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的序幕展开了,只有拼力表演的余地,因为他被自己扔上舞台 —— 直到惯性使然,恐惧、愧疚、彷徨、孤寂,都是年深日久的尸体一样,都藏匿在宁静生活的壁橱里。面具戴久了,不痛也不再沉重。这才真正是亲手砌成徒劳的高墙,一砖一瓦都错了,却安慰自己,毕竟挡得了一时的风霜。

这样一个男人。十八年来人们交口称赞的正直的好人,疼爱妻儿的丈夫,公事繁忙的医生,沉默寡言但温文有礼,出差,聚会,打球,关心社区福利,唯一的污点是在外有个情妇 —— 然而对于法国人也算不得什么。

这样一个男人。在1993年1月9日亲手杀了妻子、儿女和父母,然后试图引火自杀。没人知道,让-马克从没参加大三学年的考试,从没拿到医学院的证书,从未工作,老人们委托他保管投资的养老金也从来没有在银行生出一分利息。

一切都是谎言,在荒谬的舞台上失控,向着惨烈的结局疾驰而去,他会夜夜自问何时有终止,可这痛苦的路足足延续了十八年。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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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部电影,是因为先在法国文化中心读到原著。可为什么会读到这本书?你知道,中译本甚至冠以《恶魔》这种不知所谓的题名,为什么会想读呢………… il m'attend, 这想法冷飕飕的抹不开。觉得,这故事就躺在沉默的文字里,耐心的等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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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马克也曾在门后等待。
【有时候叩门的声音响起来。他就侧身在门后一动不动,等着来访的人自行放弃,自行离开。他仔细的听着门外的脚步,在楼梯上慢慢变浅。】
最初的谎言就在这扇门后,他没去参加学年考试,却和父母说“题很容易”,和同学说“考试过了,下学期见”。

这一扇门和日后千万扇门是同样。你一旦选择了回绝,就有无形的迫力要你千万次做同样的选择。

电影中的让马克,在试图“终结”一切之前,录了一段自白的视频,他断续的说:
这是送给你的,克里斯蒂娜,以及孩子们。因为我爱着你们,因为你们是我一生中最珍爱的。(……) 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我一直是一个人在这路上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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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庭上,让-马克立在被告席上几乎并不言语,小说的作者说:
【眼前的男人仿佛只是一身黑衣的躯壳,全部内在的血肉都被蚕食殆尽只留下巨大的虚空,冷风在这苍白的深渊里穿梭】

和朋友在电话里谈起电影时,他为这句子动容了。可这是一句修辞罢了,这没什么含义。在十八年封闭的痛苦里,一句修辞多么轻。

希望自己变小,变得微不可察,可越是想要蜷进时间的掌心,希求爱与被爱的心也愈加剧烈的膨胀,自责着,也自我欺骗,最后都搅在一处,夜夜碾压着愈发麻木的灵魂。可旁人近不得身,他也打不开自己的心。

je le comprend, puisqu'on partage un pareil commencement.
在巴黎,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走上高悬在南泰尔与拉德芳斯之间一座莫名的铁桥,桥与四围的松柏等高,远处商区的喧嚣像是特意和两侧墓园的静穆对峙。夜幕中涌动的是雨还是水雾?耳边的风湮没一切无关的声响,一路走,一路给自己唱起歌。

我希望自己已经摘下面具了。但梦境里依然泄露恐惧。害怕,还会回到那条悬在空中的路。

被告L'Adversaire(2002)

又名:The Adversary / El Adversario / 对手 / 敌人

上映日期:2002-06-22片长:129分钟

主演:丹尼尔·奥特伊 / 热拉尔丁娜·帕亚 / 艾曼纽·德芙 / 

导演:妮可·加西亚 / 编剧:Frédéric Bélier-Garcia/埃马努埃莱·卡雷尔 Emmanuel Carrère/雅克·菲耶斯基 Jacques Fieschi/妮可·加西亚 Nicole Garc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