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卡RSC1962年版本。
兄妹俩作为真真切切的末代贵族,对于土地以及由此衍生的文化底蕴与生活方式既不是开创者或掌控者也不费尽心思维持,他们的欲望清澈、流动、浅显。如同那种雅致的斟咖啡方式——他们一半浸泡在漫无边际的回忆和喜悦中,嗅着樱桃花开时蜜香的空气,大笑大叫着,朗诵托尔斯泰的诗;另一半啜饮着樱桃被挤榨出的酸涩汁水,将感伤作为调味品和粘合剂,试图对越扩越大的裂缝熟视无睹:痛苦,但并非苦难——轻飘飘的小舟上他们沉沉浮浮,任凭新的支配者斩断一棵棵樱桃树的根,而生活还在不断重复它自身,没有完结。
罗巴辛和彼嘉本质上是一种人,他们向前看。尽管对于过去的影子他们抱有同情和爱(集中体现在他们和夫人的关系上),他们的个性中也有艺术家的敏锐和细腻,但这些仍然不能使他们免于急躁甚至是粗暴——迫不及待砍樱桃树的罗巴辛和坚持自己“超越恋爱”的彼嘉多少有点好笑。他们的傲慢即便尚不稳固,也在与日俱增——毕竟未来属于他们所坚信的理念!
最喜欢的角色竟是瓦里雅,但我并不惊讶于我的感受,因为在《战争与和平》里我最喜欢的也是和瓦里雅多少有些相似的索妮娅。瓦里雅,她在困苦的生活中有多坚韧,在自己的梦想上就有多脆弱。众人之中唯有她的梦想不曾被正视:去拜访各处的修道院,这既不是没落贵族家庭应该期盼的,也不是新兴资产阶级会追求的。她在被动的爱情中消耗,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失去渴望。但她仍然会活着,保留一点点无关痛痒的火焰,温和而坚毅地继续生活。
安尼雅这个角色的力度在她与彼嘉的爱情中被削弱了。她起初显得天真(相信舅舅会买回樱桃园),后来又在对彼嘉的爱和崇敬中获得“领悟”,充满希望地走向未来。她是一个好的学生,是一块质地优良的回音石,但作为反思的主体她还有所欠缺。
夏洛蒂,变戏法的孤儿,在这部剧中充当了小丑的角色。“我是打哪儿来的?我是谁?”这样的迷惘隐藏于剧中每一个人的心中——在那个财富、身份和地位都急剧变化的时代——却通过夏洛蒂的自言自语表达了出来。她的孤独就是所有人在面对这些问题时的孤独。孤独意味着选择。形形色色的人,都要在这场大戏中重新选择,重新定位,重新建立,重新认同。
这个版本可以说是豪华阵容了。演员们将电影形式的舞台剧处理得生动自然,既保留了舞台剧的念白腔调,又不会过于僵硬。感谢所有参与这个剧的创作和演绎的人,他们在讲故事的同时,也在编织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