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3-04

程诚 • 不可饶恕:从Monco到William ____ 《无法饶恕》观后感

看过了《黄金三镖客》，才看得懂《不可饶恕》，这句话讲得一点也不错。后者仿佛是前者的续篇，甚至可以说是西部片的总结。故事的剧情也有意为“西部”划上句号，故事一开头便申明其发生时间是1880年，距离墨西哥战争和南北战争已经将近一代人的时间，西部游侠的黄金时段早已逝去。没有绚丽的拔枪与枪战，没有墨西哥人和仙人掌，没有火车大盗和宝藏，没有内战老兵和游侠，除去残存的马和牛仔帽，恐怕也要归于剧情片之属了。

与传统西部片不同，故事的缘起一丁点也不光彩。一个酩酊大醉的牛仔伤害了一个妓女，前来处理的警长判定以赔偿了事，妓女们发誓要惩罚牛仔，凑齐了1000元重金悬赏。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SchofieldKid找到早已归化为农民的传奇杀手William（BillMunny），想和他一起干一票。思索再三，威廉最终和好友,同样归化为顺民的NedLogan再次出山，用相当不光彩的方式杀死了两个牛仔。对杀人津津乐道的SchofieldKid吓得再也不敢拿枪，身经百战的Ned也在震骇之余离开，唯独对整桩事情态度冷淡的William还保持了自制，这让自诩职业杀手的SchofieldKid感到畏惧。Ned在归途中不行被捕，最终被飞扬跋扈的警长杀害。William借来手枪，雨夜独闯威士基镇，一通乱战，包括警长比尔在内的几人被杀，William掷下狠话，“好啦，我现在出来了，见人就杀，谁向我开枪，我不止杀他，还要杀他的妻子，他所有的朋友，一把火烧掉他的屋子!最好别开枪!你们最好厚葬Ned。别伤害任何妓女!否则我会回来杀死你们这些混蛋!”威廉策马消失在雨夜中，身后是惴惴不安的雇主和市民。
一．人物
1.William（BillMunny）

威廉是一个有着可怕过去的人，从他人口中可以得知他曾经是一个无恶不作、让人闻风丧胆的罪犯。他的辉煌过去，让人不禁联想到黄金三镖客中的游侠蒙哥（Monco）。然而故事一开头，威廉却倒在猪圈里，完全是一个贫穷的农民模样。枪法已经大为逊色，甚至连马也上不去了。威廉已经老迈不堪，稀稀拉拉的头发下面是疲倦不看的身躯。不戴牛仔帽的他，在大多数时间看起来都像是个弱者。唯一能证明这个平淡不惊的农民其过去的莫过于出奇的冷静，从故事开始到结束也就只有他能够维系这种冷静。小比尔说：“（一个传奇英雄）最关键的不是枪法，而是冷静”，这或许是对威廉最好的注脚。刺杀两个牛仔时，SchofieldKid和Ned都大为震骇，只有他“恪尽职守”，完成了杀手的本职工作。威廉在酒馆被警长一行一顿暴打，不仅没有反击，反倒是无声无息地爬出酒馆。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冷静，这一票对他而言几乎毫无意义，他只想这场噩梦早日过去。

他已经成家，常常思念自己亡故的妻子，甚至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在岩石上睡觉了”。他常常想起自己所杀死的人，想起他们狰狞的面孔，陷入无尽的恐惧。故事的大半段都看不到他是一个可怕的杀手，而是始终保持着一种弱势的形象，这也为后面血洗威士基镇的变奏增添了戏剧性。大加屠戮需要一个理由，杀死牛仔是因牛仔侮辱妓女，这个理由无比苍白，威廉只想获得赏金，并不想给自己的行为带上什么光荣的幌子。真正刺激杀手复活的是Ned的被害，像一般桥段一样，威廉血洗威士基镇，留下了“复仇”和“正义”，然而这种正义让所有人都难以感到欣慰，留下的则是一片泥泞和滂沱。
看到威廉总会时不时想起蒙哥，那个在“黄金三镖客”中充满骑士精神的游侠。看到威廉的狼狈，大有英雄迟暮之感。传奇总是要消失的，“黄金三镖客”结尾，蒙哥载着赏金消失在茫茫荒野，一段传奇就此而生。《无法饶恕》结尾，威廉和孩子们最终离开，传闻他们去了旧金山做皮货生意，终究，老游侠还是获得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2.LittleBillDaggett
西部片里强势的警长很不常见，小比尔是一个。他奉行任何人不得持枪进入威士基镇的规定，并为此厉行“暴力执法”准则。他在小镇颇有威信，所有人对他的名号都感到畏惧。通过EnglishBob之口，可以得知小比尔曾经坐过牢，也曾经叱咤江湖。然而小比尔也不是神枪手，他所仰仗的也是冷静。小比尔还总结了作为西部英雄的另一个特点：胆量。从不求饶，这一点恰恰是大多数所谓英雄不具备的。“一人投命，足懼万夫。”最后的搏斗中，小比尔及警察还是输在了胆量上。
小比尔喜欢暴力执法，这或许与他之前的经历有关。他最终为这种暴力和自负付出了代价。小比尔虐杀Ned提起了威廉和观众的仇恨，在观众看来，威廉对他进行了“正义”的复仇。不对，小比尔才是正义的代表，导演肯定是借此批判道德和价值观的混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深入人心的高大形象直接动摇了人们的认知。篇末小比尔与威廉的对话很意味：
小比尔：我不应该……不应该就这么死了……我正在盖一所房子。
芒尼：这与该不该没关。(瞄准)
小比尔：我会在地狱见到你的，威廉·芒尼。
芒尼：没错。(开火)
在生死关头，小比尔并没有摆出自己之前的英雄事迹，也没有求饶，他想到的只是还没修好自己的房子，还没有过够和平生活。在地狱里见面，则是说无论目前二人做什么，两人的过去和罪恶都不能抹去。
3.NedLogan
与心不在焉的威廉不同，Ned未加深思便主动加入杀手的行列，一开始就表现出专业杀手的特长。他关心弹药、补给，对近视眼的SchofieldKid感到担忧，认为他的无能会毁掉这桩生意。像威廉一样，Ned在旅途中想念自己的床，自己的老婆，甚至于要想念自己的屋顶了。显而易见，这也是一个习惯了和平生活的老恶棍。埋伏准备完毕后，Ned却无法“射中飞鸟的眼睛”（Ned语），震骇之余的他最终确定退出。然而，Ned却被捕获，试图改邪归正，却死于非命。不过，摩根·弗里曼（饰演Ned）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老恶棍，你宁愿相信他是农民、出租车司机，甚至是教士。不过摩大叔还是很能拉仇恨的。
4.EnglishBob
英国人Bob一出场就器宇轩昂，在火车上朗朗地赞颂英国女王，认为美国人与其选择一个总统，不如选择一个国王或女王。火车上的几个乘客对指手画脚的Bob愤愤不平，但是慎于其威名只好忍气吞声。Bob还带着一个传记作家，就像带着吟游诗人的国王。一路凯歌高奏的Bob来到威士基镇，依然我行我素，结果被小比尔一顿爆揍。Bob的神话也被小比尔一一扯破，原来并不存在什么英雄救美，百步穿杨，更没有什么以一敌五，只是一个醉醺醺的老恶棍的发家史。
小比尔的讽刺，更像是对过去西部片经典桥段的嘲讽。西部片中的双方站在滚滚黄沙中拔枪开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其中一方好像被精确制导弹药击中一般倒下，这种桥段每个熟悉西部片的人都不会陌生。正大光明的决斗和浪漫的爱情，更让西部片有几分骑士小说的色彩。然而这一切，原来都是谎言。
二、要素
1.大雨

从来没有一部西部片像这部片子一样大雨滂沱。西部片里很少下雨，风卷残沙可以，灼灼烈日可以，唯独瓢泼大雨是西部片所不愿出现的。滂沱大雨带来泥泞和寒意，使西部片中经典的对峙和决斗无法实现，这对于一个西部英雄的形象是极为不利的。《不可饶恕》这部片子一直都在下雨，没完没了的大雨搅乱了人们的思绪，随之而来的泥泞和寒意让主角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弱者，把所有人冻得瑟瑟发抖，更为故事蒙上了一层抑郁的气氛。与其他西部片相比，这种片子在夜晚的片段也要多出不少，而且往往伴随着大雨。下着滂沱大雨的夜晚，人们总想躲在自己的安乐窝里，谁也不想跑出去接受大雨的洗礼，这一刻容易让人产生麻痹和错觉。这预示着人们所希冀的和平生活，其破坏也来得更具有穿透力。故事的高潮都发生于雨夜，本该平静，却陷入混乱。值得注意的是，故事结尾，威廉掷下狠话时，远处隐隐露出星条旗的背景。导演必定是有意为之，威廉伸张了他的“正义”，然而歹徒全身而退，警员被杀，这种“正义”真是一种嘲讽。

2.枪
一个西部英雄应该有一匹高头大马和一顶不离身的牛仔帽，还要有一把别具一格的配枪。没有了马，就无法在西部驰骋；没有了帽子，就活像是被褪毛的鸡；没有了枪，Oh,my god,导演不会同意的。这支枪往往与众不同，甚至可以是人格化的。比如，帮派头领雷蒙最为信赖自己的来复枪，老镖客随身携带一把有托手枪，而蒙哥最信赖的则是点45。而在《不可饶恕》中，一点也没看到枪与主人公之前的感情，威廉最后复仇甚至是用借来的枪。片中的枪战画面更是少得可怜，与贯穿始终的滂沱大雨而言，简直是凤毛麟角。枪战也不是公平决斗，牛仔也不会因挑衅而爆发。杀死对手靠的是埋伏和突袭，这一点也不“英雄”。
滂沱大雨搅乱了主人公的愁思，雨夜的复仇也让观众感到一丝凉意。策马消失在雨夜中的威廉，留给观众的是一片狼藉。与以往西部片不同，看完这样的片子，确实真的要纠结发生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