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9-07
薄雾微光 • 游戏:难道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方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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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一个社会的转型，不应以伤害个体为代价。因为很简单，这芸芸众生的个体，叠加起来就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我们看过太多大言不惭的言论，认为个体受到种种不公和伤害，是社会转型期难免的。这种言论既无良，又缺乏理论和现实必需的依据，完全是一种想当然的儿戏心态。
说白了，这些所谓的专家和学者，如此说道，无非就是说，你们平民老百姓受罪都是自找的，谁叫你们这么的穷。但穷不是过错，有罪的是那些贪腐官员。贫穷有很多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社会资源分配的不均与阶层的格式化所致。比如，户籍之间的差异，就造成了城市居民与外来打工者之间的待遇差。不用说，这种过度的差异化，会带来诸多社会问题。
只要稍沉下心想想，好像这些现实中的壁垒都是天然的，其实是人为的。这种等级不公的差异化，随着时间的长期性与固化，只会拉得越来越大。我如此说，并非说要搞平均主义，而是说要将这种人为的差异化控制到最小的程度，而非听之任之。差异化过大的结果，就会造成一个拉美经济发展的相似性陷阱，一边是只占人口比例较少的富裕阶层，一边是占人口多数的贫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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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名导增村保造（1924—1986），在大映公司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游龙戏凤》（1971），对准的就是日本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转型社会的场景。一对底层平民年轻男女，来自不同的贫困家庭，他们的不幸，正是当时日本平民社会一个凛冽不堪的侧面写照。增村保造先后拍过《巨人与玩具》《华冈青州之妻》《大地摇篮曲》等佳片。
在电器厂打工的16岁少女惠子（高桥惠子饰）16岁，遇到了一个给黑社会充当古惑仔的18岁小伙小峰(大门正明饰)，二人爱得如炽如烈。惠子从来没恋爱过，一直被家庭拖累。一个醉酒的父亲，动辄打骂母亲。母亲靠点花艺维持全家生计，最糟糕的是，惠子还有一个常年躺在病床上的姐姐。惠子在父亲不久因醉酒淹死于河边，她只得出来打工。
跟她一起打工的姐妹们，年龄都差不多，她们除了在流水线上累死累活之外，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文化滋养。她们唯一可去的就是夜总会，认识一个男人随便谈个恋爱，还要常常受人欺负。片中有一个情节，一个女工裸着上身哭着冲进女宿舍，说是在路上被几个学生给欺负了。这些底层女工，总是现实社会被欺凌压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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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形下，惠子想到了已去夜总会做工的女同事园田良子。她打电话之际，无所事事的小峰主动凑上来跟她搭讪。按他的说法，在夜总会的除了三陪，还能靠什么赚钱。惠子完全被他的热情感染，刚发了工资，母亲要钱都没给，四千多块全给他用了。他带惠子去看电影，去酒吧喝酒，这些都是她以前从没经历过的。她疯狂地爱上了他。
但惠子有所不知的是，黑社会老大看中了单纯又亮丽的她，私下给了小峰一万块，就是让他带着惠子去旅馆，然后撂下她就等着老大那一帮家伙过来。好在这小子良心没坏透。他带着惠子住下，想想心有不甘，就又带着她跑了。影片不停地闪回二人之前不堪的过往。小峰的母亲是一个妓女，也开个小店，但被坏人砸了。从小就饱受人欺负的小峰，加入黑社会后同样被这帮人当枪使，这种烂仔的日子，哪有出头之日。
当他决定带着惠子逃离黑社会老大的魔掌，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回头路。他带她跑到湖边的酒店开了一豪华间，二人享受着前所未有过的激悦，这也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惠子继续秉持着贫家女的勤劳，洗刷等等，好像她不是来住酒店的，而是打扫的服务员。当小峰告诉她，自己是一个流氓，泼皮无赖时，她说我早就知道了，没关系，我只想自暴自弃的要逃离母亲和姐姐，逃离那个让我喘不过气的家，越远越好。
惠子如此真情告白，让小峰激动不已。他紧紧抱住她。惠子深情地说我们都孤零零的，不要把我交给任何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抱紧我，再紧些。之后，古惑仔激动地说真美妙，我就像重生了一样。第二天，他们来到湖边青青一片的芦苇荡。他们划着即将沉没的破船，驶向了茫茫的湖水中。正如他说的，前面是大海，我们游过去。她笑着说好。破船终将沉没，他们将游向何方，想必只有天知道。这就是一对无望男女的最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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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营造的这种结局性的凄凉，让人感到了人生窘困的悲哀。他们畸形的内心，来源于社会的不公。姑娘明明知道小峰是一个混蛋，她还是甘心地上一当。如同她说过的见到你，我才知道我为何活到了现在。她唯一的奢望就是有一个人真心的对她。这对于她说，小峰这样的对她好，以前从没有过。
这也是我们常常在现实中看到的，往往人们不理解，为何一个漂亮女孩，会爱上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男人。其实，谁经历了什么，谁感受到了什么，没有人真正愿意设身处地的去想。人们只相信他们所看见的，至于这背后的事，他们也不想知道。人们的武断，往往来自于自我的臆测和恶习。他们见不得别人可能得到的幸福。而当别人真的遭到不幸了，他们又幸灾乐祸。这就是诡异又不可揣度的人性。
但我所想的是，难道一个社会转型，所有的负重都要由最底层民众去承担吗。一个陈旧的体制，只有从制度积弊本身去着手，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种无关痛痒地局部诊治，让平民无辜地去承受不应承担的代价，决不能重蹈拉美经济发展陷阱的覆辙。但看看现实，这显然不容乐观。随着城市化的发展愈演愈烈，外来打工者的生存空间将越来越小，这些收入极低的“低端”人，他们最终的选择，大多只有拖家带口地返回已荒芜多年的家乡，难道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2018、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