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西部片和剑戟片以后发现了一个规律：西部片里作为主角的牛仔们没有哪位真的勤勤恳恳在放牛。一般都是赏金猎人、退役军人、警长，马匪。或者从良马匪。b格再高点的话，偶尔会掉落持枪神父、持枪口琴家、持枪医生，持枪抬棺人。某名导的独特品味可能会让他安排一个持枪黑奴去彰显某些价值，但他至少还守住了这种类型片几十年来的基本底线———皮条客甚至可以在某些情况下化身硬汉，但是律师不行。反观剑戟片里的武士们就老实多了，九成本职都是武士，剩下的一成一般是在做兼职。辛酸之处在于，只要狠狠心，靠左轮一般都能讨来生活，但是武士刀不行。

所以从根本上说，尽管剑戟片与武士片在影史上始终相互哺育成全，但东亚民族和欧美民族深层的精神气质仍然有着巨大区别。

概言之，武士们对抗的是现代，而牛仔们对抗的则是文明。

那么作为这两种类型片继嗣的武侠片，侠客们对抗的是什么呢？韩非眼光毒辣，说得明白：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我们的侠，大多是刺客。所造之业，大都为复仇。这才是传统。于是前些年偶尔出的几部能看的片子里，豪侠们仍然在谋划自杀式袭击。风雅一些的，则会在谋划之余，追寻自我或者玩弄女人。借用荷马式的表述，就是所谓对抗众神———和不可知的命运。一般来说是一回事。然而东方的众神并不在奥林匹斯山乱搞，而是盘在朱红色的庙堂里。在人间，又非人间。于是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于是乎，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即是空即是空

豪侠振三尺锋，实则是借自然之权柄，檄人间之权力。

烂熳园主人 23. 10.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