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9日,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迷笛官方正式官宣2020年迷笛的主题为迷笛20周年,这给所有对迷笛能否举办持怀疑态度的乐迷吃了一颗定心丸。而这时我们回看2000年的第一届迷笛音乐节,时间已经过去20年之久。可以说这20年里,迷笛作为我国独立音乐发展的领头羊与明灯,迷笛的发展历程就是我国独立音乐的发展历程的一个缩影。而独立音乐在这20年里的许多变化也可以通过迷笛20年前与现在的对比直观的展现在大家眼前。看着20年里的这些变化,我十分为如今的独立音乐乐迷感到庆幸,也对这20年间为中国独立音乐发展付出了青春和汗水的前辈们感到由衷的感谢与尊敬。“地上是灰尘,地下是土壤。”我们的独立音乐在土壤中萌芽了如此之久,终于冲破泥土,抽出新枝嫩芽。面对地面上纷纷扰扰,我只希望独立音乐的枝丫不要蒙尘,直到长成尘土无法到达的高处。
就乐迷而言,20年前的北京是绝对的文化中心,那时的乐迷有北漂的追梦者、有愤怒的炽热的灵魂,也有从魔岩三杰和红磡时代走来的老熟人。更多的是互为乐迷的乐手们,三环内的京圈儿和三环外的树村,那时的独立音乐之所以能在地下野蛮生长,全都是靠这帮乐手和迷笛组成的小音乐圈,以及这帮年轻人的冲劲儿,可以看到第一届迷笛都还是乐手们的一个嘉年华。值得一提的是,同时期的石家庄,也是这样一帮乐手构成的小音乐圈子,将董亚千的家作为舞台,万能青年旅店诞生了。如今的独立音乐已经不再需要以北京为文化中心,全国各地都有了自己的乐队,而在迷笛音乐节的现场我们也能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乐迷组织的旗帜,乐迷群体已经强大到可以自己形成一个庞大的群体。而年龄段也由青少年向上下辐射,既有从2000年走来的中年群体,也不断有青少年这样的新血加入,迷笛甚至还专门为孩子们搭建了孩迷舞台,为独立音乐的未来埋下种子。
这20年来独立音乐涵盖的音乐风格也发生了许多变化。中国摇滚80、90年代的黄金时代刚刚拉上帷幕,从地上转入地下,活跃在地下的乐队大多是一些受到唐朝、黑豹、超载影响的金属乐队和各式各样的硬核,包括硬核朋克电子和说唱。2000年的迷笛只有一个舞台,金属和硬核的反抗者们轮番上台轰炸,当然也不乏杭天、木马、冷血动物和铁风筝这样的对各自音乐风格在国内起到开创作用的先驱。当然那个年代的独立音乐由于在地下的缘故,还是以反抗与探索为主。反观现在的独立音乐,和那个时候比,那叫一个百花齐放,几乎所有风格以及其下的子风格,你都能发现在做它的乐队,即使是偏向小众的neo-folk、darkwave、SSD这样的风格都有一些做的很棒的乐队。而迷笛更是对独立音乐现在繁多的风格表现了极大的支持,除了在迷笛音乐节开设了三个不同类型的舞台之外,还单独举办电子迷笛、迷笛民谣与世界,给非摇滚门类提供了平台。相比那时的生存在地下反抗和探索的状态,现在的我们去音乐节更多是为了享受和释放,可是我们在释放的同时,是不是也可以回想一下比起那些开拓了这些的前辈,我们又缺少了哪些反思和态度呢?在《后时代革命》纪录片中有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角色二表,他甚至够不上树村那些乐队的演出场合。像个卖唱的一样在街边挎着一把吉他像个疯子一样即兴,词句离不开男女、射精、高潮,似乎在街边即兴弹唱上一晚上就像真的拥有了一整夜的高潮。性焦虑是题外话,只是那个时代的人都真实的可爱,毫无畏惧的表达自己,哪怕是其貌不扬、只有一把吉他的二表。这种事情放到今天只会成为大家的笑柄,殊不知每个人虚伪的表皮下藏着的是肮脏不堪的灵魂,人们对自己的另一面的恐惧与逃避已经到达了顶峰,这对于进步如此之大的时代是一种悲哀。
做音乐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交流。印象很深的就是纪录片中的乐手“恐龙”说偷他CD的人爱听重型,只偷Korn、Slipknot和Pantera,不爱听爵士和布鲁斯所以别的盘没被偷。20年前的乐队们只能通过CD和磁带去了解国外的音乐,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受到了很多国外的先驱们的影响,最明显的就是树村那一批新金属乐队。那时没有邀请国外乐队来华演出的平台,国内乐队也鲜有走出国门的机会。而20年后的今天,独立音乐算是与国外产生了不错的交互。国内乐队持续受到国外影响是一定的,但是我国也产生了像demerit、smzb这样影响了很多国外朋克的乐队。在演出方面,音乐节和livehouse出现国外的大牌乐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每年的迷笛都会来那么十支左右,也出现了像火锅音乐这样针对国外乐队演出的厂牌。国内的乐队也非常争气,wacken、fuji rock这样的国际化大舞台上不断出现国内乐队的身影,郁还曾勇夺wacken的冠军,国外的各种榜单也陆续出现了国内乐队,秘密行动甚至两度被new order请去当巡演嘉宾。迷笛音乐节作为中国的招牌音乐节和独立音乐的代表在国际上拥有了不小的影响力。
舞台和设备是独立音乐面对的一个最直观的问题。从纪录片中我们可以看到2000年时,迷笛还只能在小平房举办室内的音乐节,用着简陋的设备,甚至在演出途中出现故障。这是那时候的早期livehouse与录音室都存在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过地下的前辈们用自己的精神和态度努力克服了他们,是非常值得我们尊敬的。20年过去了,迷笛已经从室内走向室外,唐、战国、清三座现代化的完备的大舞台年复一年的挺立在那里,带给乐手完美的演出平台,带给乐迷绝佳的听感体验。除了音乐节舞台,livehouse也脱胎换骨。Mao livehouse在全国已经拥有了10家场馆,这种品牌的连锁保障了舞台和设备的效果;南京的欧拉艺术空间设备的价格在国内是受屈一指,在筹备时就已经决定用最好的设备带来最好的体验。生活在独立音乐的这个时代,是我们乐迷之幸。
“骨头不应该被埋在地下,他应该成为梯子、工具、绳子;种子却只能埋在地下,他才能长成为一颗大树”——舌头乐队主唱吴吞
他们的硬骨头已经物尽其用,而我们的硬骨头又干了什么,或者说我们还有硬骨头吗?他们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而我们的种子种下了吗?迷笛的20年是一个轮回,我们享受着他们前20年的奋斗给中国独立音乐带来的福荫,再过20年,我们给我们的后辈又能留下什么呢?迷笛的20年是一种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