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肖央来自同一座城市。我们同样十几岁离家、漂泊北京,如今同样人到中年、责任满身,有同样唠叨的父母,同样会在某个不太忙碌的晚上想起穿着校服的从前。肖央在这个八仙过海的娱乐圈里,身上的某种特质弥足珍贵——他莫名地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我们通常粗暴地将这种特质归纳为“接地气”。当肖央在他的新作《天气预爆》中以格子衬衫配大边框眼镜的造型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自个儿扮上了站在那儿呢。肖央的角色身上总是有着强烈的代入感——不算好也说不上坏的中年人,有点儿私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挺守得住的爷们儿,孤独又乐观的都市凡人,总令人悲悯,又多少值得尊敬。
这是一个优秀的喜剧人容易被忽视的素质。从周星驰到沈腾,再到肖央,无一不是能将有代入感的小人物塑造入微,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令观众会心,又在一笑过后泛起一丝酸楚。
这种让观众产生共鸣的特质,与其说是接地气,不如说是敏感而细腻。
《天气预爆》的主人公“自杀干预专家”马乐,用他的话说,是“用爱换钱的心理医生”,用他助理(岳云鹏)的话说,就是“骗子”。地球上的连日雾霭让人们陷入抑郁,马乐成了坐收渔利的人。一个意外让他误吸了寿星的仙气儿,卷入了一帮神仙的争斗当中,马乐自私地并不希望雾霭散去,神仙却非要拽着他组团打架解决麻烦——这个凡人被神仙们折腾来折腾去,喜剧的故事架构搭建完成。
肖央赋予《天气预爆》更多的,是穿插在密集笑点缝隙中的一丝忧伤。马乐和女交警蔡明(杜鹃)的感情线索贯穿影片,从偶遇,到马乐死皮赖脸追求,再到惊悉蔡明就是电母本尊,两人公私交织、真假难辨的感情纠葛,成为马乐真正产生转变的原因。
到这里肖央的“细腻”浮出水面——“孤独”大概才是这部令人捧腹的都市神仙喜剧戳中软肋的那根手指。
在“神仙打架”的恢弘架构之下,在喜剧人济济、笑料不断的喜剧外壳之下,《天气预爆》能够给予观众的,可能是都市孤独心之间的共鸣。
马乐没有朋友,他的生活里只有想要自杀的客户、笨蛋助理、泡面和一辆随时抛锚的车;电母没有朋友,在爱上马乐之前,她甚至没有笑过,贬入人间的整整九世,没有笑过;雨神没有朋友,作为一个以“长发飞扬”为人设的明星,他最大的愿望是“设法长出头发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不快乐的生活。
在《爱的奉献》歌声里,马乐蹬着一个破三轮儿载着蔡明飞向天外,笼罩了半部影片的浓雾在这个镜头里被换成了金色的阳光,这不快乐的生活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天气预爆》通过这种形式完成了一次治愈——100分钟里的数次爆笑、一个“好像有点儿像我”的角色、一段“我也想过但没迈出去”的勇敢的爱、一场解恨的“神仙干仗”,治愈了今天“总是有点儿说不出来的不快乐”的都市孤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