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看了。推荐一定在夜深人静之时观看。
摄影机开场简单展示了街区夜景,为接下来将要发生之事酝酿了沉静、舒缓的氛围。
随即镜头在女人身上游移,那不算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猥亵,反而是略带调情的展示。它看向女人,女人正在试穿裙子,焦点从裸露的双脚开始上移,随着穿戴裙子的节奏一直追踪到裙子分叉处女人丰满的大腿根部,却在即将走光的节点停顿,我们能看到女人裸露在艳红裙子外的雪白皮肤。此时女人因为稍稍垫起脚尖,让腿呈现出仿佛橱窗里的模特儿般美妙的线条。我们跟着镜头观赏着,一种带有挑逗意味的感觉被恰好的勾引起来。
裸露的大腿、大腿、大腿,不断重复并加强的挑逗意象。据说深谙性感之道的女人懂得极有分寸的把握皮肤裸露的比例,在“骚”与“纯”之间游刃有余。
女人开始坐在浴缸里洗澡,镜头展现出女人干净与湿润的背部,女人的身体是袒露的,欲望也是敞开的。至此,挑逗意象被放大到极致,变成略带保守的性暗示。
女人坐到了车里,开启空调的吹风模式,将未干的湿发伸向出风口,吹风。如果说之前对观众的性暗示具有展示、叙事性质,那么现在的吹风则是在暗示女人自身、内在的欲望状态。别问我如何得出这个牵强的论点,吹风,科长在《三峡好人》用过。
然后开始了漫长的堵车,德尼应该是全世界最会拍堵车的导演。堵车段落以缓慢的横移、渐变的叠化与漫长的黑幕过场为主,穿插着女人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状态特写进行。值得一提的是,途中有一辆车抛锚冒烟了,大冬天居然热出烟来。烟从车前盖的两边冒出,是对女人寒冬中难耐的热烈性欲望的隐喻,它因无法疏通而被堵在其中,堵车是女人压抑性欲的状态。
女人主动下车询问一位步行的男青年要不要上车。上车什么意思大家都懂,王菲还用它唱过一首歌叫做《乘客》。男青年还年轻,不懂,拒绝了上车。
不知堵了多久,一个陌生中年男人主动要求上车,女人欣然同意。男人上车便说,车里面真热。
摄影机又开始不安份的窥视。女人眼瞥男人抽烟有些成熟英俊的侧面,还有因为热而解开两粒扣子衬衫间显露出的几寸胸肌皮肤。女人随即伸直了下双腿。一种隐性的性对抗张力得以轻易地被构建,车内空间变成男女人两股性引力拉扯、攻防与相融、发酵的磁场。暧昧的气氛乘着迷醉的夜色,恰到好处。
几轮试探攻防,男人占据了主动权,他拉下手刹,挂上三档,带着女人疯狂加速,窗外景色开始快速的闪过。我们跟随摄影机运动突然加快的变奏,与之前的沉闷形成鲜明的反比,一时间产生难以言语的愉悦。
女人既惊喜又担心,兴奋与恐慌交织令她一瞬间失了方寸,失去理智伸手就要拉开车门下车。男人急忙阻止,这是你的车,要下亦是我下,绅士风度尽显,女人仿佛从悬崖边被拉住,安全感顿生。
女人开车慢行,寻找男人的踪迹,终于在"Le Rallye"名为“聚会”的店里发现了男人。进店后,男人与女人两眼相对,一瞬间,之前以微弱的性引力被强化的极点。情人间只要两眼相对,一切无声胜有声。
牵手,问候。男人向服务员找开了10法郎,走进洗手间。女人也去了洗手间,洗把脸,眼睛向上撇,我们看到避孕套自动售货机,上面写着“10法郎4个强力保险套”。电影最强烈的性暗示符号出现,女人,我们都明白,一场一夜情将会发生。德尼不用一句话,就暗示了一场可能不道德的出轨。
男人将女人拉出店铺,在街上进行绵密与温柔的亲吻,我们一时间除了炙热与冲动无感其他,一切来得这么畅快。如何展示情人亲密?拍他们充满热情的接吻就可以了。这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然后就是在旅店里长久的拥抱。男人将女人推倒床上,不断的亲吻,用手抚摸女人的脚、小腿、大腿。女人将男人的手表脱下,我们随着摄影机看到男人熟练地用单手把女人的内裤褪下,大腿、小腿、脚。
女人翻身将男人骑在身下,开始解开男人的皮带。皮带慢慢地被抽出,竟然有了一丝希区柯克的悬疑气氛。
第一次是穿着衣服做爱。我们看不到实质,只能听到皮肤和衣服细微摩擦发出的嘶嘶的声音,连一丝呻吟都没有。镜头始终在男人女人身体的局部游走,而从来不展现全景,我们的欲望被吊到了极点,做爱却很快就结束了,他们的欲望是否得以发泄?我们无从得知,我们此时只是旁观者。我说过,性感的女人懂得把握皮肤裸露分寸,而优秀的导演懂得藏与掩的艺术,德尼无疑是各个好手。
第一小节过后短暂休息,男人到卫生间喝了口水,斜着脖子伸向水龙头,像只小鹿。女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神情和肢体显然透露出意犹未尽的信号。我们也意犹未尽,我们当然意犹未尽,我们甚至还未开始。
理所当然有第二次,理应有第二次,《故事》里讲过,第一幕中出现四只避孕套,接下来四只避孕套都得用上,四只,即是对悬疑的期待,也将是故事的终结。
第二次是全裸的做爱。我们带着期待的心情看见男人将女人的衣物一件一件褪去,动作熟练而轻盈,镜头像我们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女人洁白的肌肤。此时,舒缓的音乐进来,我们感受到之前渲染的情色欲望一时间烟消云散。如果说第一次是干柴与烈火间一触即发的激情碰撞,是短暂且重口的开胃小菜,那么第二次就是水到渠成的滋润,是水乳交融的默契,是醇厚与暖胃的主菜。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在德尼手里,做爱不是激情急促的机械运动,也不是到达高潮如死亡般真空的窒息瞬间,而是连绵轻柔的爱抚和坦诚胴体的摩擦。情色到了德尼手中变成了情爱,她承认情爱间有欲望赤裸的部分,但她不宣扬展示它,她懂得控制色与爱间细腻的层次转变。
中场休息,男人女人到餐馆寻找晚餐,其它这是他们情趣的饭后甜点,食欲比起性欲算得上什么。期间进来一对男女就座,女人年轻面容姣好身材苗条,踩着高跟鞋进了洗手间。女人一时间望了出神,竟幻想其男人和年轻女人在洗手间做爱。她已不年轻,她观念中认为刺激是属于年轻人的事了,可内心又有些不轨的念想。男人心领神会,拉着她就进了洗手间,镜头只给了一个瞬间的慢镜,刺激是短暂的,这是男人女人的第三次。
他们重回旅馆。我说过,会有第四次。然而一顿晚餐若已经吃过了前菜、主食和饭后甜点,即使食客胃口大开也该多少有些撑肚和腻味,性欲也是如此。但贪食之人会产生错觉,他们都认为能吃得更多。男人女人强行进行了第四次,一切照旧,赤裸坦诚。
男人突然在亲吻女人肩膀时咬了一口,疼痛的应激反应让女人一把推开男人。痛觉一下将女人拉回了现实,快感可以共享,而痛感却要求更加亲密和私人的关系。女人猛然发现他们不过是露水情缘、意乱情迷,他们可以共同搭建甜蜜和谐的假象,却永远无法分享痛苦凄惨的本质。这也是男人女人的根本区别,男人可以追求几秒钟的快感,而女人从来都对永恒长远有所考量。
之前的纯爱只是现实的糖衣,女人在德尼的手下被赋予了感情与理性兼备的力量。
如果德尼是一位情色片导演,她能让丁度·巴拉斯黯然失色。
在她手下情色带有了哲思的内涵,在激情与克制中藏有女性对情感的辩证认识,层次丰富细腻。在克莱尔·德尼的电影中,对白从来不具表意功能,也从不设立门槛,只要观众敞开感官体验,知觉会带领我们前行。
男人女人各自躺着,女人偷偷起身,穿上男人的袜子,试图感受最后的温存,她看向窗外,天色渐白,昨夜的一切仿佛梦幻泡影,那是湛蓝色的。
女人走到床头,推了推男人,男人眼睛闭着没有反应。这是一种加入一夜情俱乐部的规则,一种让双方体面退场的约定俗成,一种适可而止的假作迷糊。女人心领神会,一切尽在不言中,在忙碌的都市,一切的关系都像纸般轻薄,一切都像蛋糕上的糖霜,实则一吹就飞,荒唐,暧昧迷醉终将迎来醒悟的时刻。此地不宜久留,女人也作出了抉择。
女人迅速穿好衣服,乘着天色将将灰蒙,走出旅馆,跑上了街道。
她,步伐轻盈,神采奕奕。





荒唐周五夜Vendredi soir(2002)

又名:星期五晚上 / Friday Night

上映日期:2002-09-11片长:90分钟

主演:Valérie Lemercier/Vincent Lindon/Hélène de Saint-Père

导演:Claire Denis编剧:Claire Denis/Emmanuèle Bernhe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