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之后,美版《办公室》默默无闻地画上了句号。此剧在大洋彼岸维持着每季平均近800万的收视人数,因而NBC帮它在体育馆操办的告别礼隆重而盛大,全场观众浪潮般的掌声,就像终于为这部不屑使用罐头笑声的喜剧加入了迟来的观众音效。在国内,作为一部小众无比的冷幽默喜剧,散落的观众们几乎是单独和Dunder Mifflin群英告别的。再一盘算自己追剧这么多年,想去找个缅怀感叹的地方,却发现连文青和剧迷聚集的豆瓣网上应者寥寥,理应涌现怀旧贴的第九季的页面上,唯一的一篇长影评也只有5个“有用”。

人们为什么不喜欢它?无厘头这东西,就像鱼子酱和榴莲,就像鸡枞菌和香菜,就像fishand chips,喜欢的人大呼爽口,不喜的人觉得莫名其妙。对每个人而言,笑点的分布就是无解的,你没法挪动它,《办公室》没有很通俗大众的段子,所以这部剧是对有奇异笑点的收视人群的精确打击。单从其喜剧属性而言,它不是挠人咯吱让人狂喜,而是冷笑话、“真相了”和“wtf”时刻的鸡尾酒,打个比方,冷笑话是第七季圣诞节一集,Darryl带着孩子来参加办公室的派对,Andy在仓库帮小朋友精心准备了真人大冒险的游艺项目,但是每踩一个格子却要回答时事政治题;“真相了”是Dwight所言“城区的孩子用电脑就两个用途——玩游戏和看黄片”(许多金句都会在imgur和reddit上成为流传广泛的meme);“wtf”时刻是Dwight家族传统葬礼的仪式之一:用来福枪对着棺材里的尸体补上两枪,以防因误诊假死,导致日后诈尸。

是的,Dwight Schrute的出现频率是如此之高,以至于这个角色在经理Michael离职之后几乎代表了这部神经喜剧的风骨。这是一个心智不全、逻辑严明、无所不知、小题大做、咋咋呼呼、按部就班、家风诡异的怪咖大叔,他常被Jim捉弄,比如在Jim的糊弄下最终将自己聘为“经理助理的助理(A.R.M)”。他跟踪关注最新的龙卷风,他通晓当地的地质结构,他熟知人文景观的典故,他能顺口说出某明星的祖上来自哪国,当别人的恐惧对象都是蛇和蜘蛛之流的时候,他会得意地说自己最怕“箱水母”。他拿根甘蔗做牧羊杖,扮作羊脸怪物Belsnickel,给敢于让他策划派对的同仁们献上了一个有猪肚和热红酒、还可以玩“掰羊骨”游戏的原教旨式宾州荷式圣诞节。除了没有谢耳朵那样执泥于理论研究,Dwight足以对抗一切企图显现知识优越性的挑衅者,扮演者Rainn Wilson可能因此也在《变形金刚2》中出演了一个迂腐的教授。他的两个理想——拥有数十亩的农场来种甜菜、上位担任Scranton分部经理——同样重要,到最后终于情商升级,将被同性恋参议员甩掉的会计同事Angela逼到靠边停车,用扩音话筒喊着求婚,并深情款款地献上了一个价值非凡的戒指——打造自“库尔斯酒业王朝的黑帮元老开枪射进他祖母臀部的一颗子弹”。他是个深不可测的异类,他无所不包地吸纳每一个能接触到的哪怕是娱乐知识,他会讲《权力的游戏》中的多斯拉克语,在《星际争霸2》青睐人类的机械流战术,这样一种能自得其乐的高级销售放在哪儿都是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异类,可能因此也在《Super》中出演了一个异想天开要铲奸除恶的大龄宅男。

其实Dwight是每个大男孩的投影,但比我们更幸运,能在部门中轻易找到同类,傻妞Erin就愿意跟着他呲牙咧嘴地吼出“Athdavrazar”。其实这样看来,造成对笑点理解不能的另一个缘由,可能就是你需要时刻关注着欧美流行文化,才能对遍布其中的梗心领神会,例如中国间谍案、新《悲惨世界》电影、X音素海选、网络视频达人小胖等等,Jim和Pam婚礼上的诸位同事随着音乐,扭动摇摆着一一入场,这就是戏仿当时YouTube的一段热播婚礼视频。有时看剧甚至是对资讯功课的检验,没听过看过玩过,就会像2012年万圣节上Kelly的反应,她惊惧地看着紫衣蓬头皮肤晦暗的Dwight:“你在扮什么?牙买加的女巫吗?”Dwight愤怒地回击:“这里就没人听过刀锋女王凯瑞根吗?”没认出来也有情可原,因为利器不能被带入场内,女王一对锋利的翼翅被扣留在保安室中。

当然,《办公室》并不是怪咖的狂欢,更不是冷笑话的狂轰滥炸。每个角色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个性和身世,即使是每集不过三句台词的邪老头Creed,直到最后一集才知道他其实是60年代乐队The Grass Roots的成员,同时还是一名潜逃多年的通缉犯。在搞怪之余,这片方寸之地有好几段办公室恋情的交缠不休,一片不圆满中的几对圆满更显出了人情味的浓郁,比如销售小哥Jim和前台小妹Pam的感情开花结果,就是整剧最明显的主线。在最后一集中,他委托电视制作方将二人9年来的温情片段剪辑成光碟送给Pam,一举挽救了事业观分歧造成的婚姻危机。Jim从卷毛小哥到孩子他爹,Pam从出落大方到体态丰腴,Dwight从仇视Jim信赖Pam到敞开胸怀接受这一家子,满满的全是回忆。在某件事某个人身上投注了大把的精力和关注,很容易就凝聚成所谓情怀的力量,正如Jim难得煽情地说:“我的办公桌离前台不过20英尺,我却走了4年才走到你身边。”

办公室内外,囊括了人的社会生活的全部,因而有着无穷多题材的发挥可能,无论是情感发展,还是笑料段子,都不会制约于炒冷饭的老调重弹。相信根据大多数人的理解,办公室像是明争暗斗的龙潭虎穴,我们隐藏住自己的情绪,凡事开始懂得去算计、思考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然后推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那么企业文化也很难真像剧中那么疯到极致,相关类型剧集也就努力着使自己成为一套教你洞悉潜规则的办公室速成指南。当年因为初入职场的不适应,觉得气氛压抑,太守规矩,才归顺了太没规矩的《办公室》。但卡通味浓厚的办公室文化终究难以带入现实,遭遇困境也不能靠屏幕一黑解决问题,于是只能继续将情绪共振留在视频窗口里面,跟着这间纸业公司的职工们一同走过不短的时间。在最后一集Dwight和Angela的婚礼上,前老板Michael意外地以伴郎身份出现,一头灰白,不苟言笑,其实是演腻烦了这下突然客串没找回戏感吧,但是矫情点说,Michael疯癫的从前也是我们的从前,积淀久了,也就喜怒不形于色了,还能像老板一样故作家长心态,勉励后来的办公室同事:“希望能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还内部消化解决掉婚姻大事,这是每个家长的梦想啊。”

办公室 第九季The Office(2012)

又名:办公室

主演:雷恩·威尔森 Rainn Wilson/约翰·卡拉辛斯基 John Krasinski/珍娜·费舍 Jenna Fischer/艾德·赫尔姆斯 Ed Helms/凯瑟琳·塔特 Catherine Tate/莱斯利·大卫·贝克 Leslie David Baker/克瑞德·布拉顿 Creed Bratton/克拉克·杜克 Clark Duke/凯特·弗兰纳里 Kate Flannery/艾丽·坎伯尔 Ellie Kemper/安吉拉·金赛 Angela Kinsey/杰克·莱西 Jake Lacy/保罗·立博斯坦 Paul Lieberstein/奥斯卡·努内斯 Oscar Nuñez/Brian Baumgartner

导演:克雷格·丹尼尔斯 Greg Daniels编剧:克雷格·丹尼尔斯 Greg Daniels/瑞奇·热维斯 Ricky Gervais/斯戴芬·莫昌特 Stephen Merch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