闻片剪辑
满州事变（注8）爆发（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
三·五事件，暗杀团琢磨（注9）（一九三二年三月五日）
五·一五事件，暗杀犬养首相（注10）。
47.喜一郎家·白壁町
早晨，二十子匆匆忙忙来到门厅摆好鞋子。
喜一郎挟着皮包出来。
二十子：“要不偶而也在家里吃顿早饭那不好吧。”
喜一郎：“要不吃的话，人家就说，常务董事的老婆净睡早觉，不给做早饭吃就撵出来啦，是吧？”
二十子：“就是麻，让人怪害臊的。”
喜一郎：“你要知道，几百名员工都在食堂吃饭，我也是员工之一。我要是去吃的话，那大酱汤就不至于偷工减料啊。”
二十子：“如果只是为了酱汤的问题，你吩咐他们照你说的做不就完了么？”
喜一郎：“老实说，我也不过是个技术人员而已，所以我想和那些技术人员一起吃同样的饭菜。”
说完，走出去。
48.同上·门口
包租汽车等在门外。
喜一郎上了汽车。
二十子出来送他。
汽车开走。
49.奔驰中的包租汽车里
喜一郎：“这是三三年型的福特吧。”
司机：“对，不错。”
喜一郎：“雪佛兰最近也不少啊。”
司机：“也就是一半一半儿吧。”
喜一郎：“现在名古屋有多少出租汽车和包租汽车？”
司机：“一千辆左右。”
喜一郎：“全是福特和雪佛兰么？”
司机：“也有一些欧洲厂家的。”
喜一郎：“没有日本车么？”
司机：“日本人还不会制造汽车哪。”
50.火车里
喜一郎注视着窗外。
一辆欧洲制造的敞篷车卷起烟尘在荒村野道上疾驰。
驾驶汽车的是个摩登青年。
喜一郎肚子饿的咕咕直响。
他面前座席上的妇女莫名其妙的表情。
又是一阵饥肠辘辘的咕咕声。
这回是喜一郎莫明其妙的表情。
原来那妇女也肚子饿了。
51.刈谷车站
喜一郎走出车站。
丰田工厂的员工们一窝蜂似地涌出车站。
52.丰田机械厂的正门
喜一郎和员工们一起走进工厂。
53.常务董事的房间
喜一郎进来。
秘书迎上前来。
喜一郎和往常一样脱下衣服，秘书照料他换上工作服。
54.食堂
宽敞的食堂已经人满。就餐的人们狼吞虎咽。
喜一郎进来，夹在人潮之中就餐。
员工们向他问候，他轻松地答礼。
55.铸造车间
喜一郎进来。
车间主任佐藤龟次郎向他点头敬礼。
喜一郎：“咱们的铸造技术达到了相当高的技术水平了。”
佐藤：“不错，我很以此自豪哪。”
56.常务董事室
大岛理三郎（设计师，佐吉的信徒）进来。
喜一郎正在等他到来。
大岛：“你找我……”
喜一郎：“有件事要商量。”
悄悄地同他说。
大岛有些紧张，瞧了瞧他。
喜一郎：“今晚到我家去一趟好不好？”
大岛：“好！”
喜一郎：“和岩冈次郎一起来！”
57.喜一郎的家
大岛和岩冈走进门厅。
大岛：“晚上好！”
喜一郎似乎等候多时，出来相迎。
喜一郎：“请吧！”
58.客厅
大岛、岩冈同喜一郎相对而坐。
喜一郎：“我现在就跟摆弄玩具一样。”
大岛、岩冈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喜一郎：“我搞汽车玩儿呢……”
大岛：“你说的是那丰田牌？”
喜一郎：“对，我在家里……”
大岛：“那得在董事会上……决定……”
喜一郎：“你不就是董事之一么？不过我可不听董事会的。”
大岛：“啊，那……现在我是头一次听到……”
喜一郎：“这事我个人负责，暂时希望保密。”
大岛：“好！保密。”
喜一郎：“对。这事提交董事会讨论，准遭到反对。首先是那位经理就大加反对。”
二十子端来红茶。
喜一郎：“来了么？”
二十子：“在那边等着呢。”
喜一郎：“就说等会儿我叫他。”
二十子走开。
喜一郎：“我请你们二位来，是想请二位对我这项研究给以协助。”
大岛：“理当，理当。常务董事一声令下，自当照办。不过，这事对经理保密，您看合适么？”
喜一郎：“是丰田佐吉让我搞汽车的呀。”
大岛：“啊，是老一辈呀！”
喜一郎：“给了我一百万块钱。这钱我不用不行，我想搞汽车……”
大岛沉默不语，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喜一郎：“除了二位之外，我还请了一位，就是大前年进来的白井武明。”
岩冈：“搞设计的。”
喜一郎：“对，水平很高，让我看中了。”
说完，按了一下电铃的按钮。
工夫不大，白井武明进来，点头施礼。
喜一郎：“坐下嘛。”
白井就坐。
喜一郎：“你们三位就是搞丰田汽车的最早的三位。”
三人紧张地看着他。
喜一郎：“福特公司在横滨开设了专门的组装工厂，据说一年能拿出八千辆卧车和卡车。通用汽车厂在大阪开设工厂，主要是搞雪佛兰，一年能做将近一万辆的生意。日本的汽车行业只能垂涎三尺地瞪眼瞧着，让美国为所欲为。前些天我悄悄地参观了这两个工厂，而且也下了决心搞出日本汽车……”
岩冈（颇感不安地）：“那么，首先从何着手呢？”
喜一郎：“得走第一步！”
岩冈：“第一步？”
喜一郎：“搞个秘密工房！”
大岛（有些惊慌）：“拿着丰田织机厂的薪水，干这个事行么？”
喜一郎：“不要紧，要开除的话咱们一块儿走。”
59.连接工厂的仓库一角（夜间）
大岛、岩冈、白井三个人和几名工人在钉板棚。
那几个人是搞设计的似本由夫，千种次郎吉、池田佐助，搞铸造的佐藤龟次郎、大泷秀吉等人。
因为保密，这活是夜间干的。
60.工厂正门
黑暗中一辆汽车开来，停在门前。这是一辆雪佛兰。
开车的把头探出窗外，原来他是喜一郎。
喜一郎：“喂，开门哪！”
门卫看出是喜一郎，连忙开门。
汽车开了进去。
61.厂内
汽车朝仓库缓缓开去，在门口停下。
喜一郎下车，从仓库大门上的小门钻进去。
62.内部
喜一郎走近快钉好的板棚。
喜一郎：“好象快完工啦。”
大岛：“原来是常务董事，啊，好不容易算……”
喜一郎：“把门给我开开好不好？”
人们跑过去把仓库门打开。
他们瞪大眼睛看着门前那辆雪佛兰。
喜一郎钻进驾驶台。
大岛：“常务，您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
喜一郎：“哈哈，连汽车都不会开，怎么能造汽车？”
他把车开进去，停在板棚里边。
板棚里边只有能容下三辆车的宽狭。
人们立刻围观雪佛兰。
喜一郎：“这是1933年型的雪佛兰。现在我们把它拆开，就象小孩玩九连环游戏一样。把车身拆开，把引擎拆开，连一个活塞、一根电缆都拆开，然后再把它组装起来，然后再拆开。好，我们就赶快动手吧！我也干。”
他们动手拆雪佛兰。
象一群蚂蚁围住一条虫子一样，眼看着就把一辆车快拆光了。
63.仓库外
天已亮了。
64.板棚里
被拆得只剩十分之二的雪佛兰。
喜一郎满身油污，入迷地摆弄那引擎。
人们围在他跟前仔细地瞧。
65.喜一郎家的门厅（早晨六点）
二十子睡衣上披着一件短褂出来开门。
衬衣满是油污的喜一郎挟着上衣站在门前。
二十子：“哎呀，搞什么啦？”
喜一郎：“把西装给我找出来，我去东京。”
说着朝屋子走去。
二十子跟在后面边走边说。
二十子：“出了什么事儿？”
喜一郎：“搞了个通霄。”
二十子：“那，你不睡一觉也不行啊！”
喜一郎：“在火车上睡一下就行了。”
说着走进卧室脱衬衣。
二十子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66.帝国大学正门
喜一郎走进去。
67.工学院研究室
喜一郎进来，隈部助教授出来相迎。
喜一郎：“你好！”
隈部：“啊，有什么事？”
喜一郎：“有个问题跟你说说。”
68.隈部的房间
两人相向而坐。
喜一郎：“前几天我给你的信上已经提过，我决心搞汽车了。”
隈部：“连三井公司还没有搞汽车呢。搞起汽车来可不得了啊。”
喜一郎：“在日本第一个开汽车工程学这门课的不是你么？你这么胆小可不行。”
隈部：“美国和欧洲，在机械方面是有传统的。日本可就得从零开始啦。”
喜一郎：“这我早就知道。”
隈部：“那可难免牺牲啊！”
喜一郎：“把丰田织机厂拖垮也在所不惜。”
隈部：“浪荡公子打算把老子积蓄下来的家当折腾个精光么？”
喜一郎：“搞汽车是我爹的遗嘱，等什么时候让你到我家去看看。”
隈部：“喂喂，我觉得你这种蛮干真可怕，即使开玩笑也开不到这个程度。”
喜一郎：“不！我说的是实话。大致算有了个基础，这时候需要你出把力。今天此行就是以求你帮忙代替问候而来的。好，我这就告辞。”
隈部：“再坐一坐怕什么？”
喜一郎：“我这就去见商工省的老坂去。”
69.商工省外观
70.同上·接待室
老坂和喜一郎相向而坐。
老坂：“三井、三菱、住友等财阀联合搞国产汽车的计划垮了。因为它们认为，挤垮福特、通用汽车公司统制体系是很困难的。”
喜一郎：“财阀们搞军舰和大炮可热心百倍，汽车工业是大众化的，无须乎破费精力地去搞，进口外国汽车，干拿赚头倒省事。”
老坂：“鲇川义介对于汽车工业倒是颇感兴趣。”
喜一郎：“就是日本产业公司的那个鲇川么？”
老坂：“鲇川义介的伞下，电器、油漆、铸造、炼钢等系统的优秀人物俱已齐备，他们不仅要求比过去国产汽车那种手工业式的生产略好一些，而是要象美国那样大量生产，为此他们已经在横滨买下了建设工厂的土地。从名古屋来说，丰田当然是头一家，但是从整个日本来说，丰田还不过是乡下诸侯而已。要干，可得准备勒紧裤带呀。”
喜一郎：“谢谢，我有了勇气啦。再见！”
老坂：“忙什么，好不容易见一面，一起去吃午饭嘛。”
喜一郎：“我还来，还要来讨教呢。”
71.利三郎的家
喜一郎进了门厅。
爱子出来。
爱子：“您来啦。”
喜一郎：“在？”
爱子：“好象情绪不大好。”
喜一郎：“我是来找骂的。”
他说着上了台阶。
爱子的儿子幸吉郎（小学六年生）出来。
爱子：“怎么不问舅舅好？”
幸吉郎：“您来啦！”
喜一郎：“长大啦。”
幸吉郎：“买汽车了！”
喜一郎：“嗬，买汽车啦？是福特还是雪佛兰？”
幸吉郎：“别克！”
喜一郎：“嗬！高级呀。”
爱子：“他说，自用车的话有些奢华，可是自己有个车还是比包租车省钱。”
72.客厅
利三郎进来。表情有些僵硬。
喜一郎坐在沙发上不动，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
利三郎在他对面坐下。
利三郎：“你在仓库旮旯搞些什么名堂？”
喜一郎：“倒也没……”
利三郎：“搭了个板棚子，不是秘密地干些什么吗？”
喜一郎：“只是搞点儿研究。”
利三郎：“搞点儿研究何至于需要十多个人？”
喜一郎：“我一个人办不了嘛。”
利三郎：“大岛理三郎是专管机槭的监理，岩闻次郎、白井武明两人是搞设计的工程师，此外还有铸造工厂的工程师、工人，你随便支使他们，这合适吗？这些人拿的是丰田织机公司的薪水，总经理是我呀，我这里你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觉得合适吗？”
喜一郎：“我用的是我爹给的那十万磅。”
利三郎：“既然那样，那就请你不要动用丰田织机的人，独自干好啦。我是继承爸爸来经营丰田厂的。”
门开处爱子进来。
爱子：“您说要咖啡还是要威士忌？”
利三郎：“问你的恋人吧！”
爱子（笑笑）：“哥哥，要什么？”
喜一郎：“似乎威士忌好些吧。刚才狠狠地挨了一通骂，喝得醉一点儿更好。”
爱子出去，把门关好。
利三郎：“丰田家，爸爸和儿子都是酒豪。”
喜一郎：“我们老爹喝呀，喝呀，可是无疾而终。”
气氛稍微缓和。
利三郎：“你是咱老爹的儿子，继承了发明家的血统，这，我非常清楚。我想，我理应对你多加鼓励，有义务让你自由地去搞研究或发明。但是，事物总有个限度。搞汽车不行，搞别的什么都行，我劝你别搞汽车了。光搞汽车方面的学问研究，你搞多少个项目都行，别搞实际动手制造吧。”
爱子在兑威士忌。
利三郎：“我是公司的负责人，在这个问题上我求求你。汽车，你就别动手啦。”
爱子要出去。
利三郎：“爱子，你别走，也听听。”
爱子：“经理与常务董事秘密谈话，我女人家在旁边听着你看好么？”
利三郎：“我被你这恋人给束缚得动弹不得了。”
爱子：“被束缚住了的是我。”
利三郎：“搞汽车，连三井、三菱都害怕，躲着它。眼下东京就有几家汽车公司垮了台。丰田虽然在名古屋神气十足，可是和三井、三菱比起来，还是个一经风霜就得垮的乡下诸侯。要是插手搞汽车，转眼之间就得完蛋。”
喜一郎：“既然是个一经风霜就得垮的丰田，那不就更应该搞汽车了么？”
利三郎：“傻瓜，别说的那么轻松啦，一下子垮了可怎么办？”
73.佐吉的家（白天）
喜一郎进来。
女仆出来相迎。
喜一郎：“我妈呢？”
女仆：“在里边的起坐间呢。”
74.起坐间
八铺席宽窄的起坐间改装成的雕塑工作间。
浅子穿着被雕塑粘土弄得污迹斑斑的罩衫在做塑像。
塑像的面孔已经完成一半。
喜一郎进来。
喜一郎：“想不到您开始搞这个啦。”
浅子（边用粘土塑面孔边说）：“是你爸爸的像。”
喜一郎：“啊，是么？”
转到后边去看。
浅子：“象么？”
喜一郎：“啊，怎么说呢。”
浅子：“刚刚开始，不可能马上搞得很好”
喜一郎：“听说您正在跟渡边西山先生学习哪。”
浅子：“对！我不是请他给你爸爸做个铜像了吗？所以我就想顺便跟他学学看……”
喜一郎：“什么时候能塑好？”
浅子：“什么时候很难说，也许永远也塑不好。因为我是为你爸爸而活着的，所以我想把我的灵魂也溶化于这尊塑像里。但是精神和技术是两码事，技术不到家，这灵魂也溶化不进去的。”
喜一郎：“光凭技术是无可造就的，要想把灵魂溶化进去，非得使自己的灵魂和技术化为一体不可。”
浅子：“听说你正在摆弄大玩具玩哪。”
喜一郎：“对，要花一百万元的玩具呢。”
浅子：“让利三郎狠狠地给训了一顿吧？”
喜一郎：“对，他说我是不是想把丰田给折腾垮了。”
浅子：“你爸爸伟大之处就在于，他决心干什么就百折不挠地干下去，他从来不想是不是会惹得别人不高兴。就这一点，就这一点而已。”
喜一郎目不转睛地望着母亲。
浅子：“跟大老板冈本藤次郎商量一下看，他也许给你出把力。”
喜一郎：“冈本先生是利三郎带来的人哪。”
浅子：“不错，可那是个处事公正，考虑周详，判断准确的人哪。到了真的干起来的时候，那一百万元简直起不了什么作用啊，要不象泼水似地大把花钱，你的事就干不下去呀。”
75.冈本藤次郎家的起坐间
冈本盘腿大坐，正在晚饭前独酌。
他妻子芳子进来。
芳子：“常务董事在门厅里呢。”
冈本：“常务董事？来干什么？”
他显得有些紧张。
76.冈本家的客室
换过衣服的冈本坐在下手相陪。
喜一郎坐在正面的正座上。
喜一郎：“我无论如何也想搞出汽车来。尽管经理反对，可是我愿把一切都赌上干下去。这一点我想跟您说清楚，请您有所了解……”
冈本：“您就是为这件事特意……”
喜一郎：“今天见了我母亲，我母亲说，只要先跟您打个招呼就行……所以我就立刻……”
冈本：“我是老东家手下的老板，只要是老东家有此遗愿，什么事情我都能做。……不过，您有把汽车搞出来的希望么？”
喜一郎：“老实说，不动手搞起来，有无希望还不知道呢。”
冈本：“万事起头难，要不干起来谁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可是你一开始就这么说可就不妙了。”
喜一郎：“我只会说老实话。”
冈本（笑了笑）：“这方面和您父亲一模一样。”
喜一郎：“人们说，我父亲做到的事，如果是有学问和技术的人，那是谁都办得到的，但是谁也没有干，而我父亲把它搞成功了。说实在的，如果不动手干，的确难说一定成功或失败。”
冈本：“咱们工厂的技术家们能做出引擎来么？”
喜一郎：“我想能做出来。我以为丰田的铸造技术是的确了不起的。冈本先生，我求求您，请帮帮忙吧。”
冈本：“看你说的，这说到哪里去啦，那么说我可承受不起。我无才无德，但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
喜一郎：“谢谢！谢谢！”
喜一郎激动得眼睛通红，直勾勾地望着冈本。
77.高级酒店“弥生”的门厅
喜一郎进来，好象熟客似地径直往里走。
阿数出来相迎。
喜一郎：“客人呢？”
阿数：“到啦。”
喜一郎：“有事密谈，请别进来。”
阿数：“好，知道了。”
78.客房
菅隆俊在屋子里，他是个体魄慓悍的中年人，精力充沛。喜一郎进来。
喜一郎：“我是丰田喜一郎，多蒙应邀前来。”
菅：“我是菅隆俊。”
菅的话和表情都显得僵硬。
喜一郎：“老实说，我正在计划搞汽车，我想，是不是能够借助于您的技术力量，所以……”
菅一语不发地看看他。
喜一郎的话是柔和的，可是具有迫使对方就范的魄力。
喜一郎：“您是我们公司处于敌对关系的公司，搞“丰田式织机”的技术部长。我已经去世的父亲曾为了专利权问题，和你们公司打过不少次官司。但过去的归过去，现在说现在的，我很需要有技术的人，也就是说非常需要您的技术。我希望您无论如何到我这里来，不是到生产织机的丰田，而是到搞汽车的丰田来。”
菅仍旧一言不发地瞧着他。
菅的沉默也有一种威力。
喜一郎：“我想制造出日本汽车，把福特、雪佛兰从日本赶出去。为此而导致公司垮台也在所不惜。”
79.女捃待们的房间
铃响。
坐在长火盆跟前的阿数命令待命的艺妓们。
阿数：“话谈完啦，预备酒吧。”
80.板棚里
岩冈、白井及其他等人猬集在拆得七零八落的汽车零件堆旁干活。
喜一郎陪着菅走来。
喜一郎：“大家听着。”
人们抬起头来。
喜一郎：“这位是今天刚到的菅隆俊先生。”
菅：“请多关照。”
81.知多半岛能看见大海的一个丘陵
汽车开来，停下。
喜一郎和菅下了车。
他们边谈话边在这一带漫步。
司机仿佛感到这是什么大事的开端似地望着他们。
82.原野
汽车在原野上跑。
然后在荒地上跑。
83.举母市（注11）的论地原
喜一郎、菅在漫步。
喜一郎站住。
菅也停步。
喜一郎：“这地方不错呀。”
菅：“可是不方便那。”
喜一郎：“会方便起来的。”
菅：“啊？”
喜一郎：“我的意思是这里假如成了日本的中心。”
84.喜一郎家门口
一辆别克停下。
利三郎下了车，悻悻地朝门厅走去。
85.门厅
利三郎粗暴地拉门，把门弄得山响，大步进来。
二十子从里边出来。
二十子：“您来啦。”
利三郎（冷丁地）：“喜一郎呢？”
二十子：“去公司了。”
利三郎：“没有去公司！”
二十子对利三郎的气势汹汹感到莫名其妙。
利三郎：“你当家的是个疯子！”
二十子（微笑）：“没那回事儿。”
利三郎：“有那么回事儿。扬言买一百万坪地皮盖工厂。”
二十子：“照您这么说，是盖汽车工厂这件事啦？”
利三郎：“真是有什么样的丈夫就有什么样的老婆。现在你就作好思想准备吧，过不多久，就得流浪街头，讨饭也摸不着大门。”
86.经理室
喜一郎进来。
等候多时的利三郎让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就坐，两人相向坐下。
利三郎：“听说你跟冈本提过，想在举母买一百万坪地皮。”
喜一郎：“我说过，请他探听探听价钱。”
利三郎：“买一百万坪干什么用？”
这时喜一郎以沉默不语来应付。
利三郎：“盖别墅？”
喜一郎：“……”
利三郎：“把别墅盖在那么荒凉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喜一郎（点头）：“……”
利三郎：“打算盖汽车工厂？不会那么干吧？不跟我这经理打招呼就什么事别想干成。”
喜一郎：“……”
利三郎：“要是用公司的钱买，那就得我这经理批准、盖印嘛。”
喜一郎：“举母的土地便宜，将来是有希望的呀。”
利三郎：“我们不是买卖土地的公司嘛。”
喜一郎：“我想在那儿盖工厂呢。”
利三郎：“丰田织机公司，在刈谷的工厂足够用。”
喜一郎：“盖汽车工厂。”
利三郎：“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看来，你是什么事都想独断独行啊。”
喜一郎：“请你协助一下。”
利三郎：“我对这个公司全体职工的生活负有责任。我敢那么蛮干么？”
喜一郎：“请你召开一次监事会吧，我想把原因解释一下。”
利三郎：“你太天真啦。你以为你是丰田佐吉的儿子就什么事都能干得成。我不允许！”
喜一郎：“拜托你，我有话想说。”
87.会议室
正在开监事会。
出席的有：利三郎、喜一郎、大岛理三郎、冈本藤次郎、冈部岩太郎，以及其他人等。
现在，喜一郎以热情百倍的口气讲话。
喜一郎：“不言而喻，本公司是以丰田佐吉发明的织机为基础而发展起来的，但公司是有生命的活物，它不该永远墨守成规只生产一种商品。据本公司这期决算，织机盈利八十四万六千元，纺机盈利一百一十七方六千元，两项都是稳稳当当拿到的。令人不安的情况也存在。满洲事变以来，国际关系恶化，出口立刻停滞不前了。因此，我想生产新的商品，开始制造汽车。经过反复研究，现在差不多已经准备就绪，所以打算搞试制品，因而要求召开这次会议。”
利三郎：“我说喜一郎，你要想发明新产品，除了那大冒风险的汽车之外，不是很多么？”
喜一郎：“是危险还是不危险，那就象手的两面一样。你大概看过报纸吧，日本产业公司的鲇川义介这月二十六日宣布，出资一千万元，在横滨建设汽车工厂。”
利三郎：“你以为我们的工厂能造汽车么？”
喜一郎：“请相信丰田的技术人员吧。”
冈本：“制造纺织机械那是完全可以相信的，要是制造汽车那就……”
大岛和冈部一言不发。
利三郎（发了火似地）：“增加资本多少？”
喜一郎：“第一批二百万。”
利三郎：“你说的到挺轻松，我们全部资本才一百万哪。”
喜一郎：“我恳求你啦。”
利三郎：“这个数够吗？”
喜一郎：“也许不够。”
利三郎：“好，把研究、试制汽车写进章程里去，然后召开股东代表大会。”
喜一郎激动地望着利三郎。
利三郎：“汽车部什么时候成立？”
喜一郎：“九月一日。”
88.板棚里
棚子的一角有张很脏的桌子。
喜一郎现在在这张桌子上铺上白纸画图。
围着他的有大岛、菅、岩冈、白井及其他两三人。
喜一郎：“组装车篷等等的车间和机械加工的车间，各占一千坪，材料试验室有二百坪够了，仓库五百坪。材料试验室里要有机械性能试验室，物理性能测定室，金相实验室，电炉冶金室等等。老菅，你赶快把这个设计出来，然后动工。在建立这个试制厂期间，大岛君要去趟欧洲买工作母机，老管去美国看看汽车制造情况，在此期间，岩冈、白井两位在这里搞引擎。”
89.正在建设中的试制工厂
工事是在刈谷工厂的一角进行的。
90.横滨码头
浅间丸即将出港。
喜一郎来送菅隆俊。
喜一郎：“你跟大岛在纽约聚齐。”
菅：“我走啦。”
菅上了船。
浅间丸平静地离开码头。
91.试制工厂
急用而调来的机械摆满厂房。
空闲地方集合了参加试制汽车的三十来名员工。
喜一郎向大家介绍隈部、伊藤省吾、池永罴。
喜一郎：“这位是和我一起从工学院毕业的隈部一雄先生，他现在是帝大副教授，被我们聘为汽车部的最高顾问。这位是伊藤省吾先生也是我在帝大时的同班同学，他现在担任制造空气制动的日本三轮汽车，现在被我们请来了。池永罴先生是象征日本汽车史黎明时期的白杨社的人，被我们硬拉来了。从现在起就要开始试制了，首先要搞的是引擎。”
92.铸造车间
佐藤龟次郎把大泷秀吉的铸件加工完毕。
喜一郎、伊藤、池永、岩冈、白井检査他加工的汽缸。
喜一郎：“不行啊，报废啦。”
佐藤：“引擎这东西是难搞啊。”
喜一郎：“这是无须多说的，复杂嘛。可是凭我们的技术不会做不出来。”
佐藤：“我以为制作汽缸套材料的方法不好。因为太复杂，所以很不好搞。”
喜一郎：“重新干一下吧，这样的东西不行。”
93.同上
人们重新操作。
重新选择材料。
把汽缸套芯放了进去。
铸造。
喜一郎把气缸挟起来扔出去。
喜一郎：“一直干到成功为止，返多少次工都不要紧。”
94.纽约的景致
95.旅馆的客房
菅把汽车的照片，工厂的照片，工作母机的照片，摆满了桌子、床、地板，认真地记笔记。
敲门声。
菅站起来去开门。
大岛提着一只提箱站在门口。
菅：“好快呀！”
大岛：“出乎预料，事情一项一项顺利地处理完毕。我这边倒是挺顺利。”
两人坐在椅子上。
菅：“到处参观工厂，可是重要部分不给看。”
大岛：“格林森齿轮机呢？”
菅：“买了，买了最新式的。”
大岛：“没有它，与齿轮有关的活就搞不好。”
菅：“欧洲情况如何？”
大岛：“让人大吃一惊。汽车已经充斥街头。……什么时候回去？”
营：“基本上搞完了，我想明天就走。”
大岛：“我想开着车横穿过大陆呢。”
菅：“横穿？”
大岛：“是啊，开着车。”
营：“你买了么？”
大岛：“买了个克莱斯勒牌的中等车，叫‘狄佐特’，想看看么，就在下边呢。”
96.纽约市街
狄佐特行驶在大街上。
大岛开车。
菅坐在助手席上。
大岛：“这是最新型的，他们称之为流线型。”
菅：“不错，样子满好。”
大岛：“把它带回去给常务看看，拿它作第一号车的模特儿不是挺好的么？”
菅：“你打算从纽约一口气开到旧金山么？”
大岛：“横穿过大陆，这样就能了解它的性能。”
97.大平原中笔直的大道
狄佐特疾驰。
疾驰。
疾驰。
驾驶汽车的大岛。
98.他们的车穿过乡村小镇
99.他们的车穿过巨大的溪谷
100.横滨码头
喜一郎前来迎接，菅走下舷梯。
菅：“我回来啦！”
喜一郎：“辛苦！”
管：“大岛要把车带回来，晚回来几天。”
101.奔驰中的“燕号”火车里
喜一郎和菅坐在车厢里。
喜一郎：“汽缸系统的铸造工序总是搞不好。美国是怎么干的？我们一直等待你和大岛回来。”
管：“怎么也搞不好么？”
喜一郎：“首先是汽缸套就搞不好。”
菅：“福特的铸造工厂正在搞‘油缸套’呢，我们首先搞搞这个看吧。”
102.铸造车间
佐藤和大泷正在往铸造模型里装油缸套芯。
试制班子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操作。
菅（对喜一郎）：“天然铅粉里掺上亚麻仁油、白苏油，中国桐油，这样，往模型里放的时候就可以少粘上沙子了。”
开始浇铸。
往模型里灌铁水。
佐藤：“因为是头一回搞，结果如何不得而知，所以大家还是离远些！”
大泷往模型里浇注铁水。
发出噼噼叭叭的激烈响声。
铁水猛然喷出来，直喷到天棚顶上。然后往大家头上落。
有人喊了一声“危险”，人们都逃开，只有喜一郎纹丝不动。
佐藤：“常务，没伤着？”
喜一郎：“不要紧。福特既然这么干的，那就是说，原理上没有错。大概是油的配合问题吧？继续干下去。”
103.同上
大家重新研究了操作方法。
重新制作的油缸套芯子。
把它放进模型里。
浇注铁水。
铁水照旧喷到天棚上。
试制组的成员个个泄了气。
104.工厂门前
大岛把狄佐特带回来了。
他把车开到试制工广前面。
喜一郎以及试制组的全班人马都出来迎接。
喜一郎：“嗬，这就是横穿美国大陆的车呀！”
大岛：“拿它作丰田第一号的模特儿怎么样？”
105.铸造车间
研究汽缸的铸造工艺仍在进行。
油缸套略显稳定。
人们小心翼翼，视线集中，慢慢地浇注铁水。
这回不喷了。
试制组的人笑逐颜开。
106.同上
完成的汽缸出现了沙眼。
菅：“不行，有沙眼。”
佐藤：“把缸壁加厚怎么样？”
107.加工车间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汽缸。
喜一郎：“好，赶快加工。”
把汽缸放在镗床上。
把零部件凑在一起，一齐动手开始组装。
试制组的人屏声静气地注视着。
喜一郎有些憔悴，但二目仍然炯炯有神。
加上汽油。
打开节汽阀。
机器启动。
引擎发出轰响，开始转动。
菅：“转啦，看哪，转啦！”
喜一郎激动的眼光注视着。
转动中的引擎。
喜一郎：“把雪佛兰的引擎拆下来，把这部引擎装上试试看。”
108.工厂门口
雪佛兰停在这里。
从工场里跑出来的一群人把它围住，立刻七手八脚地把引擎拆了下来，把试制的引擎装上去。
菅上去开车。
但是车只能慢慢腾腾地走。
人们垂头丧气。
菅：“雪佛兰的引擎是三千转六十马力的，咱们试制的顶多也就是三十马力。”
喜一郎：“把零件一个一个地给它换上雪佛兰的，这么干，马上就弄清楚哪个零件没过硬。”
109.经理室
喜一郎坐在利三郎面前。
利三郎：“自动织机的那班人马很有意见。他们说，搞汽车那帮家伙一个钱也没赚，可是薪水比我们高，我们赚钱养活着他们，可他们倒穿着皮鞋。”
喜一郎：“请把眼光放远一些嘛。”
利三郎：“把眼光放远，也有个限度，到底什么时候有个头绪？”
110.浅子的雕塑工作间
浅子仍然在塑佐吉的半身像。
佐吉的半身像和从前相比，已经是很具规模了。
她突然停手，回头瞧了瞧。
不知道喜一郎什么时到的，早已站在她身后。
从他那表情看得出，他现在撞在厚厚的一堵墙上了，简直就要垮下来一般。
浅子只是瞥了他一眼，照旧往半身像上贴粘土。
浅子：“老是搞不好。……这是第三十二次返工了……搞到第二十次的时候，自己觉得何必这样发傻，想罢手不干了。可是我忽然金现，你爹瞪着我哪。这时候我想起你爹常说的那句话：半途而废，就是前功尽弃……”
111.工厂
喜一郎，岩冈两人面对眼前的驱动装置，表情非常严峻。
岩冈的手里拿着一个齿轮。
岩冈：“福特车上的齿轮毛病在于构造上难度大，看来难于仿造。我考虑到雪佛兰上的可能会好一些。即使是雪佛兰的齿轮，如果从‘标准齿轮’的理论来说，似乎仍然存在问题，我想我们的第一号车凑合着用哪种好呢……”
喜一郎：“算啦，岩冈，我们要花些时间吧。在完全掌握齿轮的知识之前，如果不下番功夫好好地学一学，恐怕将来永远留下严重的后患。东北帝国大学的成濑政男副教授，在齿轮这门科学上是日本数第一的。我写个介绍信，你去讨教一番，马上走！”
112.开往东北的火车
火车冒着黑烟在冰天雪地中疾驰而去。
113.东北帝大校门
岩冈走进帝大。
114.研究室
坐在屋子等人的岩冈站起来。
一个人走了过去，他就是齿轮学权威成濑政男，似乎有些莽撞的样子。
成濑：“我就是成濑……”
115.工厂
喜一郎、菅、大岛、白井等人蹲在地上围着那汽缸。
菅：“好象问题就出在这‘六条章鱼脚’上。这部分用雪佛兰零件代替，就会发出规定的马力。”
喜一郎：“把这部分剪下来检查一下。”
他立刻把六条章鱼脚那部分剪断。
围观的人们个个都是两眼熬得通红。
菅：“有水气呀。”
大岛：“因为铸造的时候缸套没有搞好嘛！”
喜一郎：“因为这是复杂的部分，所以缸套芯不好下。把这部分百倍小心地重新搞。”
这时，岩冈领着成濑进来。
岩冈：“常务，我把成濑先生领来了。”
喜一郎面对比他年轻的副教授恭恭敬敬地行礼。
喜一郎：“我是丰田，请多多关照。”
成濑（难为情地）：“我是成濑政男。”
考冈：“我把情况跟成濑先生说了，先生说，光凭嘴说也不容易弄清楚，莫如到现场去看看。”
成濑：“我想可能帮上一点忙，所以就……”
喜一郎：“一点儿也不错，撞到厚厚的墙上了，请帮帮我们的忙吧。”
116.车间一角的办公室
现在这里是临时教室。
成濑副教授站在黑板前讲课。
黑板上画着齿轮图。
学生们当然是喜一郎、菅、大岛、伊藤、池永、岩冈、白井、佐藤，大泷以及其他工程师们。
成濑：“雪佛兰上用的齿轮，那齿型是由圆形的渐开曲线构成的‘渐开齿轮’，它不是现在所说的这种‘标准齿轮’而是属于‘渐开齿轮的一般形’。”
117.工厂（深夜）
喜一郎、菅、成濑围着齿轮部分。
成濑：“制作齿轮必须有精密度很高的工作母机，所以，今后要慎重地选用这种设备。试制的第一号车上，暂且用雪佛兰上的齿轮如何？”
118.改革之后的新引擎
菅：“我想这回大概可以了吧。”
119.工厂门口
把改革之后的新引擎往雪佛兰上组装。
人们怀着祈祷上苍的心情围观。
菅坐上驾驶台。
喜一郎从工厂出来望着。
汽车发动。
象牛车似地在周围转了一圈。
人们个个大失所望。
菅：“不行，马力只是增加了一点儿，也就是四十五马力罢咧。”
喜一郎（高兴地）：^好，重新搞。没什么灰心的，接近了嘛。再加把力，检查原因吧！”
120.喜一郎家的书房
喜一郞靠在沙发上打吨。
他面前的圆桌上摆着引擎的设计图。那上面用红钢笔画得密密麻麻，几乎分辩不清线条了。
喜一郎面容消瘦，眼眶发黑。
二十子进来。
她想把喜一郎没喝光的咖啡碗端走，这时她瞥见丈夫那憔悴的面孔，不由得停下来注视着他，用手悄悄地摸摸他的头。
喜一郎睁开眼睛。
二十子：“要着凉的呀。”
喜一郎：“几点啦？”
二十子：“过十点了吧。”
喜一郎：“给我叫车！”
二十子：“这么晚还到哪儿去？”
喜一郎：“上工厂。今晚要干个通宵，我不去可不行。”
二十子：“你发烧呀。”
喜一郎：“不要紧，叫车吧。”
二十子：“不歇一歇，可要厉害的呀！”
喜一郎（激动地）：“大家都在给我干，可我怎么能睡觉？管它身体怎样呢，搞车要紧哪。”
121.工厂
喜一郎进来。
远处有一堆人在忙着组装引擎。
喜一郎边看着他们边走进办公室。
122.办公室
喜一郎办公桌上摆着佐吉的照片。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
看了一阵之后坐在木头长靠椅上。
他已经站不住了。
一仄身躺在长靠椅上，闭上眼睛。
过度的疲劳把他拉入梦乡。
他突然睁眼。
因为传来引擎的轰响。
大岛跑进来。
大岛：“常务！引擎……引擎……”
喜一郎立刻跑出去。
123.工场
引擎发着轰响。
人们似乎不知所措地看着它。
喜一郎跑来。
菅：“成功啦！成功啦！请看这个！”
他指着功率计给喜一郎看。
那数字直线上升。
菅：“转速提得这么高。已经超过了六十马力了。六十二，六十三……”
喜一郎流下了欢喜的眼泪。
菅呜呜地哭起来。
人们都高兴得痛哭失声。
124.浅子的房间
浅子刚刚做好佐吉的石膏像。
浅子同石膏像相对而坐。
那白白的佐吉石膏像仿佛目不转睛地望着浅子。
这时，身着劳动服的喜一郎进来。
喜一郎：“妈！引擎成功了。”
浅子扭过头来注视着他。
喜一郎：“刚才成功的。”
浅子微微点头。
喜一郎：“现在开始组装第一号车。”
浅子：“向你爹汇报！”
喜一郎望着佐吉的像。
沉默无言的佐吉。
喜一郎：“爹，总算取得了成功！”
佐吉的石膏像好象瞧着他。
125.佐吉的青铜像
佐吉的半身青铜像建在总公司的中庭，现在举行揭幕典礼。时间是一九三五年四月二十一日。
参加的有浅子、利三郎、爱子、喜一郎、二十子、平吉、佐助，以及丰田公司的主要人物。
利三郎和喜一郎的孩子揭幕，幕落，露出半身铜像。
126.工厂外面
组装好的试制第一号车A型，被参加试制的全班人马从工厂推出来。
利三郎、冈本、冈部等董事们在厂外迎候。
迎候的还有浅子、爱子、二十子等家属。
喜一郎上了驾驶台，插上钥匙。
引擎发出轻快的轰鸣。
喜一郎缓缓地绕场一周。
127.总公司前
第一号车外这里开往东京。
喜一郎（对利三郎）：“好，这就出发啦！”
利三郎：“让东京那些家伙们看看丰田车！”
喜一郎、大岛、菅登上一号车。
人们鼓掌欢送。
一号车出发了。
128.滨名湖畔
一号车由此一掠而过。
129.富士山麓
一号车疾驰而去。
130.箱根山山城
一号车爬了上来。
131.坡道A
一号车停下来。
三个人检查引擎。
132.坡道B
一号车慢慢地爬上来。
菅和大岛下车徒步。
138.坡道C
停车。
三个人检查引擎。
他们汗流浃背。
134.坡道D
车慢慢地爬坡。
喜一郎和菅徒步。
大岛开车。
135.坡顶
车慢慢地爬到顶。
开车的菅跳下车来。
三个人高呼万岁！
136.箱根镇
车停在邮政局前。
菅跳上汽车。
喜一郎从车窗探出头来口授电文。
喜一郎：“丰田第一号，轻快地驶过箱根，请放心。”
菅点点头跑进邮局。
137.下坡
一号车顺利地滑下坡来。
138.品川市区
一号车开过去。
人们回过头来看着它。
139.帝国大学校门
一号车开进去。
140.工学院前
一号车开来，停下。
隈部从车里跳出来。
喜一郎也跟着跳下来。
喜一郎：“我们顺利地开过了箱根。”
隈部：“太好啦！”
喜一郎：“给检查一下，明天要展览，让东京的人们看看哪。”
隈部：“这就是第一号车呀！”
他无限感慨地注视着它。
141.旅馆的餐厅
喜一郎、大岛、菅围桌而坐。
三人斟满啤酒，举杯祝贺。
大岛：“我做梦都梦见开着一号车上东京来，这一天终于实现了。”
喜一郎：“小轿车今后继续改进，现在我想着手的是试制卡车。”
大岛和菅吃惊地看着他。
喜一郎：“今后日本需要大量卡车，用不着总是靠从美国进口。”
菅：“大批生产卡车那可是不得了的呀。”
喜一郎：“那当然不得了。生产这小轿车不也是不得了的么？”
大岛：“经理会答应么？”
喜一郎：“大概不会答应吧，可我照旧干。”
142.经理室
利三郎满脸怒气，瞪着喜一郎。
利三郎：“听说你定下了成批生产卡车的计划了。”
喜一郎：“正在做准备工作。”
利三郎：“那笔钱从哪里来？”
喜一郎：“请你帮忙啦。”
利三郎：“你瞧不起我，想干什么就随便干什么，然后再说一声请你帮忙啦。这回呀，办不到！”
喜一郎：“今后可是大量需要的呀。”
利三郎：“轿车的试制车不是刚刚做出来么？成批生产卡车这根本就办不到。”
喜一郎（满怀激情地）：“办不到，是因为谁都不干。所以我才干。没有我这样的傻子，新东西是不会诞生的。”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开了，监査董事石田退三进来。
石田：“对不起，我是监查董事石田退三。”
喜一郎（生硬地）：“早就知道！”
石田：“我反对搞汽车。”
态度温和，然而语气是坚决的。
石田：“有人说，试制车还没有完全搞好就想成批生产卡车，这是拿钱往阴沟里扔，可是我不这么看。但是，我愿牢守丰田佐吉的丰田织机干下去。现在如果同意你搞汽车，就会把丰田织机拖垮。我想，应该让丰田织机多赚些钱，等一切稳定牢固了再搞车。”
喜一郎：“制造东西有个必须适合时机的问题，可你不懂得。你不了解搞技术的人的想法。”
石田：“对，对我来说，越不了解越是便宜哪。”
喜一郎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利三郎：“你老说招股招股，说起来倒很简单，可是到现在为止，你以为招进来多少？已经五百万啦！”
喜一郎：“就那么些？”
利三郎：“什么叫就那么些？买地皮的事还在谈着哪。”
喜一郎：“那个问题你上回不是一口拒绝了么？”
利三郎：“分析了一下我们的情况，觉得涨价了，所以决定暂时不买了。可是你的试制不是照旧进行着吗？”
喜一郎刷地一下站起就往外走。
利三郎：“喂，喜一郎！”
喜一郎打开门。
冈本藤次郎站在门口。
143.总公司办公楼门口
已经是入夜了。
别克仍停在门口等着。
利三郎出来。
司机打开车门，利三郎上了汽车。
这时，冈本快步追了出来。
冈本：“搭个车行吗？”
他很轻松地问。
他天大的事也不着急上火，这是他的优点。
利三郎（气呼呼地）：“上吧！”
冈本上了汽车。
汽车开走。
144.疾驰中的车里
冈本象自言自语地说话。
冈本：“此时此刻罢手的话，也许就落个鸡飞蛋打呀。”
利三郎愤愤地扭过头去望着车外。
冈本：“什么事情下定决心去干，这是您的老一辈丰田佐吉式作风吧？象我这样的，器量狭小，对于您的老一辈所办的新事业，我总是捏着把汗，把算盘子拼命地打了又打，过石头桥也要敲一敲看看牢固不牢固，可是就在我敲打石桥的时候，您的老一辈早已渡过桥去了……”
利三郎：“我爹办的事业花的钱本来不多，‘跟现在这档子事简直不能相比。”
冈本：“事业规模不大，组织力量也小啊。现在，他老人家培养起来的人材和技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除此之外，还有了人与人之间牢固的团结关系呀。”
利三郎：“我从来还不知道你这给大老板管保险柜的人竟有如此危险的想法，你大概已经让喜一郎给收买了。”
145.喜一郎家的客厅
冈本推心置腹地跟喜一郎谈话。
冈本：“因为他是登门入赘的，站在统率整个丰田公司的立场上，他才那么讲话的。”
146.走廊
端茶飨客的二十子不好推门而入，只好停立门外。
147.同上·客厅
冈本：“您把话说得委婉些，再跟他恳切地谈谈吧。”
喜一郎低头不语。
冈本：“不管怎么说，你们之间毕竟是亲兄弟的手足关系嘛。”
喜一郎：“好吧！我现在就去一趟试试。”
说着站起来。
冈本以热情的眼光仰头望着他。
148.利三郎的家
女仆开门应客。
喜一郎进来。
爱子从里面出来。
爱子：“啊，哥哥！有事？”
喜一郎：“在？”
爱子：“已经躺下了……”
喜一郎：“对不起，你让他起来一下。”
爱子：“到底什么事？明天谈不行？”
喜一郎：“嗯，今夜要是不谈……”
149.客厅
穿着和服的利三郎在沙发上抱臂而坐。
喜一郎和他促膝而坐。
两人沉默不语。
谁都不想先开口。
150.门外
爱子放心不下，站在门外。
151.客厅
两人姿势未变。
两个人一动也不动地枯坐。
152.走廊
停立不动的爱子。
153.客厅
两人的姿势依然如故。
时间一秒一分地白白过去。
喜一郎（低声地）：“不行么？”
利三郎抬眼看着他。
喜一郎瞧看他。
利三郎表情略显缓和。
利三郎：“不行啊。”
154.走廊
爱子一惊，往后退了几步。
门开处，喜一郎走出来。
喜一郎面色苍白。
他大步朝门厅走去。
爱子：“哥哥！等一下！”
喜一郎在台阶处停步回头望着她。
爱子：“先别走！”
喜一郎望着爱子。
爱子走进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利三郎面色苍白地瞧着爱子。
爱子：“不要让哥哥这么走……”
利三郎：“这家伙是成心把丰田搞垮。”
爱子：“要是一搞就垮的话，垮了又有什么了不起？”
利三郎：“说什么？！”
站在走廊的喜一郎也听到了这一声。
爱子：“丰田是爸创立的。哥哥是爸爸的亲生儿子，它垮在哥哥手里，爸爸也会心甘情愿的吧？”
利三郎：“浑蛋！你们兄妹是一对儿疯子！”
从这里可以看见站在门外的喜一郎的面孔。
爱子回头瞧了瞧门外的哥哥。
喜一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他那目光是表示赞同的。
爱子^“对不起，我随便说话……请原谅。”
利三郎表情严峻地站着，木然不动。
爱子：“我求您重新考虑。”
155.高级酒店“弥生”的门厅
利三郎进来。
阿数迎上前去。
阿数：“您来啦！”
利三郎：“都到了么？”
阿数：“是，到齐啦。”
利三郎：“上海的西川也……”
阿数：“对。”
156.客房
屋子里有喜一郎，冈本，以及从上海来的西川。
利三郎进来。
利三郎：“啊，西川先生，您什么时候……”
西川：“昨天回来的。”
利三郎：“上海那边怎么样？”
西川：“目前是风云告急，将来还难说。”
利三郎：“据说今天是你定的席。”
说着话，他就理所当然似地坐在正面。
西川：“这回可真是可喜可贺呀！”
利三郎好象被说到短处似的一愣。
西州：“回到久别的日本，听到了令人十分高兴的消息。”
利三郎（假装不知）：“你说的可喜可贺指的什么？”
西川：“大老板在世的时候经常去上海，他曾慨叹过，在中国大陆看到的汽车，除了美国的就是英国、法国或德国的，为什么日本做不出车来呢？这回我们丰田在日本带了个头，试制出第一号车，长眠地下的大老板该多么高兴啊！”
他十分认真地侃侃而谈。
西川：“大老板常说，父子兄弟没有必要做同样的事，只要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进不懈就好，在我们丰田，正象车的两轮……”
利三郎（苦笑）：“西川先生……我看，这些话就算了吧。”
西川：“这话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明治四十三年（注12），我刚从藏前高等工业学校的纺织科毕业，随从大老板去了美国，当走过架在纽约曼哈顿岛上的大桥时……”
157.架在曼哈顿岛的大桥上
佐吉与西川站在桥上。
他们眼前是络泽不绝的汽车。
西川的画外音：“大老板眺望穿行在大桥上蚂蚁般的汽车行列对我说——”
158.弥生的客房
西川：“——西川啊，你要好好看看那蚂蚁行列般的汽车呀，汽车的时代一定到来，你们不搞汽车绝对不行……老板的这些话，就象昨天刚刚说的一般，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么说起这次的计划，要搞卡车，我十分高兴。很冒眛，请让我也扮演个角色吧，听说要招股三百万，也许是我自不量力，这三百万股归我吧。”
一直静听的利三郎，以严峻的表情望着喜一郎。
利三郎：“喜一郎，你干吧！”
喜一郎十分兴奋。
利三郎：“马上把举母的地皮买下来。我们在那儿安营扎寨！”
西川、冈本、喜一郎无不以激动的眼光望着利三郎。
159.长野县饭田的山区
雨天。
试制的丰田卡车正在试车。
穿着雨衣的喜一郎、大岛、菅、岩冈、伊藤、池永及其他试制组的人都来了。
试制的第一号卡车爬泥泞的陡坡、急转弯，象个活着的动物一般折腾个没完。
160.工厂
喜一郎穿着满是油污的劳动服，从正在组装中的卡车下面爬出来。
他面前站着冈本和一个面生的人。
那人四十出头，一看相貌就知道是个精悍的人物，一身工精料实的西装。
冈本：“这位是神谷正太郎先生。是我坐通勤车上学时代的好朋友。”
神谷：“我是神谷，请多关照。”
递上名片。
喜一郎：“我是丰田，真不成体统。”
意思是说一身脏衣服，自己没带名片。
神谷（坦率地）：“我现在经营通用汽车公司的汽车，是它的销售人。这次听说丰田先生要搞卡车，特来拜访。”
喜一郎感到有些不解，不了解对方的来意。
神谷：“生产出来的车怎么个卖法？”
喜一郎（老老实实）：“是啊，这问题我还没考虑呢。”
161.职工食堂
喜一郎和神谷坐在空旷的食堂的一角。
两人之间摆着食堂用的大开水壶和没把的水碗。
喜一郎：“现在我豁出命来搞试制。至于说销售，我根本不懂。怎么样，您能不能到我们这儿来，搞搞销售如何？”
神谷：“是么？能让我搞销售么？”
喜一郎：“那就拜托了。”
神谷对于喜一郎毫无矫饰的态度非常感动。
神谷：“我听说，您曾经说过，一定能战胜美国车，一定能造出日本车来，为此而把丰田织机公司拖垮也在所不计。所以，今天我就很冒昧地前来拜访，能见到您，非常高兴。就请您把我定为丰田的头一个销售人吧。”
162.朝日汽车销售店
铺子陈列着通用汽车公司的汽车。
神谷快步走进来。
他对正在干活的属下山口搭话。
神谷：“喂，山口，从现在起，我不干这个了。”
山口：“呃？不干啦？”
神谷：“对，现在我是丰田汽车的头一个销售人。”
山口：“能动不能动还不知道的丰田车，能卖得出去么？”
神谷：“不能动的话推着卖去。”
山口：“那就让我也跟着你推车去吧。”
163.丸德运输店的门口
神谷和山口上了第一号车。
店主和伙计从铺子里出来。
神谷的画外音：“第一号车让丸德运输店买来了。”
164.间濑组运输店
神谷和山口上了第二号车。
神谷的画外音：“第二号车是间濑组运输店买的。”
165.天野商店门口
神谷和山口在第三号车上。
店主和伙计们出来相迎。
神谷的画外音：“第三号车是渥美半岛福江的天野商店买的。天野先生这人很爱他的故乡，他说，名古屋制造的车我可得用，所以就买来了。”
166.渥美半岛的市街
刚买的卡车就开不动了。
主人和司机钻到车底下去看。
这时，神谷和山口开着车赶来。
主人（威怒）：“刚买来的，还没使过一次呢，可底盘就在前轴轴套那里断了。毛病这样严重的车赶快给我拿走！”
神谷只好满脸陪笑，脱下西装一扔，钻到车下查看。
167.关原附近的坡道
间濑组的卡车开不上去停在半路。
神谷和山口跑来。
司机：“你们打算怎么办哪？车上装的都是生东西啊，要臭了的呀！”
神谷只好连连打躬陪不是。
168.滨名湖附近的市街
丸德的卡车开不动停在这里。
神谷和山口驾车赶来。
车上坐着喜一郎、大岛、菅等人。
司机：“又是轴套那地方断了。这不是吹糖人儿的吹出来的吧？象这样，不是这里折，就是那里断，怎么能用啊？早就该让丰田公司的喜一郎这小子来亲眼看看。”
喜一郎一声不吭连忙钻到车下。
169.工厂
把有毛病的车拆开了。
喜一郎指挥大家认真检查。
喜一郎：“所有部件都要重新检査。出了毛病是值得高兴的事，对我们来说，是个宝贵的考验。神谷先生，你说是吧？”
神谷只好装作满不在竽，含糊其词地，
神谷：“啊，就是嘛！”
喜一郎：“拼命地生产，拼命地排除故障，拼命地改善，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这时，山口气喘嘘嘘地跑来。
山口：“一宫运输店的卡车，停在铃鹿岗动不了啦，是开往神户装船出口的棉布，说是误了装船就不得了！”
喜一郎（斩钉截铁地）：“我们去！”
170.铃鹿岗
大雪纷纷扬扬。
修理车之外还有一辆轿车和四辆外国产的卡车开上岗来。
171.现场
卡车陷在深雪里动转不能。货主、司机和司机助手围着篝火取暖。
喜一郎率领车队到达。
货主大发脾气。
货主：“怎么搞的，谁有工夫老是推这破车玩儿？误了装船我们这买卖就得垮台呀！把丰田公司的喜一郎给我叫来！”
喜一郎：“真对不起，把货卸到这四辆车上吧，我们一定快开，保证赶上装船。”
人们从卡车上把货卸下来，往轿车的后座上装。
喜一郎和神谷帮着装货。
货主：“人家都说有车必有故障，你们这车倒好，简直是有故障必有你们的车！”
说完，上了司机助手台。
四辆卡车及轿车出发。
山口从卡车底下钻出来。
山口：“还是底盘轴套的地方断了。”
喜一郎：“是么？让我看看！”
他钻到车下。
司机对神谷悄悄打听。
司机：“他就是丰田喜一郎吧？”
神谷点头。
司机赞许地深深点头。
喜一郎在车底下仔细检查。
172.同上·夜
神谷、山口以及修理工们，用千斤顶把车顶起来，认真地换轴套，司机和助手们都来帮忙。
大岛挑来一担木柴，往火势渐微的火堆加木柴。
喜一郎端着装饭团子的大竹筐走来。菅两手提着酱汤的大锅和装着饭碗的竹篓走来。
喜一郎：“好啦，吃夜宵啦。”
不大工夫，大家围着篝火一只手拿饭团子，一只手端着装酱汤的饭碗大吃起来。
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
人们往火堆里添木柴。
火星飞舞。
173.同上·黎明
修理活干完了。
山口发动汽车。
引擎轰鸣。
喜一郎仔细谛听引擎的调子。
174.喜一郎的家
喜一郎刚一进门，二十子就好象等候多时似地迎上前来。
二十子：“妈妈……在厨房准备饭的时候……”
175.浅子的家
喜一郎跑进来。
他后面跟着二十子。
利三郎和爱子已经先赶来了。
喜一郎走进内室。
176.卧室
浅于躺在被窝里。
喜一郎进来坐在枕旁。
昏昏沉沉的浅子。
喜一郎一声不响地看着浅子。
利三郎、爱子、二十子坐在门口处看着。
浅子睁开眼睛。
她茫然地看着喜一郎。
喜一郎默默地握住浅子的手。
浅子：“……你妈妈在神户哪……住址在茶柜的小抽斗里……”
喜一郎点点头。
浅子：“我上你爹那里去啦……”
说完闭上眼。
喜一郎默默地看着她。
爱子：“妈妈一直给神户的阿民老太太寄钱呢。”
长眠的浅子那安详的面容。
177.神户施疗医院的走廊
明媚的春天。
护士领着喜一郎走来。
喜一郎跟着护士走进病房。
178.病房
这是杂居的病房。
有六张床，患者都是老年人。
护士领着喜一郎走到一张病床跟前。
护士：“三原老太太，有客人来看你。”
那老太太把头埋到枕头上似地睡着了。
听到护士叫她，慢慢地仰过脸来。
这老太太就是阿民。她离开佐吉已经是四十多年的岁月了。
护士走开，喜一郎上前一步。
阿民眨着惺忪的眼，有些发怯似地仰视喜一郎。
喜一郎：“妈！”
阿民眨巴着两眼仔细地看他。
喜一郎：“我是喜一郎啊！”
阿民：“哦……”
只是哦了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别的老年人对此毫不关心。
喜一郎：“您的病见好么？”
阿民呆呆地看着喜一郎。
喜一郎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阿民的眼里流下眼泪。
阿民：“长大啦……你来的太好啦，真不好意思见你，让人见笑地活到如今。……你妈妈总是不断地给我寄钱……”
喜一郎：“妈！我现在制造汽车呢。”
阿民：“嗬，制造汽车……”
喜一郎：“我想让妈看看我造的汽车，我把它开来啦，您能看看么？”
阿民：“放在哪儿？”
喜一郎：“在门口呢。”
阿民：“那我可看不了，我的腿不行了。”
喜一郞：“我背着您！”
阿民：“那可不好意思，不行，不行！”
喜一郎：“没关系，妈，好，您趴在我背上吧。”
179.医院门口
丰田轿车停在那里。
喜一郎背着母亲出来。
喜一郎：“妈，就是这个！这就是我造的汽车。”
阿民眼含热泪，已经看不见什么了。
喜一郎：“我爹临死时嘱咐我，要造出汽车来，所以我就制造出来了。”
阿民伏在喜一郎的背上痛哭失声。
180.病房
喜一郎把阿民放在床上。
喜一郎：“妈，等几天我用那车来接你，你就在医院里好好治病吧！”
阿民只是仰脸望着他。
喜一郎：“妈，我走啦。”
阿民双手合十向儿子道谢。
181.医院门口
喜一郎出来。
上了汽车。
汽车开走。
182.大阪——神户国有公路
喜一郎的车开过去。
183.京都
喜一郎的车穿过京都。
184.琵琶湖畔
汽车象疾风一般一掠而过。
185.笔直的公路
汽车以高速前进。
越来越快。
喜一郎双手紧握方向盘。
他两眼直视遥远的前方。
就象已经看到朝着未来飞翔的丰田汽车一样。
定格，然后是慢动作。
飞翔中的丰田汽车。
（全剧终）
（译自日本《电影文学剧本》月刊1980年11月号）
注释：
注1：公元1893年。——译注
注2：一种戴面具演出的古典戏剧。——译注。
注3：能乐古典剧目之一，即“铁轮王”，为佛教四轮王之一，据称掌管人寿。——译注
注4：自公元1603年至1868年。——译注
注5：日本的土地面积计量单位，一坪等于3.305平方公尺。——译注
注6：“红坎肩”是婴儿穿的衣服，按日本风俗，庆祝六十诞辰者由其亲人给穿上“红坎肩”，取意本人从一岁开始、返老还童之吉。——译注
注7：公元1926年。——译注
注8：即九一八事变。——译注
注9：团琢磨为三井财阀的领导人，实业家，1932年3月5日被法西斯组织“血盟团”暗杀。——译注
注10：犬养毅，政治家，首相。1932年5月15日被部分陆海军少壮军官杀害。——译注
注11：爱知县所辖举母市，现改名丰田市。——译注
注12：公元一九一〇年。——译注
译者后记
驰名世界的丰田汽车，它的诞生也和其它新事物的诞生一样，经过了一段艰难曲折的道路。日本著名剧作家、导演新藤兼人根据木本正次的《向黎明的挑战》改编，由名导演佐藤纯弥导演的《艰苦创业的道路》，就是形象而生动地描写了创制丰田自动织机和丰田汽车的父子两代人的业绩。
这类影片往往流于图解人物的行动，单纯地描写发明创造过程。然而这部影片却没有上述缺憾，而是通过描写人物进行新事物的创造过程，刻画了人物的内心世界，使人物有血有肉，栩栩如生。
木匠的儿子丰田佐吉，以其百折不挠的精神发明了世界第一架自动织机——丰田织机。他看到未来将是汽车的世界，必须造出日本自己的汽车，然而天不假年，还未来得及动手便逝世了。他儿子喜一郎继承了他的遗愿，同样战胜了技术上的重重困难和人为的障碍，终于成功。父子两代这种苦干实干，百折不回的精神，贯串整部影片，叩人心弦。正如喜一郎反驳利三郎时所说：
“办不到，是因为谁都不干。所以我才干。没有我这样的傻子，新东西是不会诞生的。”
我国十亿人民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四化建设，唯一可依靠的就是党领导之下的这种“傻子”的苦干精神。
影片很好地描写了丰田喜一郎继母浅子这个人物。创造了一位有见识的妇女形象。她对儿子的教导决不是单纯的说教，而是以批判自己的弱点以及感慨系之地叙述自己何以战而胜之，来启发儿子，并給他指出克服困难的步骤。短短的几句话，表明了她对丈夫和儿子的事业如付理解与关怀，对于和丈夫共事的人们如何瞭若指掌。
影片发人深思的细节还是很多的。例如，丰田佐吉并没有把事业传给儿子，他认为儿子只能搞发明创造，但是不能搞好经营管理，于是把整个事业交给了上门女婿。丰田佐吉不愧是个开明的资本家，他懂得，要使他的事业后继有人，兴旺发达，该怎样对待接班人这个问题。
影片完全根据真人真事构成，出场人物都是真名实姓。影片中主人公丰田喜一郎于一九六三年逝世，他的精神，后继者坚守不懈，并且发扬光大。日本若山与杉本合著的《丰田的秘密》一书，已由北京出版社翻译出版，我国有的企业作为学丰田先进经验的材料人手一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