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11-04

越次郎的夏天 • 无间道2:《无间道》中的俄狄浦斯情结和创伤

蛮想用拉康理论来分析下《无间道》，我觉得这是个很俄狄浦斯的故事，陈永仁和刘建明这两个卧底某种程度上都弑父并遭遇了创伤，因而受身无间永不死。
无间道2里面，陈永仁作为警察方面的卧底搜集同父异母的哥哥，亦即黑帮老大永孝的犯罪证据，间接害死了哥哥；在共同的父亲已死的情形下，兄长——亦可算作另一种形式的父亲，结合电影中永孝对永仁的传道授业，永孝之于永仁可谓父亲式的角色。尽管永仁不忘初心——“我想做个好人”，一直没有认同这位精神父亲，但是在永孝被击毙的那一刻，他也忍不住哭了，我以为那时他的内心是撕裂的。
如果说上面这位还不够明显，那刘建明就是彻彻底底的弑父了。亲生父母早就移民海外了，他便一直跟着韩琛，尽管他爱上了大哥的女人Marry。这里俄狄浦斯的意味已经很强了。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用父亲的法则来代替对母亲的欲望。在韩琛泰国遇难（没死）那一段儿，他和Marry表白后被Marry揍了，Marry说：“我是你大哥的女人。”你大哥三个字，甚至不需要你大哥的出场，就震住了企图僭越法则的刘建明，以父之名，刘建明被无可奈何地安在了韩琛的象征秩序之内。然而一个幻想解构也就形成，韩琛被刘建明原父化了，被认作处在法则之外、偷走了他的快乐的人。在《无间道1》里，他亲手杀了韩琛，固然大部分原因是和黑社会彻底划清界限、洗白自己、顺便借此立功升官发财，但我觉得从精神分析层面来讲，他这样做的意义是终于摆脱了一个沉重的大他者，从此不用被困在大他者的欲望与秩序之中。我以为，弑父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杀死一部分自己——而刘建明，他精神上除了韩琛那一套，似乎也没其他的营养来源，因此他的弑父在我看来几乎等于自杀。杀完韩琛，他看似意气风发、前途一片光明，但其实他已经死了，精神上的干爹没法儿很快找到。
他们都是有创伤的。卧底两个字本来就意味背叛，不忘初心地背叛。问题是背叛完怎么办？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价值评价的标准也并非黑白对立、泾渭分明。如果你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你想做个好人，那么去背叛对你好的坏人，你的良心可否过得去？（参见永仁对永孝、傻强的愧疚）如果你是黑社会派来的卧底，坏事干尽后决定背叛组织，你能否在精神上洗白自己、问心无愧地说“我是好人”？现实是人无法轻易说服自己。最后心中只剩一个问题：我究竟是谁？这是一个精神上的创伤。象征界里，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而这种源于背叛的创伤却阻碍了象征化的运动，它让一切变得难以容忍。对自己信仰的怀疑是可以一点一点摧毁人的。
所以后来陈永仁去看心理医生了，刘建明则疯了。其实他们的心理素质都不如他们的上一辈人好，早在一开始黄警官就和韩琛达成共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路补桥无尸骸。不做价值判断，仅仅把它当作策略性游戏，做个冷漠无情的卧底，也许心情会简单很多。不过电影也就不好看了。拉康曰：enjoy your trauma and jouiss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