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4-27
风之影 • 红河:《红河》：物质时代的反智寓言
在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日趋功利化，所谓的“真情”也越来越成为一个传说中的词语。在钢筋森林里生活的人们，虽是见惯了逢场作戏的“快餐式”感情，内心深处对于真情的渴望倒是没有停止，所以才出现了像《阿甘正传》这样的歌颂“残障人赢得世界”的受到大力追捧的片子，既算是对于这种单纯美好情感的诉求，也恰恰是反映工业社会人心的悲哀和弱点所在。近一点的的还有今年年初刚刚上映的冯德伦指导的《跳出去》，着力表现一位乡村出身的女孩到大城市寻梦的故事，也是以“未经污染的单纯和勇气”为卖点，虽然张雨绮的演绎更接近弱智一类，但是电影却依旧是不折不扣的在暗地赞扬这种城市里已经消失的“质朴和单纯”，也算是对于城市里的感情迷失和堕落哀悼了一把。
这一部《红河》在内容上也具备了类似的特点，重点描述一位智障女子和一位落魄男子之间的真情的故事。导演章家瑞是近几年成绩斐然新锐导演之一，其执掌的“云南三部曲”在国内外都获得不俗的评价，这部《红河》就是这三部曲里的最后一部。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位导演喜欢把视角放在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不过倒不是像贾樟柯一样的以纪录片的风格来记录历史和社会变迁的痕迹，而主要是以这种相对偏远的地区的背景来叙述一个又一个关于感情变迁的故事。在章家瑞的作品里，更注重的是人物之间关系的变化和感情的变化，《花腰新娘》里对于少数民族女性自主意识的觉醒和《芳香之旅》里对于两性关系的探讨也都能表达的比较含蓄和深刻。不过，由于地域的限定因素，对于这种相对偏远地区的人物的刻画上也存在刻意的“天真”“单纯”的描绘，虽然是服务于影片中大背景下人物的特点和场景，可是在某些时候也是略显做作。这个特点在《芳香之旅》的前半部分里张静初饰演的李春芬身上表现的比较明显。
这一部《红河》里，继续启用了张静初来饰演女主角。不过，相对而言，由于剧情的设定，这一次张静初虽然表现的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单纯女”，却足以让人信服。少女阿桃由于幼年亲眼目睹自己父亲被地雷炸死，受到强烈刺激后变得傻兮兮，如同智障。这位越南女孩在云南的中越边境做苦工，意外遇到在当地散混的瑶族男子阿夏，几番遭遇后，两人之间产生了感情，但形势却因为有黑帮老大的插手而变得复杂起来……在章家瑞的《云南三部曲》中，这一部可以说是故事性是最强的一部，尤其是安排的黑帮老大的参与而使得整部影片甚至有了些许香港黑帮电影的味道。尤其是在两位男主演张张家辉和李修贤都是来自香港的情况下，影片的风格与其它两部有着明显的差异，甚至在表现“黑帮大佬”的特点上也由于最终的揭示所谓“为了收一个干女儿”的结局而使得这位黑帮头子的形象无形中提高了不少。虽然在本片看来纯属败笔，却也是和港片中对于黑帮分子的“悲情结局”的描绘如出一辙，看来是在大量采用香港影星的阵容下，导演也不自然的接受了太多港片里表现的东西。
不过，影片的主线还是在讲述阿桃和阿夏之间的感情的变化。对于影片的设定来说，这两个人物都属于“弱势群体”。阿夏已经四十岁，单身一人，没有正当职业，甚至有时要靠女人救济混饭吃，和阿水的感情也因缺乏稳定的基础而看起来更像逢场作戏。阿桃更是一个社会边缘的人物，非法入境，做着最低贱的工作。不过，这种社会底层人物的设定却是为了突出表现二人在低贱的身份下对于感情的真挚和追求。这也是影视剧中最为常见的模式之一：富人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物质的交换，患难的感情才是最珍贵。在生存极度艰难的情况下，往往更能探讨一个人内心的真实的表达。这部影片的核心就是围绕着这样一个主题来展开：阿夏本来就是个混混，可是却在单纯的阿桃面前发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一只皮鞋引发的感情”无异是本片导演用以煽情的一个关键点所在。是阿桃单纯的内心引发了阿夏那内心中久违的真挚情感，甚至不惜冒着被黑帮追杀的危险带着阿桃回到自己的寨子；而对于阿桃而言，对于父亲的依赖成为他和阿夏最初感情的起源，却在阿夏的保护下成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情。影片最后阿夏被警车押解着远去的镜头下，阿桃狠狠的在阿夏的手指上咬了一口，按照影片中的瑶族风俗，这其实就是阿桃以身相许的一个重要暗示。这种对于社会弱势个体的真情的反映，恰恰是最能打动观众的要点所在。
在影片中，张静初饰演的智障的女孩阿桃内心深处的善良是打动所有人的一个关键。除了这个角色，影片中的其它角色似乎都具备某些原罪色彩：阿夏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混混，阿水是一个拉皮条的女性，而李修贤饰演的角色更充当了本片的反面角色。就连作为政府形象的警察在片中也近乎隐形。在这个群体结构中，有着智障残疾的阿桃反而成为了一个中心，代表着一种人性的迷失的状况下的一种灵魂拯救者的角色。在阿桃的这种纯真面前，阿夏迷失的心灵得到救赎，回归于对于平静生活的渴望；阿水对于阿夏的感情也退而成为一种次要，最后的阿水的探监后的哭泣也在一定程度上暗示着一种自我反思的意味；而就连黑帮老大也在这种纯真面前屈服，内心深处在经历残忍杀戮后仅有的善意也被激发出来，甚至成为了这种罪恶用来拯救自身的一个救命稻草。影片中黑帮头子不惜历尽千方百计来寻找阿桃的情节也在一定程度暗示着这种罪恶代表渴望救赎的一种绝望和渴望。在现代社会中，这种对于真情的诉求到了疯狂的地步，最终影片的结局也算是悲剧，一场混战中死的死，进监狱的进监狱，阿桃也被遣返后不知所终。这样的安排无非是表达对于这种单纯却又真挚的感情的转瞬即逝的感慨而已。
就影片的背景来说，这一次的少数民族背景没有真正的体现出这片土地固有的特征和作用，就连主演张家辉也因其特定的香港演员的身份与剧中的瑶族男子气质有着较大的差距。不过这一次导演章家瑞不是为了体现他一贯所钟情的边疆风情，而是以这个地域为依托讲述了一个现代人对于感情的诉求和迷失的故事。相比之下，本片在三部曲里是故事性最强的一部，遗憾的是却是最为浅薄的一部，尤其是夹杂了披着香港黑帮电影的外衣下讲述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故事。虽然在内里有探讨人性迷失和对于真情的渴望的主题，却也由于过于追求情节的离奇而最终变得平淡无奇。不过，影片给人最深刻的当属演员的表演，除了张家辉的表现一般之外，李丽珍饰演的阿水和李修贤饰演的黑帮头子都极其出彩。当然，影片完全被张静初的表演占据了，这种残障人的演出对于演员的要求极高，可是张静初还是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尤其是那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极其传神，将一个女孩的恐惧，单纯和真情发挥的淋漓尽致。作为和章家瑞合作已久、几乎成为“御用”的演员，张静初非常出色的完成了导演的任务，塑造了又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也是其实力的体现。
